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 無奈昭德殿笑笑臥鳳榻 豈知守財奴原是癡情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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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公主微微一愣,失去了笑意。
“說起來我與趙子龍還有一麵之緣,他曾救過我”,看著婉公主有些失常的模樣,我心裏已經確定了那件我猜測許久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就和趙子龍遠走高飛。”我不記得曆史上有婉公主這號人,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在這個惡夢之中?不知為何,我竟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婉公主一下子愣住,“你怎麼會知道?”
“在涼州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對我提起過婉兒”,看著婉公主,我緩緩開口,“沒有一個男子會用那樣溫暖憐惜的語調說起一個不愛的女人,我確定,那個婉兒便是他深愛的女子。”
婉公主隻是看著我,抿起唇,不語。
“能夠讓他不收錢做義工的,公主可是頭一個呢。”彎了彎唇,我笑。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終於開口,婉公主的語氣生硬得很。
“昨晚若不是有人來告訴趙雲一句話,令他中途離去,想來我同呂布都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想起昨夜,想起呂布,我的聲音有些森冷起來,“能夠讓趙雲那個嗜財如命的家夥分文不取而來殺人的,想來隻有他心心念念的婉兒了吧,婉公主,是麼?”
婉公主隻是看著我,眼神看不出悲喜。
“而那個後來者告訴趙雲的,應該便是,董卓堅持連夜回府,掉虎離山之計失敗,很顯然,有人不想趙雲因此喪命,所以速速派人來告訴他盡快離開”,我繼續道,“婉公主,是嗎?”
“你不笨。”婉公主淡淡開口。
“謝謝”,看著她瘦弱的肩,我再度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和他遠走高飛。”
“國庫空虛,逆賊橫行,我身為皇朝公主,責無旁貸”,婉公主挺直了脊梁,神情肅穆,“三年前,他欲帶我離開,我告訴他,除非有黃金萬兩,以充國庫,我便下嫁於他,再不問國事,否則……否則永不相見。”
黃金萬兩?我微微皺眉,難怪那個家夥要錢不要命,原來竟又是一個癡情種。
這天下,有多少癡情種,偏偏都讓我見著了……
“如今呢?他湊夠了黃金萬兩?”不自覺地,我冷冷揚了揚唇。
婉公主微微側過臉去,姣好的麵容上有哀淒之色,“隻可惜,我又要食言了……”
我默然不語。
“皇弟年幼,宮廷又因董卓而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我決不會丟下他們獨自離開。”咬了咬牙,婉公主道,奢華的衣飾下,她顯得有些單薄。
“所以你要殺了呂布?”我微微握拳。
“就算不殺呂布,你當真以為董卓便會回涼州?”回頭看我,婉公主的聲音微微尖銳起來,“就算董卓願意,他手下的幾員大將又豈肯善罷甘休?這天下,這大好的錦繡河山,誰不覬覦?!”
“這大概是一場注定的戰爭吧。”突然間,我有些無力,縱使我百般周旋,還是無力改變呢。
“你為什麼喜歡董卓?”婉公主側目,“那樣一個嗜殺成性的人,你為什麼會喜歡?自古閨房之內,無不戀慕英雄之輩,為何你會喜歡董卓那樣不堪的人!”她上前一步,“王司徒說過,你是他的克星,你一定能幫我殺了他,你若幫我殺了他,他的西涼兵便是群龍無首,你便是救了這大漢王朝,要我怎麼樣都可以!”她握住我的肩,神情激動起來。
我微微一怔,隨即輕笑出聲,“王允是那樣告訴你的嗎?”我笑,笑得有些不可遏製。
婉公主微微一愣,鬆開手,後退一步,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董卓知道我是他的克星,一直都知道”,我彎了彎唇,開口,“但他告訴我,他很慶幸,他慶幸我是他的克星,他慶幸我能克他,而他不會傷我,他慶幸我的命夠硬,可以陪著他”,微微抬頭看向婉公主,我道,“這樣一個人,你告訴我,我能傷他嗎?我會傷他嗎?”
怔仲地看了我許久,她才緩緩開口,神情淡漠,“既然如此,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守護我想守護的東西。”婉公主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婉公主離開,我齜牙咧嘴地忍痛支起身,走到呂布身邊,“奉先……奉先……”我搖了搖他,他仍是沒有反應。
輕歎一聲,我看向一直站在門外,那個剛剛煮粥的婢女,“呃,那個……你可不可以打些水,拿件幹淨的衣服來?”
“回小姐,奴婢是小眉,我帶呂將軍去梳洗吧。”那個叫作小眉的婢女十分乖巧地道。
我點了點頭,小眉上前,伸手想要扶起呂布,剛剛碰觸到他的衣袖,呂布卻是突然麵色一凜,握緊了手中的長戟,作勢欲刺。
“小心!”我忙按住呂布的手,回頭衝小眉苦笑了一下,“你去打水就好了,準備一套幹淨的衣服。”
小眉也是心有餘悸,忙點點頭,依言而行。
端了水,拿了衣服來,小眉立即退離呂布三尺開外,一臉的心有戚戚焉。
我浸濕了布巾,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臉上的血漬,如此反複幾次,才將他的臉清理幹淨,一盆清水,卻已成了血色。
他還是乖乖坐著,任由我折騰,半點反應也無。
“奉先,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一直不開口?”我散開他的淩亂的發髻,用木梳細細地梳過,那些因凝結的血漬而打結糾纏在一邊的發絲猶難梳開,用力微緊,便扯下幾縷長發來,“對不起對不起,痛不痛?”我忙揉了揉,道。
他還是木木地坐著。
我微歎,替他將頭發梳好,紮起。
“站一下,我替你換袍子”,扶他起身,我解開他的外袍,替他脫下,到袖口的時候,衣袖卡在他手裏握著的方天畫戟上,我拉了拉他的手,“奉先,把手鬆開。”
他充耳不聞,紋絲未動。
我伸手去拔,他還跟我較上勁了,怎麼都扯不開。
“鬆手吧,笑笑沒事了。”我嘴裏一邊嘟囔著,一邊使勁扯那方天畫戟。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某個機關似的,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沒事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抓得死緊。
“沒事了。”我肯定道,額前冒了一堆黑線,他從剛開始傻到現在,難道就在想我到底有沒有事?想得那麼認真,以致於我站在他麵前他都感覺不出來?
“如果是義父,肯定不會讓你受傷。”他怔了怔,忽然愣愣道。
他口中的義父,是董卓。
“如果沒有奉先在,我現在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心裏微微一緊,我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一臉義氣。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呂布額前青筋根根漲起,“他們想殺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
我歎了第N口氣,趁著他失神,拿下他手裏的戟,將染了血色的衣服脫下,丟在一旁,替他換上幹淨的,係上最後一根帶子,我轉身看向門外,“小眉,這髒衣服丟了吧。”
小眉應了一聲,拿了衣服出去。
我轉身看向呂布,他不知何時又自動自發地坐回了原位。
“你到底怎麼了?”我站到他麵前,伸手搖了搖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醫生給他看看。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害你差點死掉……”呂布垂下頭,又開始一個人碎碎念,“我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敵人在哪兒,看不到你在流血……看不到路……甚至連大夫都找不到……都是因為我……害你差點死掉……”他喃喃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是那樣的聲音,那樣深切的自責,令人耳不忍聞。
看著他,我的心又開始隱隱泛著疼,連帶著肩頭的傷口也開始疼,昨夜他抱著我,那樣痛楚無助,那樣深刻的無力感到現在他還是揮之不去嗎?
那一切,之於他,是永遠無法消磨的惡夢嗎?
“閉嘴,吵死了。”一個聲音猛地在門口響起。
我回頭,居然是劉協那個小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