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包子養成 傾雪篇 第四十七章 閉關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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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淡淡的沉香,如深山古寺中流淌出的平靜祥和,仿佛能從那嫋嫋的熏香中嗅出超脫世俗的禪意。
叮咚一聲琴音,由遠及近,悠悠仿佛從天際傳來,越過千山萬水,帶著芳草古木的清香和輕紗般飄逸朦朧的水汽,絕壁溝壑,深淺不一,雲霧繚繞,如臨仙境,渾然身處天地間最寧靜的幽境。
一如往日,那人淨手燃香,廣袖翩然,十指搭弦,刹那間風雲瞬變。秋麟奕在琴音升起時便閉上雙眸,漸漸地將意識融入悠揚的琴音中,感應周圍的無處不在的細微力量,待到與自然同呼同吸的時候,才緩緩調動內息,全身的氣穴微微打開,吸納自然之力。
手中撥弦不斷,駱越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少年身上,每一絲表情,每一個動作,每次一次呼吸都沒有放過。
半柱香的時間,他隻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就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並且舒展身體開始接納自天地間遊弋的零散力量。
然而,隻是這樣並不夠!
十指撚抹不斷,駱越的目光依舊停滯在少年身上,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但是,閉目凝神的秋麟奕卻心神一震,原本輕緩柔和的琴聲在以細微的速度在加快,尋常人耳中,夫子的琴音輕柔平和,但身處天人合一境界中的他卻能敏感的感受到琴音細微的變化……
節奏在逐漸的加快,琴音亦尖刻刺耳幾分,少了幾分清新自然,平添了幾許冰冷的殺伐之氣,很遠很淡,可卻如疾奔的馬蹄聲一般,在不斷地靠近加重。
高遠蒼穹似乎傳來竭力地嘶吼聲,傳到耳中時已衰竭低弱,但卻在耳畔久久回響。
秋麟奕勉強穩住心緒,額頭沁出一層薄薄地虛汗。
鏘鏘如刀劍碰撞聲加劇,隱隱有千軍萬馬鐵蹄疾馳而來,衝天的殺氣逼在身前,震天的吼聲夾雜著刀光劍影劃破血肉的詭異聲響,刺鼻的血腥氣味充斥著整個鼻息。
秋麟奕慌忙收攝心神,企圖將自己的心境平靜地融入兵荒馬亂中,捕捉其中刀劍破空的風聲光影。
“嗯……”
秋麟奕閉著眼睛,突然悶哼一聲,嘴角蜿蜒地流出血跡,卻仍是不肯放棄。
“山水不變,天地故存,不過是多些人馬,小奕你在慌憂什麼?”
輕緩平淡的嗓音,混在殺氣漫天的琴音和戰爭的血腥中,帶著一股平和安撫人心的魔力。
秋麟奕抿了抿唇,將自己的神識掙脫出戰場,居高而立,俯瞰兵馬殺戮,勝者為王敗者寇,一將功成萬骨枯,破而後立,因果循環,天地存亡之道,他又何須恐懼?他要做的,便是成為強者,立於不敗之地!
心神瞬間清明,眼前的刀光劍影瞬間消弭,風聲依然清徐,水聲叮咚似泉,嫋嫋琴音雖是急促,卻哪有半分血腥殺戮?
曆經一次心緒大變,秋麟奕頓感渾身濕透,內腑空蕩無物,體內的內力不知何時消耗殆盡。
“天一,天人合一,天地之氣無窮無盡無竭時,人即便是能利用其萬萬之一的力量,內息永無耗盡之日……”
清冽的嗓音,如泉水般透過琴音傳到秋麟奕的耳中,少年急忙收斂心神,再次舒展全身的氣穴,錘煉內力。
悠揚寧靜的琴音,回蕩在空寂的溶洞中,經久不息。
秋麟奕再次睜開眼睛,隻覺神清氣爽,渾身都充溢著用不完的力量一般,心情激動下正欲告訴那人,抬眸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清絕的容顏,蒼白的臉色,唇上無半點血色,眉宇間透著濃濃的倦意。
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發現他練完功,緩緩收回搭在琴弦上的手指,張了張口,吐出幾個嘶啞的字眼:“小奕,我睡會兒……”說完竟直接埋頭趴在琴案上不再有動靜。
秋麟奕楞了一瞬,便敏銳地察覺出空氣中混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目光一頓,落在琴案上和月白廣袖斑駁的血跡上,秋麟奕僵在原地,半天無法動彈。
顫抖地雙手,秋麟奕蹲在琴案旁,不敢觸摸那人血肉斑駁地修-長指尖,這次渾然忘我的練功,到底持續了多長的時間?而這人,一直在以琴音相輔嗎?
秋麟奕不敢想,隻是哽咽著喉嚨勉強發出聲音。
“夫子,到床上去睡吧。”
秋麟奕抿著唇,輕柔地將伏在琴案上疲倦的人抱上床,蓋上棉被,在床邊站了許久才扯出一絲艱澀的笑容。
“小奕去做飯,夫子醒了就能吃了……”
那日從皇宮回來,夫子便告訴他們將在溶洞閉關半年,閉關修習內力,有時為尋求突破,內力運行起來少則幾個時辰,多則數日甚至數月,期間對食物的欲-望並不強烈,但不知出於何種考慮,兩人不約而同地帶了幹糧進洞中。
秋麟奕合上主洞室的石門,仰頭看著滿洞懸掛的長短不一的鍾乳石,眼中一片朦朧,要怎樣他才能不再讓那個人受到傷害?到底要多麼的強大才可以守護一個人?
再次醒來的時候,洞室中閃爍著火光,駱越揉了揉眉心,慵懶地坐起身,一連撫琴三日,真的身疲力竭。
朦朧的視線落在白紗包紮好的手指上,駱越怔了一瞬,隨即轉頭,意外地在半空中迎上了少年專注的眼神。
“小奕,是你幫我包紮的嗎?手法很專業啊,難道你偷偷跟辛夷學醫了不成?”駱越揚了揚手,笑著起身下床。
“嗯,好香啊,一覺醒來發現天都黑了,不過一睜眼看到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果然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嗬嗬……”
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含了口鹽水漱口,就著一旁溫熱的水洗去一臉的怠倦,駱越坐到秋麟奕身邊,看著少年麵無表情卻一直盯著自己的臉,關切的問:“小奕,怎麼了?夫子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秋麟奕悶悶地低下頭。
“那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駱越抬手想盛飯,卻被少年一把搶過。
“夫子手不方便,小奕來就好。”
秋麟奕一把奪過駱越手中的碗筷勺子,乘好飯夾好菜放在駱越身前,動作流暢,頓也不曾頓一瞬。
駱越眨了眨眼睛,算是明白過來少年在生什麼悶氣了。
清淡的眸子中瞬間蕩漾出些許的水色流光,駱越眯了眯眼睛,雙手一攤,為難道:“確實不方便,待會拿筷子一定會牽動傷口……”
秋麟奕聞言心頭一緊,頓時眼中的自責更深幾分。
“喏,這樣吧,小奕喂夫子吃飯,這樣就不會弄裂傷口了,嗯?”飽含笑意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寵溺而包容。
少年聞言驚訝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溫柔淺笑的男子。
“怎麼,小奕不願?”駱越挑眉微微一笑。
“夫子,對不起。”秋麟奕垂下頭,真的很對不起。
一聲輕歎,駱越起身走到少年跟前,托起少年低垂的下巴,柔聲道:“小奕,你既喚我為夫子,隻要我力所能及,定會傾力相授,這點小傷過幾日就可結痂痊愈,你不必自責至此。”
“嗯。”
秋麟奕悶悶地點頭,突然猛地抬起頭迎上那雙溫潤的眸子,踟躕地張了張口。
“你說什麼?”聲音太模糊,駱越疑惑。
秋麟奕漲紅了臉,輕聲又重複了一遍:“夫子,小奕真的可以嗎?”
駱越楞了一瞬才明白過來,溫和笑道:“當然可以,莫不是小奕覺得為難?”
“嗯……不是……”秋麟奕暗自懊惱自己嘴笨,隻是喂夫子吃飯,真是太難以想象了。
最後,終是一個坦蕩張口,一個羞赧喂飯;一個笑得曖昧溫柔,一個始終不敢迎頭直視……
一頓詭異的飯吃完,秋麟奕仍感覺精神恍惚猶在夢中,木然收拾好桌上的殘局,回來卻見那人軟椅斜躺,正笑眯眯地凝視著自己。
秋麟奕避開那柔和的視線,咬唇走到駱越跟前,細聲忐忑地問道:“夫子,真的可以嗎?”
駱越點頭,毫不猶豫地給予肯定回答:“當然可以!”
“可……你是夫子……”
“夫子又如何?”
“……”
秋麟奕猶豫片刻,終於歡喜的猛點頭。
——夫子,是你說可以的!不是小奕妄想強求的!是你先伸出手來,以後莫怪小奕永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