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魂若驚天  第二十章 碧玉如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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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翠的竹林,幽深而帶著一絲神秘,清冷的月光,依稀從那縫隙間滑落,星星點點,一片寂靜。
    夜色如墨,冷月無聲。
    一盞孤燈幽寂地掛在屋前,照亮著方圓一寸之地,而周圍更遠處,卻是一片寂靜深遠的黑暗。空氣中,仿佛有股莫名的氣息微微浮動。
    夜風漸漸大了,吹動著白衣少女的衣發,隱約帶著瘋狂,如孤單的雲,獨自飄舞,隻是她似若有所思,默默站在台階上,怔怔凝望著遠方。
    要離開了,本是期待的事情,為何又有種憂傷的情懷,慢慢包裹著自己?
    是舍棄不了舊居,還是割舍不了故人?
    心頭的愁緒,好似頭頂的烏雲,遮天閉月。
    “沙沙,沙沙…”突然,一個輕微的腳步聲,悄然響起。
    白衣少女忍不住回頭,在她身後,不知何時,已站著天魄。他的身影隱沒在一片黑暗中,微弱的燈光隱約捕捉著他的輪廓,似蒼涼的一道剪影。
    “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爽約了呢。”白衣少女黯淡的眼神驟然一亮,像燃燒的火焰,瞬間照亮了整片天地。她盈盈向前走了幾步,忽地一怔,停下皺眉道,“你喝酒了?”
    天魄臉容渾濁,有片刻的沉默,方才含糊不清道:“解藥呢?”
    白衣少女麵色轉冷,上前一步道:“我問你是否喝酒了?”天魄眉頭微皺,有些不悅,道:“怎麼,我有沒有喝酒,很重要麼?”
    白衣少女盯著他,冷哼道:“當然重要!酒多誤事,難道你忘了今晚的約定?”天魄怔了一下,失笑道:“當然沒忘!不過酒能醉人,自然也能醒人,姑娘放心,眼下我清醒得很。”
    白衣少女疑惑得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信,但見他目光清澈,心頭微微一動,歎道:“罷了,你自有你的道理。”伸手入懷,取出一粒黃色藥丸,拋給天魄道:“這藥丸隻能恢複你六個時辰的功力,等到事成,再給你餘下的解藥。”
    天魄劍眉一挑,冷笑道:“你倒是有心。”想也未想,送入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隨即一股暖流從無到有,順著喉間,緩緩從丹田升起。天魄心中一喜,忙催動心法運功,過得良久,全身真氣繚繞,充盈非常。
    白衣少女卻是詭秘一笑,掩嘴道:“你就這麼相信我給你的不是毒藥,而是解藥?”天魄臉色微變,沉吟片刻,忽的笑道:“我信你。”
    白衣少女吃了一驚,訝然道:“為什麼?”天魄淡淡道:“姑娘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白衣少女眼眸流轉,似是想到什麼,輕笑出聲,旋即又意識到不妥,不好意思地撫一撫臉頰,喃喃道:“呆子便是呆子!”
    天魄沒有說話,隻是又將全身真氣運行了一遍,但覺並無阻塞,方才露出一絲笑意,忽地邁開步子,掠過白衣少女身旁,朝著遠方的黑暗深處走了過去。
    白衣少女微微一驚,忙跟上道:“你要去哪?”天魄腳步不停,緩緩道:“你說呢?”
    白衣少女皺了皺眉,整個人似乎停滯了一下,道:“你站住!”天魄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淡淡道:“還有什麼事?”白衣少女嘴唇微動,似乎鼓足了極大勇氣,忽然取下腰間配劍,硬生生地塞入天魄手中,道:“這柄劍,你留著防身。”
    天魄的身子,忽然震了震,然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站在身後的白衣少女。
    白紗依舊掩蓋著她的容顏,讓人瞧不真切,隻是在那幽深的眼眸中,分明有一絲以前不曾見過的光亮,一瞬間,滑過幽潭,落向心間。
    *****
    朝陽城,落霞閣。
    晚宴終了,眾人皆已散去,精致的廳內,唯剩南宮琦和九部首座。
    眾人依舊分主次而坐,隻是麵色凝重,漠然不語,南宮琦目光掃視,忽的開口問道:“冰師妹,【暗月部】常年收集情報,關於【六仙居】的事,你怎麼看?”
    眾人紛紛屏住呼吸,目光齊齊望向冰瀾。冰瀾收起一貫的笑意,正色道:“某家未忘門主所托,這幾年來一直派溫如暗中監視著【六仙居】的動靜,發現他們除了照常的宗教儀式外,並無其他舉措。今日突然從西門賢侄口中得知,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東方仙與冷遠清對視一眼,前者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當年魔教雖遭重創,卻未傷及根本,卷土重來隻是時間問題,不過如此迅捷突兀卻是始料未及,依我看這其中必有古怪。”
    李穆君眉頭微皺,沉吟道:“既然左右都不是,莫非是西門賢侄在撒謊?”說到這裏,眾人臉色微變,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宮紫苑冷冰冰道:“那也未必!”
    見眾人望向自己,宮紫苑麵色不改,波瀾不驚道:“【六仙居】長居荒外,與西北交界,若要安插眼線,比起【南宮】,【西門】更為容易,加之此次魔教有備而來,行動上自是小心翼翼,我們有所遺漏也是可能。”
    眾人聽得有理,冰瀾卻是臉色微沉,冷笑道:“宮師姐這話似乎意有所指,莫非你認為【暗月部】辦事不利,置天下萬民於不顧麼?”
    宮紫苑黛眉微蹙,搖頭道:“冰師妹言重了,我亦隻是猜測而已,並無那份意思。”冰瀾冷笑道:“什麼意思師姐心裏最清楚,有道是清者自清,溫如的修為大家有目共睹,倒是師姐你,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子,免得此次【青蓮九部】又是徒勞而返。”
    宮紫苑臉色微變,似是被刺到痛處,嗔喝道:“冰瀾,你想要怎樣?”冰瀾斜眼冷視,然詞鋒絲毫不讓,道:“某家隻是就事論事,師姐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宮紫苑麵罩冰霜,寒冰之氣劍拔弩張,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啪”一聲脆響,卻是南宮琦用力過度,將手中茶杯斷然握碎,眾人心中一凜,宮紫苑和冰瀾麵麵相覷,均是吃驚不小,冷遠清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都是些陳年往事,兩位師妹又何必耿耿於懷?”
    宮紫苑冷哼一聲,坐了回去,冰瀾失了話頭,也悻悻地不再說話。東方仙見南宮琦麵色沉靜,心中一動,開口問道:“莫非門主心中已有定論?”
    南宮琦目中精光閃爍,看了他一眼,搖頭歎道:“對於此事,我也是疑惑不解,不過…”說到這裏,南宮琦忽然停了下來,眾人正覺奇怪,南宮琦又道:“大家可還記得‘白鬼’麼?”
    眾人一愣,宮紫苑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明方冷哼道:“無塵仙子?門主說得莫非是‘冷麵白鬼’無塵仙子?”
    南宮琦點頭道:“不錯,正是她。”冰瀾冷笑道:“果然是邪魔歪道,既是妖人,又自詡仙子,端的不要臉。”
    這話極盡譏諷,眾人聽得莞爾,冷遠清卻皺眉道:“門主何故突然提起她?”南宮琦淡淡道:“一月前,我派迂老爺子前往無塵洞查探虛實,誤打誤撞地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眾人吃了一驚,東方仙道:“什麼秘密?”
    南宮琦眉峰聚攏,正色道:“迂老爺子在無塵洞看到了祝誌仙!”
    此言一出,眾人都變了臉色。
    *****
    聞風樓,因風而起,聽風而築,聞風而名。
    它立於山腰斷處,環抱一個偌大圓湖,冷月傾灑湖麵,雲生霧繞,隱現亭台閣樓,極顯秘靜。
    隻是此刻,如此深夜,門扉輕合,青燈搖曳,明滅不定,不免破壞了這份清寧。
    西門烈負手立在窗前,眉頭微皺,默默凝望著頭頂如濃墨般漆黑的蒼穹,桌上搖曳的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拖在地上,一如他眉間的憂色,深沉,悠遠。
    門外,輕輕傳來一串腳步,隨後,門扉輕啟,在這靜默的深夜,發出低沉聲響。西門烈似乎心不在焉,對此全然不覺,依舊抬眼望天。來人也不吱聲,望了西門烈一眼後,便恭敬地站到一旁。
    一時之中,屋內的兩人,都不言語。
    許久,西門烈才歎了口氣,道:“魚叔,有什麼事麼?”
    那魚叔這才聞言道:“君上剛剛飛鴿傳書,詢問少主是否明日回城?”
    西門烈慢慢轉過身來,略帶疑惑道:“這不正是爹爹的意思麼?為何事到如今卻反過來問我?”魚叔道:“少主誤會君上了。君上的意思是,若少主願意多留幾日,君上也不會強人所難。”
    西門烈眉頭微皺,片刻搖頭道:“不必了,我們按照計劃行事。”魚叔點了點頭,歎道:“也好,寄人籬下,不免要看人臉色。”
    西門烈怔了一下,道:“你也察覺了?”魚叔道:“是,我雖然眼拙,卻未眼花,這次聘禮,【南宮門】雖然盛情款待,卻不盡是真心相對。”
    西門烈微微苦笑,目光複又投向窗外,聲音似乎有些飄渺,喃喃道:“隻要她對我是一片真心就好。”
    魚叔看著他的身影,微微搖頭,終是默默退了出去。
    西門烈怔怔看了一會,欲要吹燈就寢,忽聞湖上水響,隱約還有歌聲相伴。西門烈心頭一動,衝出屋外,凝神細聽,但聞“采蓮歸來,葉綠噫嘻,嫩江水上,波光粼粼,遙遙相情,莘莘難忘。。。既見君子,又欲如何?”
    竟是一曲“蓮花兩相情”!(*注解1)
    歌聲清新脫麗,悅耳不膩,西門烈聽得神情蕩漾,忘乎所以,竟合著歌聲打起拍來,隻覺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來越快,越來越烈,就連小舟靠岸,也忘了相迎。
    南宮盈白衣勝雪,巧笑嫣然,俏生生地立在舟頭,看見西門烈,不禁喚道:“烈哥哥!”
    西門烈驚喜交迸,語無倫次道:“你…你怎麼來了?”南宮盈係好小舟,手挽著竹籃輕輕一躍,來至岸頭,笑道:“盈盈猜想烈哥哥酒多口燥,必然無睡,便試著前來碰碰運氣,不想真被盈盈一語妙中。”說話間,已嫋嫋行至西門烈身前。
    西門烈麵紅耳赤,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瞧見她手中竹籃,好奇道:“這是什麼?”南宮盈眼波流轉,微嗔道:“傻哥哥,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西門烈這才醒悟過來,慌忙將她迎入屋裏。南宮盈倚窗而坐,放下竹籃,掀開絲蓋,頓時一股香氣呼之欲出。西門烈頭腦一清,脫口道:“蜜合香!盈盈你…”
    南宮盈掩嘴笑道:“誰讓你不顧身子,喝了那麼多的酒,若不及時去除酒勁,怎能睡個好覺?”西門烈心神微顫,胸中柔情蕩漾,喃喃道:“盈盈,你待我太好了。”
    南宮盈雙頰發燙,橫了他一眼,羞嗔道:“烈哥哥,你的嘴是越來越刁了,盡說些胡話。”說話間端起茶壺,傾注一杯,笑目盈盈地遞給西門烈,道:“解了酒便好好睡吧。”
    西門烈臉皮微熱,也不虞猶他,雙手接過,一股腦兒喝了,南宮盈見他喝完,嫣然一笑,忽然起身來到他身後。西門烈一愣,亦要起身,南宮盈卻伸手將他輕輕按住,柔聲道:“別動。”
    西門烈微感詫異,卻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隻得坐回位子。南宮盈眼似秋水,靜靜望著西門烈,忽的伸出如玉雙手,輕輕按在西門烈太陽穴上,慢慢揉搓起來。
    西門烈隻覺渾身一震,羞不可抑,忙道:“盈盈,你…”話音未落,已被南宮盈用手指抵住嘴唇,笑道:“不老實!”
    西門烈隻得任她施為,心中卻是狂跳不止,感受著那白嫩小手滑如凝脂,頓覺一股熱流,自上而下,跌宕生情。縱然如此,也不敢出口大氣,隻盼這段光陰去得越慢越好。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南宮盈輕聲道:“烈哥哥,聽說你將‘八方神盒’當作聘禮,送給了我爹爹?”
    西門烈微微一怔,道:“嗯,這是家父的意思,盈盈可還喜歡?”南宮盈搖頭笑道:“喜歡是喜歡,隻是於我無用。”西門烈聽得疑惑,繼而一想,方才醒悟,心道:“是了,此間心法我隻告訴了世伯,難為盈盈要生氣。”當即笑道:“這倒是我疏忽了,盈盈莫怪,我這就將開啟‘八方神盒’的心法告訴你。”
    南宮盈嘴角泛起笑意,口中卻漫不經心道:“討厭,烈哥哥想亡羊補牢麼?”西門烈朗聲一笑,道:“希望為時未晚。”於是將心法緩緩道出,南宮盈佯嗔地輕拍他的肩膀,心中卻將此反複吟誦,牢牢記住。
    西門烈將心法道完,已是一盞茶過後,隻覺眼皮漸重,困意上湧,打哈欠道:“盈盈的手法嫻熟,舒服得我想打盹了。”南宮盈笑道:“既然乏了,就好好睡吧,盈盈會陪在烈哥哥的身邊的。”
    西門烈心中泛起暖意,緩緩閉上眼睛,本想小憩一下,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PS:注解1:蓮花兩相情,左慈遊人所做,意為男女兩相情悅,以蓮花為信物,私定終生,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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