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傳  第十四章 愚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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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大戰一觸即發,忽聽得有人大聲喝道:“住手!”
    韓離聽得這人說話,心頭一熱,眼眶便紅了,轉頭望去,就見兩人並肩而來,一人十七八歲,濃眉大眼,相貌方正,神色凜然;另一人十五六歲,麵容俊秀,隻是雙眼頗小,好似並未睡醒,一臉迷惘之態,正是大師兄大有和二師兄阿鼎到了。
    當日大有毀去“赤練圈”可沒給小睽半點麵子,如今兩人再見,小睽心中難免疙瘩,撅嘴道:“大師兄,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跑這裏來做什麼啊?”
    “這話我倒是要問你了。”大有滿臉怒容,大聲道,“小睽,你晚上不睡覺,跑到這兒胡鬧,未濟她知道麼?”
    小睽哼哼:“她害相思了,才沒空管我呢……大師兄,你沒見韓離這小子有多囂張啊,他欺負我呢!”
    大有為人敦厚老誠,小睽平日與他胡鬧管了。如今卻是惡人先告狀,大有忍無可忍,勃然大怒,正待喝罵,阿鼎卻先道:“小睽姐妹,你就不要睜著眼說瞎話了,方才之事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說著他走到韓離噬嗑小旅三人之間。
    韓離見他方才還在十幾步開外,驟然來到跟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小虎怒吼了聲,如臨大敵,凝神戒備。
    阿鼎看了眼小虎,嗬嗬一笑,說道:“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何必為一點小事動手,看在師兄我的麵上,你們和解吧。”說著他一伸手,在韓離與噬嗑胸口上輕輕一推。
    韓離隻覺一股柔和的真力推將過來,逼得他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幾步,堪堪撞上背後樹身上,真力已盡,卻是不痛不癢;對麵的噬嗑也向後退去,不知是他武功根基不弱,還是阿鼎下手太輕,他隻退了一步,便即站定。
    阿鼎在兩人不經意間露了一手,輕易便將雙方氣焰壓住。果然,噬嗑小旅自知武功不如,已低下頭去;韓離滿臉驚駭,捂著胸口,惟有小虎怒目瞪視於他,兀自不服。
    阿鼎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微笑道:“所謂冤家宜解不宜解,我看今晚之事就此掀過了吧,”說著他轉向大有,“大師兄,此事不過是因件小誤會而已,就不必驚動師父他老人家了,你說可好?”
    大有本在氣頭上,見阿鼎稍露功夫,三言兩語便將雙方製下,他也非多事之人,當下點頭道:“還是鼎師弟處事公允妥當,那就如此吧。”
    小睽來意本是為折辱韓離,以報當日一掌之仇,哪想阿鼎幾句話便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中如何能服,跺腳氣道:“我不管,韓離罵了我,他要向我賠禮道歉。”
    阿鼎未等大有發怒,搶先一步對韓離笑道:“小師弟,師兄我也知道你心中的委屈不憤,隻是方才你那話委實難聽了些,為了大家以後好,你向小睽道個歉,也是合乎情理的。”
    韓離素來吃軟不吃硬,他雖不喜小睽的驕蠻跋扈,而阿鼎這話聽來卻亦不無道理,他也不看小睽一眼,隻是淡淡得道:“對不起。”
    小睽見他毫無誠意,更是惱火,叫道:“臭小子,你太不知好歹了,本姑娘要你下跪道歉。”
    韓離大怒,哼了一聲,抱起小虎,轉過身去,睬也不睬她。
    小睽火冒三丈,驀地身形一展,猛向韓離衝去。
    大有大駭之下,想要阻止,卻已不及,忙叫道:“鼎師弟,快攔住她!”
    阿鼎歎道:“小師弟啊,不過一句道歉的話,你又何必如此固執呢……”歎息著出手相攔,也不知是他有心還是無意,居然無法阻止小睽,任由她擦身而過。
    小睽怒不可遏,已運起十成功力,便要斃這個膽敢藐視自己的臭小子於掌下。她掌心燃起一道烈火,那火焰成圓環狀,其內中空,那模樣像極了之前毀去的兵刃赤練圈,此時卻是以離火真氣所化,端的燦爛奪目。
    眼見火圈罩將過來,韓離心生害怕,而小虎卻絲毫不懼,怒吼著便要撲出去,韓離深怕它再度受傷,忙將之抱緊,轉身護住小虎,背對小睽所下殺招。
    韓離若挨下這下狠招,非死即殘,大有大叫一聲,小斧子已脫手飛出,但他出手再塊,卻也及不上小睽的咫尺之距,自然救不了韓離的。
    便在這時,忽見白光一閃,好似天降聖光,落在兩人中間,小睽驚呼一聲,連退幾步,刹得俏臉慘白,顫聲道:“師……師父!”
    白芒一沒,顯出人形,隻見她體態婀娜,容顏絕美,自是離部部主連翹到了。
    眾人見連翹忽然出現,均是驚駭不已,其中小睽尤是恐懼,見師父那對美麗卻又冷厲的目光掃過來,心中怕極,急急躲到大有身後,借他寬厚的肩膀以做庇護。
    大有不憤小睽對韓離之所為,可自己畢竟身為大師兄,師兄弟要受師父責罰,不好坐視旁觀,當下他跪倒在地,說道:“一切都是大有處事不妥,師父您就責罰於我吧,別怪小睽師妹他們了。”
    連翹看他一眼,歎道:“大有啊,你便是太過忠厚了,小睽無法無天,均是給你慣出來。”說著目視小睽,正色道,“你若還有一點羞恥之心,便自行站出來認錯。”
    小睽身子顫抖,過了好半晌,終於走了出來,她低下頭,輕聲道:“我不服!”
    連翹更怒,反笑道:“好啊,小睽,你是越加精明了,以為師父我瞎了麼。方才若不是我及時出手,離兒的性命已斷送你手上,你還有什麼不服的?”
    小睽抬頭望向連翹,眼眶兒紅了,淚珠兒在裏邊直轉,她咬牙強忍道:“師父你偏心,明明是他欺負我在先。”
    連翹冷笑道:“小睽,你可真會惡人先告狀,他又如何欺負你了?”
    小睽一咬牙,便將當日韓離打自己耳光之事說了。
    連翹聞之一怔,說道:“離兒,此事當真?”
    韓離見小睽將那事抖出來,自己也難幸免,當下隻好點頭承認。
    連翹看看韓離,又瞧了瞧小睽,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小睽啊,就因他不肯向你討好,你便懷恨在心麼?你那點小肚雞腸,可真叫師父我替你難為情呢。”
    小睽小臉也紅了,可她素性好強,兀自撅嘴道:“我不管,總之是他不對,我……我討厭死他啊!”
    連翹笑了笑,便不理睬她,轉向噬嗑小旅,她笑容收斂,正色道:“你二人為點小事便起傷人之心,長大了還了得。諒你們不過初犯,便小懲大戒,罰你們每人抄《周易》注譯五十遍,明早辰時交給我,知道了麼?”
    噬嗑小旅嚇得小臉蒼白,連聲稱是。
    連翹看看韓離,長歎一聲:“離兒啊,為師才說過,你要學會與同門師兄弟和睦相處,想不到才幾個時辰不到,便生出這等事來。你要為師如何是好,莫非真要我形影不離麼。”
    韓離低下頭,一聲不吭;小虎卻是死不悔改,兀自咧嘴作凶惡狀。
    連翹輕哼一聲,說道:“今晚大有與離兒同房,替我好生教導他待人處事之道。阿鼎,你監督他二人抄書,明日莫要讓我發現你的筆跡,可都聽清楚了。”
    大有阿鼎亦連聲稱是。
    連翹不見人群中有未濟,奇道:“未濟人呢,出了這麼的大事,怎麼不見她出來?”
    小睽正待回答,韓離卻已先道:“師姐……她方才還在屋裏,現下大概已睡下了吧……”
    連翹哦了一聲,往山坡上那房舍望去,歎道:“癡兒,又在做傻事麼!”她見韓離低頭垂首,神情黯然,不由微微皺眉。
    正在這時,一道綠影急掠而至,來人清秀柔美,正是未濟。她神情慌張,雙目紅腫,好似剛剛哭泣過般,她見離部上下均在此地,不由奇道:“師父,怎麼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連翹笑道:“沒什麼大事。夜深了,都回去吧,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去”
    二
    一夜總算無事。次日大早,韓離小旅噬嗑三人來到朝陽峰南麓離火台,這離火台不大,不過五畝見方,台上設有數張桌椅,一方講台,倒像露天私孰,卻也素樸精致。
    依韓家堡堡規,各部新生入門後第二日,須在此地學習易經卦義,第一周上下午均有課程,到了第二周,各部部主隻在上午授課,下午的時間交給弟子自行切磋學習。畢竟周易之道博大精深,各人領悟均不相同,便是身為部主也不能一言以蔽,不然反是耽誤的弟子們的自身慧悟,以後便難以習得上乘武學了。
    這日上午放課後,韓離急匆匆得趕到朝陽峰山門口,目送大有離開。這偌大的離部,也就隻有這位大師兄與他關係最好,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自不免淚灑當場。
    此後韓離每日上下課,晚間回住舍休息,初幾日尚與阿鼎住在一起,後連翹決定讓他重回新生宿舍,然韓離兀自死性不改,平日隻逗小虎玩耍,對小旅噬嗑二人不理不睬,那兩人也是自顧玩樂,不與他說話。新生宿舍內明明住著三人,然彼此交流談話的隻有兩個聲音,另一人成了空氣。
    自大有走了,韓離愈加的沉默自閉,小旅噬嗑自不必說,他對小睽阿鼎亦是愛理不理,甚至見了未濟也態度冷漠,有意躲避。連翹看在眼裏,憂在心頭,卻又無計可施。
    如此整整大半年過去,他居然不發一言,小瘋狗如今又多了個綽號,叫做小啞巴。
    韓家堡開門收徒,強調文武並修,堡中弟子初期研習周易卦義,如此快則一月,慢則三月,各部弟子便要參加一次大考,合格後才能修煉自己的卦名武學。離部新收的三位弟子中噬嗑資質最佳,才二十三日,便通過了大考,乃是繼韓冰兒三日天才的第二人。至於小旅則是兩月見功,較之阿鼎未濟晚了半個月,卻比小睽還快了三日,算是中等資質了。
    然小啞巴韓離卻最叫連翹頭痛,也不知他是否太過蠢笨,整整半年六個月二十四周九十八天下來,居然沒有任何長進,其間補考四次,無一及格,莫說他是純卦弟子,就連繁卦弟子中也沒見這麼蠢的,韓家堡開門收徒三十年的記錄已然被他破得幹幹淨淨。
    連翹聰明好勝,凡事均要爭做第一,哪想自己收下的第一位純卦弟子愚蠢至斯,委實叫她顏麵掃地,大怒之下,不再教導韓離功課,讓這小蠢蛋自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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