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已經坐了不少的人，有認識的，也有幾個生麵孔。
    正中是狄清越與老爺子正對坐在棋桌旁，心無旁顧。卓夢成坐在一側靜默不語，做了看客。林齊亞與方卓兩人身邊圍坐了一群人，不知玩著什麼牌。
    角落裏還有一個比南南大不了幾歲的男孩子正專心地研究著麵前的坦克與飛機仿真模型。
    滿屋子裏隻有低低的交流聲，秋嫋進門後便見方老爺子高興地起身，“我幹閨女來了，小越可不許耍賴，咱們等會再下，成子在幫我盯著點。”
    方老爺子從戎多年，聲音中氣十足，這幾句話一出口，便讓滿屋子的人均放下手中物事，紛紛抬頭看著司秋嫋與林紫。
    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牌桌上的人明顯跟他交情匪淺，接著打趣道，“老方，怪不得，你對這幹閨女似乎比這親閨女還上心呢，原來是這麼乖巧的小丫頭！”
    “嗯？你怎麼知道哪一個是？你們都別提示他，看他能猜得出哪個才是我要為嫵心認的幹妹妹？”興致上來的老爺子就跟小孩子一樣，看得方嫵心在後麵直衝方卓搖頭。
    “我還沒到老年癡呆的年紀，老方你以為我退出江湖，不問世事，就什麼都不知道麼？這一位司丫頭這兩年在燕城混得風聲水起，我是早有耳聞的，更何況成子在我麵前也不知提過多少次這丫頭，要是一般人，你入你老方的眼才怪！”那人瞪了方老爺子一眼，幾步來到他跟前，又仔細瞅瞅麵前的兩個女娃娃。頻頻點頭。
    “嗯，不錯，不錯，能入你眼的娃娃果真是不錯，可惜我們家再沒有兒子了，要不，一個做你丫頭的幹妹妹，一個給我做兒媳婦也不錯，免得都進了你方家的門，好事好歹也讓我們老齊家占一上點。”別人聽到這話隻是一笑而過，知道齊家唯齊學成兄弟兩個，老大一直在國外不歸本就讓老爺子氣憤不已，這小的直到三十了才好不容易定下了成親對象，更是心心念念成了一塊心病。
    秋嫋這才判定這老爺子應該是齊學成家的，忙與林紫上前招呼，“齊伯伯好！”
    “好！好！好！”齊家老爺子看起來六十出頭的樣子，步伐矯健，白白淨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透著這個飽經風雨的滄桑與智慧。想來齊學成到了這個年紀也必定是差不多的樣貌。
    “可憐我老齊家就是稀罕丫頭，希望在第三代上能給我招個小丫頭來疼疼。”老頭子邊說邊將目光瞟向豆豆，“過來。豆豆，讓爺爺抱抱。”
    此刻的豆豆竟然乖巧無比地走向齊老爺子，張開小胳膊撲到老人懷裏，讓一側的方老爺子恨恨地直搖頭，這小不點在他麵前都沒有這麼乖巧過。
    林紫拉過秋嫋，將上次一起采購的那件玉飾送到老爺子手中，“方伯伯，這是我與秋嫋特意為您大壽選的，不知您喜不喜歡？”
    方老爺子聞言接著轉顏，“秋丫頭挑的東西我都喜歡，這孩子最對我的心思了，比親閨女還明白我的心意。”邊說邊小心地接過禮盒，還抽空瞪了方嫵心一眼。
    “喲，什麼稀奇東西，說得讓我也心動了，老方快打開來看看。”齊老爺子湊上去，看方老爺子正準備當寶貝藏起來，接著就不願意了。
    “這個年紀還跟小孩子一樣，我就想自己一個人偷著欣賞，就是要氣氣你，你又能怎麼著，哈哈哈！”方老爺子惡做劇一樣，朗笑出聲，還是把盒子緊緊摟在懷裏。
    “可是，豆豆也想看！”在齊老爺子懷裏的小不點，明顯地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爺爺似乎有點生氣了。
    方老爺子看看豆豆，再看看自己的老夥計，似乎情緒有點不對頭，便小心地將盒子擺在桌上，揭開一層一層的包裝，最後便看到了在一塊細細的白色絨布上的那尊壽星。
    他眼睛一亮，近年因為行動越發不便，他已經很少去那個市場，而眼前這塊玉，似乎很象傳說中的獨山玉，若真是，這兩個小丫頭怕是費了不少心思淘來的。
    將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先滿意地用手輕輕摸了下，觸手細膩溫潤，在冬日裏似乎還有一種暖意。因為與白絨布相襯，還有一種晶瑩的透明感。
    周圍的人有懂玉的，也有不懂的，卻被老爺子的慎重與喜色鎮住了，就連一直站在外側的狄清越與卓夢成也圍了上來。
    “這是獨山玉麼？老爺子？”一個聲音插進來。
    方老爺子眉飛色舞，還未出口，便聽到豆豆清脆的聲音，“看起來跟姥爺好像哦！”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壽星老的模樣，與老爺子還真有幾分神似，看起來慈眉善目，再加上三分不怒而威的氣勢，一個活脫脫方老爺子的雕塑版。
    “豆豆好眼力！老爺，咱們今天中午開懷可要多喝幾杯！”大廳裏響起方老爺子爽朗的笑聲。
    “什麼多喝幾杯，你忘了昨天老陳怎麼囑咐你的了啊？”一個柔和的女聲插了進來。
    門口走進來幾個女人，其中一對正是方溪母女，沈枋笑著與她招呼了一聲，便提著東西往廚房走去。
    方溪一看秋嫋但興奮地走過來，“司總，您到了呀！”
    說話的人年紀要大一些，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模樣，“卓姨好，這是我姐姐林紫。”秋嫋一看來人，便知是方老爺子後娶的續弦，卓子建，聽方嫵心提過似乎還是卓夢成的遠房姑姑。
    “好，你們都好，丫頭，中午可得幫我看好了你這幹爹，陳大夫昨天特意叮囑我再不能多喝酒，否則以後就別想再站起來了，這可不是嚇唬你。”
    “沒問題，你就放心好了，卓姨，我一定不會讓老爺子多喝的。”
    一堆男人在那兒吵吵鬧鬧，女人們卻跟著一起進了廚房跟著保姆一起忙活。
    秋嫋被安排了另一個任務，陪小孩子玩耍。豆豆與南南一聽便興奮地拉著她到院子裏繼續剛剛的一切。
    後來又陸續來了幾個人，秋嫋一看，當年的四少又是一個不缺，看來真是世交深厚。
    笑著與他們招呼過後，便回頭招呼那三個玩得興高烈地娃娃，那個男孩子是後來被秋嫋從屋子裏挖出來的，據說是孟家的孩子，活潑成熟，有點霸道地可愛，正是南南身上所缺少的。
    她總感覺南南身上缺了點什麼，對，是同齡孩子們身上的那種陽光與爽朗，看著在一起玩夠了雪又在往冰麵上扔石子的孩子，時不時暢快的笑聲讓秋嫋有點微鎖的眉頭這才展了開來。
    待到午間飯點，馬修與江東又匆趕過來，大廳裏兩桌，加上暖室的一桌，立時人聲鼎沸，熱鬧包圍了一向冷清的住所。
    林紫與秋嫋、方嫵心被安排在了老爺子一桌。眾人落座之後。卓子建先為老爺子端上自己親手做的長壽麵，眾人隻見青花瓷的大碗裏麵，紅紅綠綠的青頭，伴有香氣撲鼻。
    方家一眾子孫來到老爺子跟前，齊齊喊道，祝“爸爸（伯伯）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秋嫋這才注意到除方卓之外的另一個年輕人，二十八九的年紀，想來便是與方嫵心向來不對盤的同父異母兄弟了。
    青年眉清目秀，與卓子建極為相似的五官，隻是濃濃的一字眉看起來黑而硬，透著幾分倔強。透著一副世事與已無關的漠然與冷情。看起來，這一位令方姐姐心頭發梗的那根刺，背後定然也是有故事的。
    不過，既然是一家人，為什麼會到了那種地步？不知道他們的心結在哪裏，血親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這世上有什麼事說不開的呢，老爺子畢竟年紀越來越大，人老了不就圖個團圓快活，和和睦睦麼！
    她正沉思間，冷不丁聽見老爺子提到自己的名字。
    “今天我方衛東還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收嫵心妹妹司家丫頭做我的幹閨女，讓嫵心不在的時候替她盡盡孝，今天先一起讓老夥計和孩子們認識認識，以後她就是方家人，走到外麵，幫我護著點，別讓外人欺侮了才是正經。”
    眾人一聽老爺子這話，紛紛衝著他應和，“好，老方啊，這真是好事，老頭子你可真是有福氣，親閨女不在身邊，竟然還找個替身妹妹回來盡盡孝，回頭得跟我家那些出了門的丫頭們說道說道，這才是真有孝心，老了老了，不就圖個子女在身邊圍著熱熱鬧鬧麼！”
    酒還未動，廳裏的氣氛已經開始高漲了起來。
    秋嫋聞言站起身，按方嫵心是先提示過的，恭恭敬敬走到老爺子跟前，有生以來，第一次彎下雙膝，先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再接過方嫵心端過的米酒，一杯給老爺子，一杯給自己，“方爸爸，這一杯秋嫋先幹為敬，首先祝您日月昌明、鬆鶴長春！”說罷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