回到家裏的時言看見池柳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果汁，一臉滿足。不由奇到：“你可以喝果汁？”
    似乎被驚嚇到，池柳一下站起來，局促不安的轉著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他這樣，時言臉上閃過厭惡，“你在害怕什麼。殺人不是都做過麼。”
    池柳怔住，美麗的大眼睛蒙上水汽，“我也不想那樣的，而且已經得到報應了。”
    想起報應，時言的表情才不再僵硬，“你既然修成男子，就應有男人的樣子。以後像喝果汁這種小事，大可不必解釋。”
    “那我可以再喝一杯麼？”依舊是可憐兮兮的樣子。
    時言唇角抽搐，“可以。”
    看著立刻高興起來的妖怪，時言深感無力。這樣的池柳，怎麼會借著食人修行呢？！
    不遠處正在嚐試吃水果的妖精，並不理解時言的歎息，或許它的心裏本無善惡。草木的精怪本來就是沒有心的，強製他們遵守規矩的人類，是不是也有錯呢。
    那些有了自我意識的人類的執念，才是最可怕的怪物啊！
    所謂的裕華，在它的心裏到底對那個可憐人有沒有留戀，或者，它巴不得他趕快死，好占領那具年輕的身體。
    隻是這樣想著，時言就對停滯的時間充滿了恐慌。
    第二日一早，時言就好整以暇的出現在高家巷。等了一陣，才看見男人像垂暮的老人般，拄著根棍子，緩緩行來。明明是漆黑的發，健康的麵容，卻做出行將就木的人的姿態，說不出的怪異。
    “告訴我你的名字。”
    “高英任。”聲音暗啞，像多日未曾喝水般。
    默念著男人的名字，時言曲起手指，瞳孔顏色漸漸變淺。吟唱般說出：“聽吾指引黃泉所向，締結的契約失效，回去來時的地方吧。”語畢，指向男人的眉心。似乎有一縷紫黑色的氣漫溢而出，漸漸散了。
    “這就完了。”似乎不敢相信就這樣簡單，男人說道：“不要沐浴淨身，焚香淨靈麼？就這麼一句簡單的，不著邊際的話，就結束了！”
    沒有回答他，時言問道：“你是誰？”
    “高英任啊。小哥你不是問過了麼？”
    “裕華是誰？”時言又問道。
    非常疑惑的，男人回答著，“裕華，你怎麼知道。裕華是我小說的主人公啊，難道你是我的書迷麼？”
    時言勾勾唇角，做出笑的樣子，“你已經不是你了。”
    莫名其妙的，男人的眼睛開始迷蒙起來。似乎是不一樣了，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同。不過男人很快回過神來，哪裏不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要成功了，有一個商家看上他的書，不，準確的說，是看上他的外形。要出錢把他包裝成偶像作家，他當然很高興，不過書裏很多內容要用一個不知名的剛出道的小作者寫的。但是包裝麼，就是這樣，用一個槍手的內容有什麼不好，自己得名他得錢，很公平啊，真不明白以前的自己怎麼就想不通這個道理。
    “你就是裕華。”
    “小哥，你怎麼這樣說。那隻是紙上的人物而已，怎麼會是我。”嘲笑般的語氣訴說著身體主人的不相信。
    時言不再說話，隻是轉身離開了。
    人的欲望會膨脹，漸漸的欲望就不再受自身的控製，它指揮了主人的行動。從沒什麼裕華，如高英任所說，它隻是紙上的人物。一直以來住在高英任身體裏的隻有他自己，一個身體是沒法容納兩個精神的。教唆他殺死自己的其實是他的功利心罷了。那種想要成名的欲望，偽裝成無辜的書中人物，蠱惑了高英任最後的良心。最終，欲望戰勝了，高英任還是高英任，隻可惜，他再也不會有罪惡感，他文人的尊嚴與風骨已經不複存在了。
    那種虛偽的成功，真的這麼重要麼？隻可惜福禍兩相依，明天如何，其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