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之雍王府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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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晚風吹來雍王府裏陣陣幹嚎。
晚飯過後,是四阿哥的訓話專場。白慘慘的月光下,人黑壓壓的站了一院子,中間站著一清冷消瘦的男子,掐腰指天,頓足罵地。
“十三爺過來,這飯是要留的,姑且不說我與他兄弟情深,單論這府裏的規矩,咱也不能跌了這份兒!可這留飯,要上什麼菜,怎麼個順序上這菜,還要我一一教你們不成?”但見四阿哥青筋暴突,緩了口氣才痛心疾首的說道:“飯前先來一碗米湯,米湯,米湯你們知道不……”
過了倆時辰,四阿哥驚覺時間有限,隻有勉強結束了今日的第一個論題,心中隻想,這話啊,貴精不貴多。當下站在當地,隻等掌聲響起來。雍王府眾人忽覺耳邊一陣輕鬆,麵對這透著層層殺氣的寂靜,條件反射的鼓起掌來。
四阿哥甩甩頭摸摸辮子理理衣領,滿意地看了看四周,正要開始第二個論題,忽然聽見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親額娘咧,老頭講完啦?下課啦,可以散場啦?”
這誰家的小破孩口沒遮攔的瞎說八道?四阿哥隻覺自己的小心肝嘩啦啦的碎了一地,眼眶都紅了。自從自己第一次在禦花園後門拐角那個長了幾棵狗尾巴草的花壇上開始了演講生涯後,還沒這麼被鄙視過呢。誰呀誰呀,不服氣來砸場子的來怎麼著?四阿哥用殺人的目光四處搜尋,終於落在角落裏一個睡眼朦朧的女人身上。
此人正是杜衡。話說杜衡好容易在四阿哥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中進入夢鄉就被掌聲給吵起來,迷迷糊糊也忘了自己在哪,張嘴就說出了雍王府史上最勁爆的言論。她旁邊的眾丫鬟仆人都以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心想這回衡格格完鳥。想當年太皇太後在的時候,因為打斷了四阿哥的演講,被四阿哥追著說了四天四夜,就義無反顧的找先帝爺保護她去鳥。
杜衡茫然四顧,目光於四阿哥相接,不禁生生打了個寒顫,啥都想起來了。想自己剛才站著沒累死,聽著沒煩死,又僥幸沒被蚊子咬死,如今終於要生生被拉去單挑被磨譏死了,不由得悲從中來,一時間不知道站起來和他對罵好還是找個舒服的姿勢多挺會好。
正值杜衡思前想後之際,四阿哥也是心潮澎湃。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非但不生氣,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呢?四阿哥捏著自己的鞭梢,很忸怩。我這是怎麼了?我咋就喜歡看她和我鬧別扭的樣子呢?我咋就喜歡她和我對罵撒潑的樣子呢?從來沒有人敢對我這樣,她是一個多麼特別的女子啊。
(眾人:KAO,你說你咋了,你這就是如假包換的受虐狂。)
杜衡被四阿哥扭曲的眼光盯得發毛,心一橫,往前一步,卻見四阿哥臉上飛過兩朵紅雲,看得杜衡心裏猛地一哆嗦,又退回到了原地。
“你,晚上哪也別去,就呆在屋裏等我過去。”四阿哥瀟灑地一指杜衡,轉身繼續他的第二個論題去了。整院的人都在他氣壯山河的一指下倒抽了一口冷氣。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當四阿哥終於說爽了的時候,滄海竟然還未變成蒼田。四阿哥一轉身,說時遲那時快,杜衡猛地竄入人群中去。
找雅柔去?不成,估計她老公還得把我送回來。就此浪跡天涯去?額娘啊,那老頭一分錢沒留給我,連頭上戴的簪子都是晚飯後上交早晨再發回來。這不是生生要逼死人麼這?杜衡獨自在府裏躥了幾圈,突然一計湧上心頭。她三步兩步走到四福晉門前,衝著大門咣地一腳踹下去,心想關小院也總比在老頭身邊受罪強。
“去看看,又是誰想不開來踹門?”四福晉溫柔端莊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出來。
“小杜啊,有話跟福晉好好說,我既然拿著宮裏的月奉,就有義務替這府裏的女眷排憂解難麼。”杜衡發愣的時候,四福晉已經帶著慈祥的笑容走了出來,恍然間杜衡仿佛看見了自己家樓下街道辦事處裏幹了一輩子的王大媽。
“來來來,咱們屋裏坐。”四福晉熱情地挽著杜衡的手把她拉進門去。
“小杜啊,我知道你心裏有難處,有難處就要和福晉說出來嘛,怎麼能當眾讓爺下不來台呢?四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當然,這事情也不是沒法解決的,爺心中還是有你的,要不就直接拉出去打板了嘛,你還是要對自己有信心嘛,消沉可不是辦法呀……”
四福晉轉瞬之間已經由今晚的突發事件轉到了府上的安定團結。杜衡迷迷糊糊之間,但見四福晉一抬手,分析了大清開國以來嫡福晉的地位的提高,又見四福晉二抬手,總結了當今熙朝各府的生育率排行,再見四福晉三抬手,預見了後宮內寵妃榜的走勢,驚見四福晉又抬手,杜衡已經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滿屋子找豆腐要撞了。
“總的來說,小杜啊,今晚的侍寢很關鍵嘛!你是咱們府新來的人,雖說有過點錯誤,但我和娘娘還是對你寄以厚望的嘛!你們這些年輕女兒家,就是抹不開麵子!怕苦怕累怎麼行?今晚是你的大好機會,福晉在這裏等著你一鳴驚人!”
杜衡暈暈乎乎的被四福晉又架了出去,抓著自己的脖領平穩了好久才找到北。娶妻娶賢,杜衡看看四福晉再想想雅柔,終於明白為啥人家四阿哥能當皇上而十三這個倒黴催的隻能跑跑腿。
夜色茫茫,杜衡滿心怒火無處發泄,突然想起平時總用眼神鄙視自己的年忽忽,一咬牙衝到她院子前麵,剛要踹門,卻聽見一個千嬌百媚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傳了出來。
“四爺沒來的第一天,想他。四爺沒來的第二天,想他,想他。四爺沒來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四爺沒來的第十天,想他額娘的跑哪個小妖精屋裏鬼混了……”杜衡聽這聲音深情款款、纏綿萬千,不由得想,原來這年忽忽並不硬朗的外表下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啊。
“哎呦,衡格格,您來這是幹什麼?”一個黃衣丫鬟跑了出來,掰著手指頭數,“我們主子說了,要想進來找罵受委屈跑回去找四爺去哭然後趁機對他動手動腳,沒門!要想進來找打讓四爺跑過來救你趁他心疼之際對他動手動腳,也沒門!要想進來吃醋黯然傷神和四爺矯情從而對他動手動腳,您就省省吧您!”
杜衡退後一步,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這是怎樣一個精神的女子,有著一顆怎樣神經的心!
月色如霜,杜衡經過一番折騰早就辨不清東南西北,她東走西走也不知怎麼就走到花園裏去,剛要轉身,忽然聽得一個女聲幽幽的傳了過來。杜衡抬頭一看,但見一個披著長發的女子身著白衣,搖著腦袋在那哼哼唧唧地唱:
“小女子我年方二八,長得就像一朵花,爺看不上我我也不怨他,要怨就怨這府裏的那幫小妖精總是用手將他扒……”
杜衡被那歌聲震的一退,再仔細看去,這不就是那個耿格格?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嚇不死人還要唱死人啊!“爺,你知道嗎?第一次你見我,宛若天神般抓住我的手說,你洗手就洗手,水怎麼能用這麼多?從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實實在在的係在你的身上了。啊,那是怎樣一種胸襟,一個出身最最尊貴的皇阿哥,心中竟然裝著小小的一盆水!爺,你真讓我感動,小女子何幸,今生得遇你這樣男子!薄命憐我甘做妾,爺,爺,爺,爺……”耿氏一聲喚得更比一聲急,到後來便如聲聲泣血。
見耿氏如此,杜衡不由得悲從中來,在心中感歎道:爺爺呀,一入後門深似海呀,癡情女子負心漢呀。
一圈竄下來,杜衡早無心思再掙紮,心想這鬼地方還指不定冒出來什麼東西呢,還不如去讓那個老頭說去好了,說高興了也就是一晚上的事,他還能不去上早朝不能?
想到此,杜衡回到自己屋裏,但見四阿哥等自己不來,正自己寫字玩呢。她走過去,見那紙上端端正正的寫著幾行大字:
第一最好不相見,從自便可不花錢,
第二最好不相戀,從自不用總犯賤。
原來四阿哥久等杜衡不來,不由得胡思亂想。十三弟總說我太嚴肅,所以開始纏著我的小宮女啥的才都移情別戀,想想也是這麼個理。四阿哥思前想後,終於抄了情詩一首,盼小丫頭看了迷糊,就此投懷送抱,自己也好上去毛手毛腳。
杜衡在一旁出聲讀了出來,四阿哥少見她沉靜的樣子,心中那個美呀。一摟她肩膀,用盡量溫柔的聲音說:“叫你等,你怎麼不等?唉,你這個淘氣的小東西,叫我拿你怎麼辦好……”
轟隆一聲雷,杜衡再粗大的神經也被崩斷了。她看向四阿哥,但見他臉上泛著油光,嘴邊帶著傻笑,眼裏透著饑渴,想到這些日子來被他逼著抄經書也就算了,讓他摁在凳子上聽他瞎咧咧也就忍了,如今卻還要對著這麼一張抽象的臉,老天還不讓人活?
PIA地一聲後,雍王府裏傳出一個淒厲的聲音,誰也聽不清那聲音說的是啥,隻知道那聲音夾雜著掐架的喊聲,纏纏綿綿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