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六）
    “彩雲？不，你不是彩雲……這裏，是什麼地方？”
    麻木和窒息猶如海水般，漫上吉兒虛弱而綿軟的身軀，她覺得如光影掠過般短暫的清晰意識在漸漸地消退，消退……
    “這裏是----紫檀山頂，望海閣，小奴叫做--纖雲，是閣主的護法。”
    花帳外，綽綽約約的身影掀帳而入，帶著些許醋意，審視著雪白狐裘中虛弱女子的冰肌玉骨，她緩緩坐在榻沿：
    “姑娘已經昏迷了有些時日了，閣主還沒有回來，姑娘有什麼需要就直接告訴小奴好了。”
    “望、海閣……”
    眼前彌漫起厚重的迷霧，吉兒正欲說什麼，那股令她窒息的海水卻愈加使她透不過氣來，每一次呼吸都令五髒六腑猶如被烈焰灼燒一樣痛楚！
    最後一絲思緒也已經模糊，吉兒毫無意識地胡亂低語：
    “不要過來……隋書，哲修——世民，世民，世……”
    吸進的氣流，刺激著她損壞腐傷脆弱的五內，那火辣辣的痛楚，好比熊熊烈火在焚燒！
    掙紮中，吉兒眼前倏然一抹漆黑，重又昏迷不醒。
    “姑娘！姑娘……”
    纖雲見勢不妙，忙從懷中取出一個描繪著“凝霜丸”的玲瓏白玉青花瓶，倒了粒雪白中渲染了幾絲抹藍暈的晶亮丸粒，利落地送入吉兒微微張開的櫻唇中，再將她頭部稍稍後仰，令丸粒下咽。
    微顫的劍指，猶豫著湊近吉兒鼻翼下方----
    纖雲重重鬆了口氣——還好！雖然氣息已經細若遊絲，卻呼吸平穩！
    否則——護法纖雲苦笑著搖搖頭——自己肯定會被閣主處以極刑吧，即使曾經那麼親密的相處……
    心，驟然一陣劇烈的疼痛，纖雲不由得眉頭緊蹙。
    盤踞紫檀山頂的四大護法：滄海，玄空，纖雲，長風。
    其中，三位大護法，都在為這個女子尋找僅僅屬於傳說中的“火珀冰蟾”。
    今日的望海閣，居然到了如此境地！
    “紅顏，果然是禍水……”
    纖雲喃喃抱怨著，帶著難掩的幽怨。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俊美得幾乎妖豔的銀衫男子不知何時出現，不露痕跡地接過話，
    “但是———她，除外。”
    纖雲不禁打了個冷戰，渾身僵硬道：
    “閣主，您，回來了……”
    “淩，其實我……”
    淩逍子卻並不理會纖雲的解釋，徑直來到吉兒榻前，將她摟進懷裏，愛憐得如同抱著一個嬰孩兒。
    一陣風過，
    纖雲連妒帶惱地將門掩上。
    “吉兒……”
    他呢喃，墨綠色得眼眸溫柔得幾乎使人融化。
    沒有任何征兆地，女子蝴蝶翅膀般地濃密睫毛絲絲顫動幾下，微微半睜，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璀璨飛星，清澈地映出了男子的麵孔！
    他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見她說：
    “子期，我就知道是你……”
    他猛得抱緊她，吻著她絲緞般嫩滑的似雪肌膚，他滾燙得近乎瘋狂的唇因為激動和極度地克製而顫抖著。
    虛弱的吉兒，無力得如同一個透明的玻璃娃娃，默然承受著男子壓抑許久的熱情。
    “為什麼我會如此失控？”
    男子的呼吸逐漸變得急切、粗重，他妖嬈美豔得令人目眩得麵孔遊移著潮熱的紅暈。
    他卻隻是輕柔地抱著她，一動不動，等待折磨著他的洶湧潮水慢慢被冷卻，被壓抑。
    “你好些了麼？”
    等他呼吸終於平緩下來，不再渾身滾燙了，吉兒輕輕問。
    “如果你沒有傷，我會馬上占有你。”
    他墨綠色眼眸中閃爍著吉兒從來沒有見過的執著。
    “可——我知道你不會的……咳、咳咳！”
    吉兒劇烈地咳起來，每一次呼吸，都令她的肺葉如同被炭火熾烤一般。
    “我真該死！”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淩逍子惱恨地咒罵自己。
    他將至陰至寒的真氣蘊藏在劍指中，正欲向吉兒胸前的“玉堂穴”點去，卻莫名有些遲疑，但吉兒越來越劇烈的咳喘聲，使他也不再想那許多，向那柔軟飽滿的所在點去。
    同時，他另一隻手，緊緊攥住白狐裘皮的一角。
    “真不像往常的你。”
    源源不斷的陰寒真氣，使吉兒境況好了許多。
    見吉兒已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他方將劍指移開，重重籲出一口氣，緊攥狐裘的手也一並鬆開。
    *
    “送我回去，子期。”
    “不可能，現今世上，在找到火珀冰蟾之前，隻有我的真氣能暫時保住你性命。”
    “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而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子期，帶我回去……”
    “吉兒，你……一旦離開我身邊，很快就會————”
    “帶我回去——”
    “因為他？”
    “……”
    “明天，我把你送回去……
    吉兒，你有沒有發現，原來這許多事情，都是在按照同樣的戲文在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