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四 抉擇.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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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
月萏活蹦亂跳的收拾行裝,聽說今天是期中考試最後一場,不知道毓悸空那小子考的怎麼樣。住院期間他連個人影也沒有。
不管了,能出院真是太好了,在這個酒精味彌漫的閉塞空間裏,她都快生鏽拉。
走嘍。
歡歡喜喜邁出房門,那抹熟悉的身影令她心頭一悸。
帶著疑惑,她躡手躡腳地跟在他身後。
直到走廊盡頭,毓季風低頭從身著白衣的貌似像醫生的人手中接過一張紙。
毓季風壓低聲音似乎在詢問什麼,那醫生搖了搖頭,表情似乎在歎惋,很凝重地看著毓季風。
月萏聽不清他們在講些什麼,隱隱約約擔心。
毓季風,他怎麼了麼?
當他們終於談完,毓季風回身時,錯愕地看著身後的月萏。
月萏看見了----在他藏起那張紙之前。
那上麵,赫然映著血色的字樣“血液化驗單”!
“這......這是......”月萏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戰栗,腦海中驟然浮現出那天下午,他說自己得了血癌,平靜而淡然,而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砸在月萏心中最柔軟的角落,無比清晰。
可是,不是......已經好了麼?
毓季風抿了抿嘴,刻意閃躲的目光裏,流淌著一份比水還清比雲還渺遠的哀傷。
難道?
不祥的預感。
“你......”月萏的聲音在顫抖,“你的病......”
她擺過他的肩,他身體的冰涼隨著她泛寒的雙手蔓延而來,直直地侵入她的心髒,不可抵禦的寒氣,使得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不要,不要告訴我你還......
月萏直直地看著他朱唇輕起,卻什麼也沒說。
月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害怕,很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不自覺地,手裏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他默然地轉回頭,飄渺的語氣三分試探,三分沉重,四分希冀。月萏覺得他就如這句話一樣飄渺,好象一轉身,就會消失不見。
他說:“你,會陪我走完麼?”
月萏的眼睛無可抑製的濕潤了,他果然......果然......
淚流滿麵。
“好。”
一字千金。
他笑了,如沐春風的笑容,唯美得不似凡塵之人。
月萏埋在心底的那份因他而起悲傷,因為那年他的離開而沉沉埋在心底的悲傷,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在她以為失而複得時,再次失去的......痛,真的,好痛,好痛。
“不過......”月萏淚眼朦朧,眼中的堅定卻無法磨滅,“這次,你不要再逃走,再也不要......”
“恩,”他的回答輕柔而肯定,“即使是末日......”
“也要一起麵對!!!”
月萏,我的病,我想就這樣隻有你和我知道,讓我平靜地過完剩下的時光,好麼?
......好。
病房的另一個盡頭,月萏沒有知道的是,有個人,曾靜靜站在那裏,看著他們。
他的眼睛由清亮的淺紅漸漸變深,變深......最後,如死寂的夜一般,深邃得濃霧散不開。
寂寞的醫院,他寂寞的腳步聲愈顯淒涼,漸漸湮滅。
塵埃落定。
學校。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要......月萏深吸一口氣,走進教室。
“月萏學姐,你身體好了麼?”
“恩,應斕,其他人呢?”月萏看著空空如也的教室,今天不是應該在校的麼。
“他們都去慶祝了,”應斕笑的時候有兩個小小的酒窩,“你還不知道吧,這次期中考,毓悸空學長得了滿分呢。”
滿分?毓悸空?月萏有嘴角抽筋的趨勢~
“對了,學姐也一起去吧,我是回來拿東西的,你和我一起過去的話,毓悸空學長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不了。”月萏想拒絕,但是——
“為什麼?”門口,一抹紅影。
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映著月萏因緊張而略顯僵硬的臉。
毓悸空懶散地倚著門欄,一綹一綹的光映著他,交錯在他手裏不知哪裏來的透明杯子裏。半杯子的水,被他漫不經心的晃動著。
妖豔。
月萏首先的反應就是他好妖豔,光線躍動在他的紅色發梢,耀眼的紅色光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毓悸空,閃爍的迷離。
月萏張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定格在那裏。
毓悸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不靠近,也不離開。
“月萏。”
這聲音——循聲望去,毓季風已經站在月萏的麵前,拉起她,輕巧而執拗:“走吧。”
她就這樣隨毓季風離開。
她就這樣任由毓季風拉著,與他擦肩而過,雙目交錯,鬥轉間,往事千移。
毓悸空出人意料的平靜,從見到他,到他帶著她從自己身邊離開,由始至終,似乎在看她,似乎又不是。
隻是,在月萏踏出教室的一瞬,她聽到了水潑出後的聲音。
眼前,毓季風的後背正對著她,濕淋淋一片,水粘著後脊,緩緩滾落。
身後,有東西破裂的聲音,清脆的,決絕的,破裂聲。
毓季風沒有回頭,他一直將月萏往外拉,堅定的背影讓月萏也打消了想回身的念頭。
頭頂有大片大片的雲浮過,把完整的陽光切割地,支離破碎。
“月萏。”
“千村學長。”
剛和毓季風分開的月萏遠遠便看見了有人在小路邊佇立著,近一看,居然是千村。
“學長,在等我麼?”
一向以平易著稱的千村此時也一如既往地微笑頷首。
兩人默默地並肩走在夕陽裏,夕陽,把影子拉的好長,好長......長到不知過了多久,千村打破沉寂:“今天,去醫院了。”
“恩?”
“不隻是我,還有空,去接你的。”
“什麼?”月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千村一陣沉默。
他的臉上,漸漸浮起月萏從沒有見過的凝重:“你想好了麼?你真的選定了?”
“你......”月萏驚愕地話說不出來。
“為什麼會怎麼吃驚,竟然已經決定了,這是遲早的事吧。”他的語氣不置可否。
他們看到了,毓悸空,他看到了......為什麼我會這麼害怕,這是早晚的事,不是麼,與其讓我說出口,不如讓他見到,這不是......很好麼?那為什麼,這份克製不住的心寒又是什麼,我不想讓他知道麼,月萏,你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已經決定了啊,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麼......況且,他不過是......主人......而已。
隻是主人,而已。
月萏茫然地向前走,如潮水般蔓延而上的悲傷,不經她的同意,就迅速遊散開來,千村低沉的聲音在耳畔徘徊——
“那個放肆的桀驁的毓悸空,妖嬈的紅唇輾轉,帶刺的玫瑰綻放。已經不一樣了,你真的無動於衷麼。”
......
“月萏,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起碼,在遇見你起,他,變了。”
......
“我不知道這樣毓悸空,是不是真實的,我甚至懷疑,他的落寞,因誰而來,你,月萏,真的不知道麼。”
......
“他的不羈,他的不可一世,在你的到來時,都漸漸消釋,你,感覺不到麼。”
......
“他隻是一個小孩子,他不知道怎麼留住感情,他不懂。他隻是想抓住什麼,但是,你卻,留了一個背影,而已。”
......
“不要傷害他,月萏,不要在他的冰寒就要在冬日的陽光中溶解的時候,把那份照進他心裏的溫暖熄滅。月萏,你怎會這樣殘忍。”
......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悸空,他沒有笑容,沒有悲傷,沒有表情,似乎連什麼是感情都,不在了。”
......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
......
月萏想起的今天下午的毓悸空,本來的怨氣早已煙消雲散,現在,是心裏生生的疼,她想起那個信誓旦旦說要自己愛上他的少年,想起那個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少年,想起那個拚命在雨中尋找自己的少年,想起......在今早看見自己為毓季風哭的少年......
他,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