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弦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又回到江南那個水鄉小鎮，那個儒雅的男子，俯下身子，對綺弦說，“別怕，跟我回家。”
    以後，再也不用受苦，再也不會受傷，你喜歡彈琴，想彈多久就彈多久，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再也不會有人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師傅。”綺弦在夢裏小聲喊著。
    突然，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儒雅男子的身影越來越遠。
    “師傅，不要，不要丟下綺弦。”
    別讓我又回到孤獨，別讓我一個人承受這麼多。
    綺弦驚醒的時候，看到默鴻宇紅著眼睛。
    “你醒了。”
    “將軍？”綺弦條件反射的下床要服侍默鴻宇，還沒坐起來，胸口一陣劇痛，綺弦有躺了下去。
    “你做什麼，知不知道自己有傷，亂動個什麼勁？”默鴻宇掀開被子察看綺弦的胸口，還好，並沒有再流血，沒有掙開傷口。
    綺弦才想了起來，好像，皇上叫他去彈琴，然後突然來了刺客，自己當時被將軍踢過來的椅子砸暈的頭，爬起來就看到刺客拿著刀走向將軍，自己就不顧一切撲過去了。再之後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了。
    “將軍。”綺弦抓著默鴻宇的袖子，“有刺客，你有沒有受傷？”
    “管好你自己。”默鴻宇甩開綺弦的手，從床頭拿下一瓶藥，倒在自己手上一些，然後摸勻，輕輕擦拭綺弦的額頭。
    “感覺還發燒麼？”
    綺弦搖搖頭，不說話，兩隻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默鴻宇。
    “還好，這次那姓蘇的沒騙我，不然我拔了他的皮。”默鴻宇咬牙切齒說道。
    擦好了藥，默鴻宇又從外麵端來早飯，依舊是清粥，但這粥明顯用心做了，裏麵有蓮子，枸杞，還有些豆子。默鴻宇自己吃了一口，感覺熱度正合適，便是盛了一勺，送到綺弦嘴邊。
    “發呆做什麼，吃東西。”
    綺弦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接過碗，“將軍，我自己來就好。”
    “我說要喂就喂。”
    默鴻宇又要奪回來，綺弦力氣小，一時沒拿住，碗落下去，灑在綺弦的被子上，有些迸濺在默鴻宇衣服上。
    “你做什麼，好心喂你吃飯你還……”默鴻宇站起身，想數落綺弦幾句，卻是看到綺弦已經從床上翻下來，也不顧自己有沒有傷，跪在地上，擦拭著默鴻宇衣服上的清粥。
    “對不起將軍，對不起將軍。”綺弦不停地說，“小人不是有心的，將軍請息怒。”
    衣服上的髒汙早就擦幹淨，綺弦還是不停擦拭著，默鴻宇突然感覺好心疼，我是對你有多不好，讓你這般怕我。
    默鴻宇伸手想把綺弦拉起來，卻是看見綺弦身子一哆嗦，下意識有些向後躲。
    “別怕，我不打你，你起來，別著涼。”
    默鴻宇把他拉起來的時候，感覺綺弦還是有些抖，想這麼冷的天氣，綺弦光著身子，就算是不怕，也會冷吧。
    默鴻宇想扶著綺弦躺下去，卻是發現，綺弦的膝蓋是彎著的，所以整個人顯得非常的矮。
    “你彎著腿做什麼？”
    “回將軍，綺弦膝蓋有些老毛病，沒辦法伸直，而且一著涼就嚴重。”
    “老毛病？”默鴻宇回憶著，大多數時間看見綺弦，他都是穿著那件寬大的舊長袍，衣服長到腳踝，根本看不到綺弦的膝蓋到底是什麼樣子。當綺弦裸著身子的時候，都是被自己壓在床上，桌子上，甚至地上，從來沒注意過，綺弦的腿根本沒辦法伸直。
    “你怎麼落下的毛病。”
    綺弦頓了一會，“兩年前受了點小傷，又不小心著涼，就落下了病根，沒什麼大毛病，將軍不要在意。”綺弦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隱瞞著什麼。
    兩年前？默鴻宇回憶著，才想起來，應該是綺弦第和自己在營帳遇到的時候。
    你的腿，是被我打傷的對麼？
    “是怎麼受傷的？”
    “綺弦不記得了。”
    “跟我說實話。”默鴻宇的聲音明顯在發怒。
    綺弦咬著嘴唇。
    “是被我打得那次對不對？”
    綺弦輕輕點頭，可是又馬上說，“不關將軍的事，是綺弦自己身子不爭氣。”
    “這種事情你還往自己身上攬什麼責任！”默鴻宇暴怒，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踱步。
    他是生氣，氣得不知怎麼發泄，但是不是生綺弦的氣，而是氣自己，氣自己曾經這樣對待過綺弦。
    綺弦紅著眼睛，眼淚在眼圈裏打轉，他不明白將軍此時為何如此，但是明顯的是將軍不高興了，他早就習慣了將軍不陰晴不定。綺弦努力想站得直一點，膝蓋卻是鑽心地刺痛。
    默鴻宇踢翻了桌子，藥瓶稀裏嘩啦撒了一地。
    “將軍，要是綺弦說錯了什麼，就打我吧，別拿東西出氣，小心您的腳。”
    默鴻宇轉身看著綺弦，他幾乎是裸著身子，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瘦小的身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綺弦儀的雙手扶著胸口，努力著平穩自己的呼吸，膝蓋在打顫，好像努力想直起來。
    默鴻宇上前把綺弦抱在懷裏。
    “綺弦，你給我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輪不到你保護我，你是我默鴻宇的人，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能讓你受傷，別人決不能再傷你一分一毫。”
    默鴻宇低下頭，吻著綺弦額頭。
    “上床上躺著，你還有傷，需要靜養。”
    言罷，便是把綺弦橫著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默鴻宇也順勢躺下去，沒脫衣服，連鞋子都沒脫，就那麼抱著綺弦。
    “將軍，你要是休息，至少要綺弦起來給你更衣。”
    “別吵，好好躺著。”默鴻宇把綺弦往懷裏摟得更緊，下巴頂著綺弦的頭，“我昨晚照顧了你一夜沒睡覺，讓我歇一會。”
    ===================
    “就這些麼？”
    “回皇上，就這些。”小念恭敬回答。
    “好，你可以下去了。”趙禦笑道，扔給小念幾塊碎銀，“拿去吧。喜歡買什麼就買什麼？”
    小念接過銀子，“謝謝皇上，小念下去了。”
    小念退出去後，蘇梓雲從屏風後走出來。
    “你現在能相信綺弦絕不是奸細了吧，一個幾乎足不出戶不合任何人有交流的人，就算默將軍不小心告訴了他什麼不該說的東西，他也沒辦法傳達出去。
    “會不會是默府其他人？”
    “也許，但是絕不可能是綺弦了，他能為默將軍擋下你那一刀，就絕不會加害與他。小雲雲，那一刀是你捅的，你用了多少力度，有沒有可能是苦肉計，你比我清楚。”
    蘇梓雲點頭，“或許我真的錯怪他了。我回去以後會在默府上小心，看看其他人是否可疑。”
    “小雲雲，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問題真的不在默府，而是在我這呢。”趙禦說道。
    “我手下十二影衛，三十六個探子，還有那幾個心腹大臣，若是其中一個人除了差錯，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