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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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靈秀,妳跟我是同一類的人,我擔心妳。”
『姊姊!』
被喚靈秀的女子靠在床榻前緊緊的握住躺在床上,已呈彌留狀態的花樣年華女子,一聲比平常說話還大聲的叫喚,她是多麼的希望這聲叫喚能夠喚起自己最愛的姊姊的生命。
透過緊握的手,她很知道自己的妹妹很想為她做些什麼。
但......這是天命,不可違,不可逆啊!
她,還活不到雙十,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做過啊!為什麼上天是這樣如此殘忍。
給了她靈慧的腦袋,出色的容姿。
靠著腦袋,她習得了周易之術、知曉天文地理、嫻熟琴棋書畫、
中饋、女工......等
她被吹捧為京城第一才女,被冠為最優的嬪妃人選......
但,那不是她要的啊!
她要的,隻是一個女子能有的生活啊!
但,為何上天讓她遇見了他,讓他們互許終身,卻不讓她與他能廝守到老。
她恨,好恨。
吃力的將視線移向那閉著的閨房門口。
他,沒來。
聽未來婆婆說他跟哥哥出去學做生意到處拜訪,已經在回途中,婚事她老人家都張羅好了,隻要她一有起色立刻就要用大紅花轎,大開家宅正門,敲鑼打鼓,鬧到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老太婆娶媳婦囉。
可,他,還沒回來。為什麼還沒回來?好象過了像是到了白頭似的,她還沒見到他。
她,覺得好累,累到根本連靈秀的手快抓不住了。
她能等到他回來嗎?能為他披嫁衣嗎?能為他生兒育女嗎?
好象......不......可......能......了。
(2)
風和日麗的日子裏,到處都是帶著閑情出遊的夫人,小姐,還有整日舞文弄墨,以風雅自居,實為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
他們的出遊,或為閑情,或為玩樂,或為風雅,但基本上,這些有錢人的出遊都不免脫離不了奢華這檔子的事。不過,能夠在芸芸眾生為了討得一口飯吃的時候搞浪費金錢的出遊,也能夠代表自家的財富實力。
在這堆出遊的眾人之中,有兩個特別與這些人反其道而行的兩個妙齡女子。
簡約不失莊重的布衣,手提著竹籃,裏麵都是滿滿祭祀用的素果與線香,死者最愛的鮮花則由保護她們的護衛拿著。
鍾靈秀是這兩女子中的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則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侍女小香。
她們的目的地是她最愛的姊姊──鍾靈雅的墓前。
一陣的徒步行走之後,終於來到了鍾靈雅的墓前。
不過這是鍾靈雅的衣冠塚,裏麵埋葬的隻有她生前最愛用的衣服首飾。
鍾靈雅,生前被捧為京城第一才女,可惜紅顏早逝,在死前,她些許的知道自己將亡,便開始安排自己的後事。
才剛在她眼前闔眼逝世,家裏陷入一片哀淒的氣氛中,鍾靈雅生前最常去上香禮佛的寺廟──光明寺的住持立刻帶著他的弟子上門,說是自己姊姊交代說當她一過世,她的遺體火化就要交由給住持帶走。
娘親一聽,差點沒昏倒,而,剛趕回來,來不及見到未婚妻最後一麵的未來姐夫──劉文彥更是不肯。
已經是生死兩茫茫的兩人了,沒在死前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麵他已經覺得很該死了,為什麼想在她死後守在她墳前回憶兩人的甜蜜時光的這項小小冀望也要被剝奪呢?
但,終究是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跟最愛的未婚妻生前的最後要求,兩老跟未來姐夫再怎麼不情願,到最後還是點了頭,在頭七過後讓住持將姊姊的遺體帶走。
愛鍾靈雅入骨的劉文彥在自己未婚妻被帶走之後,不管眾人是否反對,堅持娶鍾靈雅的牌位過劉家門,並在劉家的墓園裏,為她設了個衣冠塚。
將香案、鮮花、素果一一擺好,鍾靈秀跟小香撚著香朝鍾靈雅的墓碑祭拜。
自己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說給她聽的話,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讓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姊姊在為她擔心,隻能誠心誠意的對鍾靈雅說要她保佑爹娘能夠身體健康。
為何今日突然想來上香,其實是最近自己為自己卜了個卦,抽了個簽,卦象跟簽詩所顯示的結果是告訴她“天命不可違”。
為什麼,為什麼她得接受上蒼所給她的未來。
姐夫跟姊姊愛的如此鶼鰈情深是她所羨慕的,也是她所想要的。
但,她知道,她的願望想實現是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除非她能遇到像爹、像姐夫、像哥、像姐夫的爸爸一樣的男子。
現在卦象跟簽詩卻預言她的願望即將成空,她的心中有了一絲恨。
為什麼,當初她向上蒼祈求,祈求姊姊能不要死,但最後姊姊仍然離她而去。那時,她好恨上天的無情。
現在,又預言她的願望將無法實踐,難道,她是在哪一世做了什麼讓上天非要懲罰她呢?
她百思不解。
「姊姊,我想逆天而行,不想接受上天的安排,不想象姐夫一樣落得一世傷心,可以嗎?可能嗎?」
離去之前,鍾靈秀終於忍不住,雙手合十,在鍾靈雅的墓碑前許下她的願望。
不過,響應她的,隻有寂靜,寂靜,再寂靜。
(3)
春寒料峭的春夜,二十五的殘月更顯得單薄。
植在湖畔旁的楊柳,隨著有一陣,無一陣的風搖擺,透露出一種無根的無奈飄零。
殘月、冷湖、弱柳,這樣如此悲涼的夜,湖中之亭中聚了臉色皆凝重的男男女女。
一壺醒腦的清茶取代了一壺會讓人神智不清的濁酒,每個人都徑自舉杯飲著,誰也都不說話。
「下個月的此時,我們......應該無法在像這樣坐在亭中飲著一杯妹夫為我沁的西湖龍井了。」鍾家的大哥,鍾笙首先打破這喘不過的寧靜。
「是啊,連小妹都要離開我們了。」鍾笙的娘子,郭之秀則是帶著咬牙切齒的要把手中的茶杯捏破。
「可惡的皇上,他憑什麼,憑什麼強迫文彥當駙馬,憑什麼要靈秀進宮去。」劉家大哥,劉武彥已經氣到將玉杯摔碎在地。
劉家與鍾家兩家的兄嫂弟妹輪流的長籲短歎,憤恨怒罵。
而身處事件中的劉文彥與鍾靈秀兩人則是像個完全無事人,自顧自的品嚐著上等好茶。
兩人都不想開口,因為,彼此都不想去破壞屬於他們所認定的那份平衡。
他們之間,在輩分上算是姐夫與小姨子。
他們相處,都謹遵循著孤男寡女不獨處於密室之中。
他,劉文彥,一生一世都隻愛著她已經死去的姊姊──鍾靈雅,當最愛的女人離去,他隻想抱著與她的回憶,直到老死。
她,鍾靈秀,是個不願意去屈服命運安排,想過完全自主的生活。費盡心思,算盡機關,想要逃離命運漩渦的鐵齒女子。
兩個都各有所好,有所圖的心思讓他們彼此對對方利用,彼此想用著婚約來想逆轉各自的命運。
但,上天,好象不允許他們這樣如此的挑戰自己,還是借著所謂的“巧合”,讓他們得各自去循祂早已製定的軌跡。
(4)
“聖旨到,鍾家眾人接旨。”
“聖旨到,劉家眾人接旨。”
相鄰的兩世家,在同一時間接到來自宮廷的聖旨。
在外人眼裏看來,早已算發達的劉家跟鍾家此刻將因為這聖旨更加的讓人羨慕與眼紅。
但在劉鍾兩家份子的心裏,卻明白不是這麼一回事。
早已被告知要認命接受的事實,卻仍大張旗鼓的同時下旨,擺明的警告他們兩家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別怪皇室不客氣。
恭敬的跪下,沒啥在意的聽著公公宣讀聖旨的內容: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鍾家次女鍾靈秀,端莊嫻熟,足以堪為......特將於本月十五迎入宮中,賜予正二品貴妃。
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新科狀元劉文彥年輕有為,相貌堂堂,尚未婚配。本朝鳳公主豆蔻年華,青春活潑,待字閨中。郎有才,女有貌,婚配將成為天下增添佳話一則,特賜予婚配,於本月十五完婚。
欽此”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劉家叩首起身接旨意。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鍾家叩首起身接旨意。
一個駙馬,一個貴妃,何等榮光。
消息一散出,各路賀客,各種賀禮雜遝而至,表麵好不熱鬧,但實際上呢?卻是苦不堪言。
一個不願娶,一個不願嫁;一家不願要個皇室女婿,一家則不願要個公主媳婦。
由得了自己嗎?為了自己的命,九族的人命,隻怕由不得自己。
(5)
夜涼如水,越晚越讓人除了感到寒冷外,更有股淒涼之感。
坐在陌生的宮廷裏、新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有靠遠處傳來的打梆子聲音知曉現在何時。
深深的歎口氣,鍾靈秀徑自掀起頭蓋,引來陪嫁的丫環跟被調派過來的公公跟宮女一陣驚呼。
「小姐(娘娘),不可!」
大夥的一臉慌張,鍾靈秀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小翠,去把大哥給的紅檜盒子拿過來。」僵硬的動動已經坐到發麻的身子,這種時候了,她也沒有必要繼續當呆子,日子就是要活的讓自己舒爽。
身子不再僵硬後,小翠也剛好把紅檜盒子拿了來放到各式喜氣食物八仙桌上,鍾靈秀起身到桌子旁,打開盒子,拿出早放在盒子裏的金銀錢財,亮晃晃的讓在場隨侍的公公跟宮女傻了眼。
拿出盒子裏珠寶跟錢財,鍾靈秀一一打賞給在場的公公跟宮女。
「各位為了我勞碌一天,真是過意不去,這是靈秀一點的小小心意,希望大家能笑納。」
捧在手心上的重量如此沉澱,在場的公公跟宮女對鍾靈秀如此的慷慨有禮感到不可思議,鍾靈秀並不是當朝皇上納的第一個妃子,但出手卻是所有妃子裏最不把錢當錢用的,這種異常讓這群深知宮廷醜陋的下層人們反倒是有些慌了神緒。
「娘娘,這太......」在場中最資深的公公代表開口了,卻被鍾靈秀手一揮阻止了。
「您要說什麼我知道,這不算什麼,該你們拿的就拿好別放開,靈秀沒別的意思,就是犒賞今天諸位公公還有宮女們的辛苦了。」朝向門外一探,外麵廊道雖有燈火,但燈火微暗,不像是為將得來掀頭蓋的皇上所準備的如此通明。
「我想皇上應該不會來了,靈秀累了一天想歇息了,您跟其它人繼續留在這也隻是折騰您這把骨頭,請各位將東西各自己收好,好好回去休息吧!」一說完,要陪嫁的小翠跟其它人送公公跟宮女離開。
「娘娘!」於禮不合,最資深的公公可不敢隨便離開。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靈秀明天可有不少事還得勞煩公公您,靈秀希望明天不要失了禮數,丟了鍾家的臉,望公公能盡力幫忙。」
一說完,鍾靈秀頭也不回的往裏走去,將這群公公跟宮女丟給陪嫁丫環處理。
這皇帝,討厭她真是討厭的徹底,遲遲沒有讓宮女們遵循禮儀為她換裝,讓她能稍微舒爽的等候他的到來,擺明就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之一。
是在替他妹妹出氣吧,搞不清楚的蠢材,姐夫根本愛的不是她,他最愛的是已經玉隕的姊姊,鳳公主要跟死人爭,用粗魯的話來形容:“呸”。
鳳公主啊,鳳公主,望妳早日想清,別落得傷神。
(6)
「少奶奶,夜深了,該歇息了。」鳳公主陪嫁的宮女微微彎著身子在旁勸著。
睜睜的望著未闔上的雕花木門,外頭廊上蠟淚將滴盡的燭火,他,會來嗎?
「你們有去打聽到什麼消息嗎?」
鳳公主話一出,在場隨侍的人紛紛都露出麵有難色的表情,鳳公主一看到大家的臉色,偽裝好些天的溫婉嘴臉立刻撕裂。
「說,到底怎麼樣?」揪起陪嫁宮女之一的小紅,鳳麵目猙獰的逼問。
「總管說姑爺交代他,以後忙完事務後就直接在書房就寢,不再到任何地方就寢,要奴婢轉告少奶奶以後不用再等候姑爺,保重自己的身子。」
宮女小心翼翼的說完,鳳就發狂似的隨手抓起桌上她精心為劉文彥準備的宵夜往門口砸。
一盤盤精致的小點立刻成了受穢的餿水,卻仍無法消除鳳公主此刻的憤怒。
氣紅眼的她,隨手將能拿的東西任意往門口丟,乒乒乓乓的震天價響,嚇得一旁的仆人們紛紛躲到角落裏避避風頭。
其中最年長的劉家老仆隻能在心裏歎氣,造孽啊!文彥少爺什麼人不好娶,娶到這種潑婦,日後日子可苦了。
鳳公主沒有聽到老仆的心聲,隻一昧的猛破壞出氣,門外聞聲而來的總管還有劉家兩老看到鳳公主撒潑的模樣,除了歎氣外,對她的印象更差了。
劉家的夜晚,又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