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翻開安妮寶貝的《八月未央》，一篇《七月生日》突然提醒了我，原來我也快生日了，好像就在明天。最近手機壞了，與外界幾乎斷了聯係，也沒有任何時間概念。每天頂著一頭亂發悶在寢室裏複習功課，更多的時間在睡覺，因為頭總是昏的，需要一杯接一杯的咖啡才能保持清醒。可是半夜裏又會因為腿抽筋而驚醒，因為咖啡讓我本就攝入不多的鈣全部流失了。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右腿的小腿肚像有無數條蟲子在蠕動，怎樣揉也不奏效，隻好用手臂把自己緊緊抱住，沒有呻吟，等待疼痛自己消失。這個姿勢是蘭蘭教我的，不開心的時候，抱抱自己，把頭埋在掌心，這樣流淚的時候便不會被別人看到。還是沒有哭，早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摔個跤還需要別人哄，多寒磣。爬下床去浴室洗把臉，突然明亮的光線讓人睜不開眼睛，鏡子裏我一張蒼白的臉顯得特別突兀，圓睜著的一雙浮腫的眼睛，困獸一樣的眼神。不知道怎麼就把自己打理成這副模樣了，霜打的茄子一般。
    洋蔥畢說我這個人就是對什麼都沒概念，沒有金錢概念，時間概念，對自己的身體更加沒概念，該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事實證明果然如此。低下頭的時候無意中看到手臂上一道流血的口子，膝蓋上不知道哪裏磕到的幾塊淤青，像是小時候和人打架留下的戰利品，覺得親切異常。唯其疼痛，才證明活著。突然想起高中那會，和洋蔥畢去打水，兩個人提著一大桶開水就往下坡衝，覺得好玩極了，結果速度越來越快，兩個人都摔個鼻青臉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前俯後仰的。
    那才叫沒心沒肺的日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還記得有次英語沒有考好，怒火中燒一腳就把桌子踢翻了，平日裏看武俠留下的後遺症徹底露餡了。那個時候還做過多少瘋狂的事兒呢？在寢室裏，扯著嗓子瘋狂地唱歌，把晾衣架，水桶，衣架一股腦兒搬弄出來，於是麥克風吉他貝司架子鼓啥都有了。有時候還和曾美雲學一段舞蹈，上演一場群魔亂舞的鬧劇。半夜三更的不睡覺，爬起床來剪頭發，結果第二天發現自己頂著個獅子頭硬是不敢出門。每次收假我們都是踩點去教室的人，晚自習的時候趁老師不注意就往嘴裏塞零食。中午哼著歌兒去食堂吃飯，蘭蘭，洋蔥畢，寢寢，飛機，還有湯姆大叔一根獨苗，我們這一夥浩浩蕩蕩，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吃飯前先碰一下碗，說一聲“幹杯”，明明頂著高考的壓力卻快樂得好像每天都在過節。不開心的時候呢，就互相講笑話，這個算是寢寢的看家本領了，常常讓我們笑到噴飯，就連我現在這個胃病，也有你幾分功勞呢。
    和你們在一起養成的一些小習慣我一直保留到現在，它們成為血液裏流動的東西，身體的一部分。隻有在這樣靜謐的夜裏，一個人的時候，回憶原來是可以鋪天蓋地的。向來不喜歡寫自己真實的生活，不想被人看得像水母般透明，總是寫一些看過的書聽過的歌曲，因著無關痛癢而坦然。所以你看，我現在就有些語無倫次思緒混亂了。明明是準備寫自己的生日的，結果離題萬裏。
    嗬，說到生日，想起上次蘭蘭生日的時候，我們難得聚到一起，還是那麼肆無忌憚的笑。在回校的車上，才看到寢寢在日誌裏寫的那句話：“隻有和你們在一起，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笑得這麼開心的。”其實，也隻有和你們在一起，我才笑得那麼開心呢。隻是回憶可以跨越時間，卻抵不住現實。我們在不同的城市裏學著獨自長大，總有那麼一些東西改變了吧。有一次翻開同學錄，看到蘭蘭給我留的那段話：“羨慕你不諳世事的純淨與簡單，隻是想到社會的繁冗與肮髒終會在你心底烙下深深的傷痕便會覺得心痛。”可是，我們都得經曆這樣的蛻變啊，把心剖開，揉進塵世的血肉，才能成長為自立自強的人呢。
    現在我已經習慣一個人走路了，一個人跑到市區修手機，一個人逛街買衣服。有一次碰到扒手還狠狠瞪了幾眼，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受欺負了就破口大罵，然後給你們打電話，我們一起罵，罵到最後一起哈哈大笑。隻是有時候在想，我究竟要蛻變成什麼樣子才算真正的成長了？突然發現自己有很多東西要學，它們像這個城市的風一樣無孔不入。學著好好說話，開心與不開心都不要把情緒寫在臉上，遇事不能衝動不能強出頭，行為舉止不能荒誕不能怪異。告誡自己要如何如何，改掉這個那個習慣，在一層層的蛻變之後變成另一個自己。
    有時候我以為自己是成功了的。努力地去追求一些東西，抽屜裏堆放著一些紅本本證書，頭頂著這樣那樣的頭銜，結果卻發現原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充其量隻是一堆廢紙和虛名。有時候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寫東西，暗無天日，什麼也不管。就像魚回到深深的海底，安靜而自在。有時候隻想聽歌，把音響開到很大，越來越習慣暴戾的搖滾，震耳欲聾讓人清醒，和咖啡一樣都是容易上癮的東西。人群的喧囂容易讓靈魂迷失，擱在抽屜的詩集已經落滿灰塵。聶魯達的詩句，還是能讓人立刻安靜下來，在心裏延伸擴散，猶如秋天冰涼的夢。想要沉入另一個世界，奧康娜的，張楚的，許巍的，列儂的，U2的顧城的聶魯達的完完全全屬於我自己的世界，可以不用改變自己適應別人適應社會完全自我的世界。AB型雙子座的矛盾，是一種間歇性的憂鬱症。我知道所有的努力，最終都是徒勞無功的。
    斷斷續續打了這麼些字，其間電腦斷電兩次，衝了三杯咖啡，最後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亂七八糟在寫些什麼了。也許隻是一篇紀念的文字吧，在生日之際，送給從前的自己，從前的人和事。又回到我的生日，每一年都有一次的日子，並沒什麼特別。給自己一個慶祝的放縱的和無關緊要的人海吃胡喝的借口？沒這個必要。前幾天在網上碰到求質和楊娟，提到自己的生日。有人記得，慶祝不慶祝，又有什麼關係。小時候總是盼著盼著的日子，眼巴巴地望著櫥窗裏的娃娃，盼著這一天抱回家。想想還是覺得好玩，幸福。而現在的平淡，也是另一種生活吧。學著看淡所有，才不會碾轉於兩種性格飽受矛盾之苦。莊子哲學，受用一生。學著思考和淡定吧，是給自己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