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烽火 第二十一章 無關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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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尹將軍,不用管我,衝出去!”
明離大聲嘶吼著,這是此時的他唯一能做之事,逐漸得他感覺世界黑了下來,周遭的聲音業已不再清晰,他使勁得睜大眼睛,尹子奇的背景隻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要死了麼,我真的要死了麼?
腹部及腿上的傷口並沒有愈合的跡象,他感覺裏內血液還在不住得往外流淌,如破堤之水般湧出,全身氣力亦隨著流走,此時的他能做得隻有躺在地上,放任自己的身體幹癟下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那麼過往不複記憶,未來也不存在,唯一的當下也將丟失,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
好孤獨啊,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孤獨啊!
就這樣結束了麼,這樣的一生真的有意義麼?
明離向著那如死般灰暗的天空伸出手,緊緊得握住了拳頭,他想在抓住點什麼,卻發現幾乎沒有存在。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快奔而來,抓住了他即將垂落的手臂。
是她麼,那個梨花帶淚的臉上露出了的笑容!是錯覺麼,這般美麗的笑容之後隱約透著哀傷?
這就是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吧,想要知道她為何哭泣,想要知道她為何哀傷,然後去解決這一切!
二
“水兒,你們先回範陽,此間之事交給為父處置便可,快快走吧。”
目送父親揮手離去,柳憶夕出了一陣神,卻聽身後的小籮說道:“水兒,別想了,依老爺的本事,孩子一定能救回來的,況且阿郎又受了這麼重的傷。”
柳憶夕見明離血流不止,她想了想,說道:“小籮,你與小虎送他回去,我……”
“不可以!”小籮立時打斷她話,“水兒去哪裏,小籮就去哪裏,水兒不走,小籮也不走!”
“可是你不會武功……”
“那水兒呢,你會武功麼?”
麵對小籮如此義正詞嚴的質疑,柳憶夕不由一怔,隻得搖了搖頭:“罷了,先行給他療傷吧。”
柳憶夕給明離上了創傷藥,包紮完傷口,繼而喂他服下水冰寒留下的丹藥,又過片刻,明離輕哼一聲,轉醒過來,然口中兀自喃喃道:“水兒,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柳憶夕聽得悲從中來,再也忍受不住,撲在他身上,大聲痛哭起來。
“水兒,真的是你啊!”明離反應了過來,睜開眼來,一見是她,滿心歡喜,但很快的他發現柳憶夕腹部平滑,身孕竟是沒了,不知為何,他心中生出一陣強烈的不安來,疑惑道,“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了麼?”
明離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小籮怒道:“明離,你真不知道麼,你們的孩子才出生不到一刻鍾就給人搶走了啊!”
明離這一驚非同小可,瞪大了眼睛,滿臉不信之色:“不可能的,我留下了韓冰兒,以她的武功才智,怎會發生這種事?”
“就是那個虛偽惡毒的女人啊,她就是個監守自盜的惡人,幫凶……”小籮怒不可遏,便將事情經過盡數說出,她恨極了韓冰兒,更恨透明離,其間自免不了許多的冷嘲熱諷,誇大其詞之處,將韓冰兒形容成了十惡不赦之人。
明離聽得目瞪口呆,他見柳憶夕神色怫然,再無往日的神采,看來小籮所言非虛。一時間他心中好生自責,難道自己信任韓冰兒竟是錯的麼?
當下握住了柳憶夕的手,也不管她如何掙紮隻是緊緊握住,看著她的臉,正色道:“水兒,你放心,咱們的孩子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我這就幫你奪回來!”
柳憶夕眼中閃過一抹譏諷之意,冷笑道:“我要你將那韓冰兒一起殺了,你能做到麼?”
明離一怔,大是為難得道:“韓冰兒的武功與我在伯仲之間,想要殺她,實屬不易,況且此時的我……”說著看了自己傷腿一眼。
“即便你身上沒傷,也是舍不得殺她吧。”柳憶夕盯著明離雙眸,那表情中已無任何商量餘地。
“好,我答應你就是。”明離沒做多少猶豫,對小虎道,“小虎,他們的氣味你記著吧,往前帶路……”
小虎嗚嗷的一聲吼,走在前麵,小籮看在眼裏,不由歎了一聲,說道:“看來阿郎再是如何不堪,他的心還是向著你的。”
柳憶夕不語,因為她心裏十分明白,自己和明離之間已然喪失了一樣至關重要的物事,就算他們依舊相愛,就算依舊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可是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了……
原來並不是隻有相愛就好了的。
想念至此,柳憶夕隻覺身上一陣的寒,那是比墮入冰窖更加刺骨的寒冷。
三
他來了,陪著他的妻子一起來了。他來做什麼,是要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麼?
也對啊,他是孩子的父親,父親要回女兒本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是做不到啊,要自己眼睜睜得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幸得在一起,真的做不到啊!
明離見韓冰兒抱著孩子,盯著自己,腳下一退再退,不由大覺錯愕,印象中的韓冰兒雖然冷傲固執,絕非任性妄為之人,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都看錯了她麼?
當下他上前一步,說道:“冰兒,這孩子本就不是你的,你又為何要強占於她?不如還給我吧……”在他看來若能不動武,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了。
“明離,你想要孩子,那就來搶奪,少說廢話!”
這話一出口,連韓冰兒都覺得不可思議了,難道真如韋香蘭所言,自己真的因為嫉恨成狂了麼?!
明離眉頭大皺,今日韓冰兒的舉動委實太過反常,一時間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旁的柳憶夕看在眼裏,插口道:“明離,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不會反悔了吧?”
明離更覺頭大如鬥,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女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要鬥到如此地步?!
當一個女人的心思男人無法猜想明白時,便是要大受其苦了,明離恰好撞上這槍口,當真是進退維穀,左右不是。
就在這時,小虎低吼一聲,突如其來,瞬間移動,衝向韓冰兒。
“小虎啊,你可真是明離最知心的朋友呢。”
韓冰兒哈哈大笑,因勢利導,癡雪劍出,去削小虎似乎是故意送到她劍鋒下的頭顱,卻是下了殺招。
“住手!”
明離厲喝一聲,急奔而來。確實,小虎才是他最知心的朋友,如今的他有了另一個戰鬥的理由。
柳憶夕眼見事情發生成這番模樣,心中又氣又恨,已是咬破了嘴唇:韓冰兒搶走孩子,主動將她自己送到明離的對立麵,她正可借此除掉這個不論情場還是人生道路上的雙重勁敵,正可謂一石二鳥。哪曾想小虎這畜生居然橫插一腳,如此一來,就算明離真的殺死韓冰兒,也隻是為保護小虎,而非因為自己了。
當真可惡啊,千算萬算,卻算落了小虎這個畜生!抑或說這其實也是韓冰兒的一條計策,為得便是不許明離完全倒向自己,以備來日“東山再起”吧。如若真是如此,這女人心機城府之深,自己還遠遠不如呢。
卻見明離一劍刺出,同時左手直掏韓冰兒腰間,將孩子帶了出來,小虎反應及時,一個虎撲叼住孩子,飛身而退,來到小籮身邊。
韓冰兒眼前孩子終於被搶走,當下連退數步,癡雪劍愈加冷厲,她盯著明離,說道:“當日未分勝負,今日就來做個了斷吧。”
明離知她說的是韓家堡十年會試上決賽,這韓冰兒,可真是會糾纏不休。
就在這時,忽聽得來路傳來馬蹄落地之聲,一騎飛奔而來,到得近處,明離見那是個衣衫染血的大唐軍士。那軍士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大聲說道:“明將軍,出大事了……”他趕得太急,尚未看清此間之事,待明白過來,不由一愣。
明離如獲大釋,焚吾擋下癡雪,將之擱開,回頭就道:“快說,發了何事?”
那軍士好不容易才恍過神來,說道:“張元帥……張元帥他戰死了!”
明離這一驚非同小可,暗忖就因自己晚了一步,便是這樣的結局啊!張守珪一死,範陽群龍無首,那該如何是好,忙道:“那我兩位兄長呢?”
“史將軍率領眾兄弟們殺出重圍,如今生死未卜,至於康將軍……”他想了好半晌,才似相信了那是現實般,哽咽道:“他降敵了!”
明離衝到那軍士麵前,一把抓住他衣襟,雙目怒瞪,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軍士本就身上有傷,如何受得了這般折騰,雙眼一翻,就昏死過去。
四
柳憶夕從未見過明離流露出如此驚慌恐懼的表情,康胡兒降敵之事在她看來微不足道,然而對於明離而言卻是如此的要緊!這個男人她算是看透了,兄弟之義永遠勝過男女之愛,她不知道是否天下間所有的男子都是這般模樣,還是說隻有他是個異類。
柳憶夕心裏明白,此時的自己是不可以再與韓冰兒糾纏下去了,不然明離性子發了,他們一家均要死在此地。當下說道:“阿離,你是不是想回去找到康胡兒,將事情問個清楚明白?”
柳憶夕所言何嚐不是明離此時最迫切欲為之事,然而他心中亦十分明白,柳憶夕說的乃是反話,若非這些日來自己任意妄為,他們母子又怎會受此困厄?自己是不可以再重蹈覆轍了。
明離搖搖頭,歎道:“我,我不能去的……”
柳憶夕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如何猜不出其心中所想,她歎了一聲,說道:“那你想怎麼做,回範陽麼?”
明離沉默不語,好半晌抬起頭來,說道:“水兒,你帶孩子先行回去吧,我留下來找大哥他們……”
“你若要找康胡兒,我隨你一起去找;你若要回,我隨你一起回。”說著柳憶夕又看了小籮懷中的孩子一眼,說道,“想來咱們的孩子也是這般想的。”
明離一怔,這時忽聽韓冰兒:“你們還沒找到康胡兒,卻先遇上大麻煩了。”
馬蹄雷作,一支契丹騎兵驟然出現,將他們三人一獸團團圍住,領首之人正是契丹大將軍可突於,他身後跟著一騎,騎士是個年近六旬的白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