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飛花  擒反賊樊稠立功 新嫁娘血濺涼州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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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望了望窗子,那是鈴兒縱身逃離的窗子,我笑得有些賊,誰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酒釀圓子、桂花釀我所欲也,董卓亦我所欲也,我要兩者兼得!(小生:敢情董大人在笑笑您老人家心目和酒釀圓子、桂花釀同一等級啊……==b)
    窗外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吵,甚至間或傳來兵刃鎧甲相互撞擊的聲音,我微微皺了皺眉,明明屋外的聲音吵得非同尋常,可是纖塵為何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整個望月樓,甚至整條街都沒有一個人好奇?
    轉身走到窗邊,我輕輕推開窗,慢慢爬出了窗子,唉,本來可以更瀟灑地縱身一躍,可惜本姑娘此時一身長裙曳地,淑女極了,正抱怨時,一不小心踩到裙邊,差點跌了個四腳朝天。
    正兀自嘀咕著拍了拍裙子站好,風中傳來的聲音更為激烈了,咒罵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我定定站了一會兒,終於明白為何沒有人敢出門來看熱鬧了,這樣如同惡夢一般的聲音,任是誰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莫非是羌胡人趁夜進城來搶掠了?循著那聲音,我悄悄靠近了去看,望月樓前不遠處,有火光閃爍。
    “大人,我追出涼州城幾十裏,在幽州邊境擒住他們,他們果真是黃巾賊所扮,進涼州城來欲圖不軌!”樊稠稟道。
    在他身後,有幾十人被縛,皆身著紅衣,我微怔,他們不是白天我同呂布在市集上所見的迎親喜隊?
    如此想來,城門上的白字,還有涼州城中百姓門上所寫“甲子”二字皆是他們的傑作了?
    “大賢良師天命所歸!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一定會遭天遺!”忽聽有人大聲叫喊,但被叫喊聲隨即被一頓拳腳給淹沒,變成慘叫。我循聲望去,卻原來是那一身紅色喜服的新郎官,隻是此時已被揍成了豬頭狀,看不出一點喜慶的氛圍了。
    董卓一身黑袍,背著火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是隱隱透著肅殺的感覺,“說,你們進城幹了什麼?”半晌,董卓開口。
    那豬頭狀的新郎甩頭,狠狠吐了一口血沫,頗有幾分英雄好漢的氣概。
    “不說麼?”董卓抬了抬手,不一會兒,便有一女子被拖上前來,大紅的衣裙已經有些破損,一身塵土,滿麵狼狽。
    尖叫一聲,那女子纖弱的脖頸已握在董卓手中。
    “你!”那新郎瞪大雙眼終於急了起來。
    “說,你們在涼州裏幹了什麼?”捏著女子的脖頸,董卓冷冷開口。
    那一身新嫁娘喜服的女子仰頭,在風中瑟瑟發抖。
    “阿朗,不能說,大賢良師會降罪於你。”有些困難地,那女子搖頭道。
    豬頭狀的新郎一些悲戚,“要殺要剮衝我來,放了她!”
    “不說麼?我想我的兄弟都很樂意替你洞房花燭。”董卓冷聲道。
    那女子的眼中盛滿了驚恐,隨即竟是慘然回頭望了一眼那新郎,歪頭不再動彈。
    不一會兒,便有殷紅的鮮血從她口中溢出……
    董卓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隨即鬆開了握著那女子脖頸的手,那一身紅衣的女子便如風中的落葉般委頓在地。
    鮮紅的嫁衣仍是那麼的喜慶,隻是此時穿著那嫁衣的女子卻已命喪黃泉。
    “純兒!純兒!純兒……”那新郎大叫起來,眼淚混合著臉上的血跡一齊落下,宛如血淚一般。
    那紅衣的女子卻是再也沒有回頭來望他。
    “大人,她咬唇自盡了。”樊稠上前掰開那女子的嘴看了一下,轉身稟道。
    董卓點了點頭,回頭看向那一臉恨意,仰天長嘯的新郎,“都殺了吧。”淡淡地,他終於開口。
    “大人?”樊稠一下子愣住。
    雖然寒冬已過,天氣漸暖,但躲在一邊的我還是止不住地手腳冰涼,殺人哪,是殺人哪!他怎麼可以如此雲淡風清?
    “此人對我恨意甚濃,此時不殺,他日必來殺我。”董卓轉過身去,半晌,又道,“這涼州城內定有內應,殺了他,取其頭顱懸於城門之上,我要那個敢於在我眼皮底下生事的賊人心驚膽顫,夜不能眠!”聲音森冷,如同煉獄修羅。
    我生生地打了個寒噤,背靠著牆,心裏隱隱有些疼痛,纖塵剛剛不讓我下樓,是不想我看到如此場麵吧。
    娶我,為我留在涼州。這個念頭是不是我一廂情願?董卓他……該是有著雄霸天下的野心吧。
    “樊稠,這裏的事你處理,我去接笑笑回家。”董卓的聲音再度揚起,聲音挾了絲暖意。
    家麼?他說“接”,沒有說“找”,他該猜到我在望月樓的。
    “鈴兒她……”樊稠猶豫了一下,似是要提醒董卓曾許諾今天會納鈴兒為妾。
    董卓卻是未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便大步向望月樓而來。
    我心裏一慌,忙轉身一路跑回了望月樓的後窗,翻窗回到房中,定了定心神,轉身關好窗子。
    剛回到床上躺下,門外便有腳步聲傳來。
    “我接笑笑回府。”董卓的聲音在門外揚起。
    “大人,媳婦睡著了。”呂布有意阻攔。
    門,吱啞一聲開了。那個腳步聲再熟悉不過,是董卓。
    我閉上眼,沒有動彈,腦中全是剛剛那紅衣女子滿口鮮血的模樣。
    “笑笑。”董卓開口。
    我仍是沒有動彈。
    俯身,感覺董卓的氣息越來越近,他已彎腰將我打橫抱在懷中。
    他動作很輕,仿佛怕將我吵醒一般。
    靠在他的懷裏,我仍是沒有睜開眼,明明是這麼溫暖的懷抱,為何卻可以那樣雲淡風清地殺人?
    “董大人。”纖塵的聲音突然響起,伴隨著一陣銀鏈相互敲擊的清脆聲響。
    董卓回頭望向聲音的來處,“絕掌櫃。”
    “嗬,非也,纖塵隻是個廚子而已,並非掌櫃。”纖塵笑道,“笑笑姑娘已經睡熟,讓她在此借住一宿又有何妨?”
    “不必了。”董卓的聲音辨不清喜怒,便抱著我執意要離開。
    “城門上腥味重得很,笑笑若是見了……”身後,纖塵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我感覺董卓抱著我的手臂微微一僵,隨即咬牙低聲開口,“不勞你費心”。
    “笑笑心目中的仲穎,不知道會不會殺人呢?”帶了一絲輕笑,纖塵道。
    董卓的腳步一下子頓住,“絕掌櫃對我的笑笑,倒是關心得緊。”轉身看著絕纖塵,董卓開口,“我的”二字說得猶其重。
    “嗬嗬,笑笑如此招人喜愛,理所應當。”纖塵的聲音此時在董卓耳中頗為欠揍。
    董卓沒有再開口,竟是返身將我放回榻上,“奉先,明日一早帶笑笑回來。”
    “嗯,我知道,我知道。”呂布忙不迭地點頭道。
    微微有些粗糙的大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額,隨即竟是抽身離去了。
    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纖塵也轉身離去了。
    我緩緩睜開眼望向門口,門已關上,呂布的背影仍守在門外。
    纖塵的再三挽留,而董卓甚至破天荒地答應纖塵讓我留宿望月樓,他們明明水火不溶,卻難得意見一致,……這一切,都隻是不讓我看到那殺人的場麵吧。
    隻是他們不知,殺人的場麵即使無法見到,那血的腥味,卻早已沒入我的鼻端。
    一早醒來,便見呂布正趴在床沿上,不由得嚇了一跳。
    “媳婦,你醒啦?”呂布笑眯眯地看著我道。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揉了揉眼睛,我沒好氣地道,任誰在醒來第一眼看到這麼一張放大的臉擺在自己麵前,都不會開心的,雖然這張臉長得還不錯。
    “進來一個多時辰了”,呂布還是笑眯眯的,“我從小就希望這麼守在床前等著媳婦醒來,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輕輕彈了他的腦門一下,待他吃痛地捂頭,我才笑道,“什麼時候學得如此的油腔滑調了。”
    “我是認真的,媳婦!”一臉的委曲,呂布道。
    “我要更衣了。”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冷不丁地道。
    “嗯。”呂布也點頭,完全沒有自動離開的意思。
    “莫非你認為看我寬衣解帶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微微揚了揚眉,我煞有介事地道。
    呂布後知後覺地訝然望了我一眼,隨即“轟”地一聲,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根,“沒……沒有……”說著,匆匆忙忙地奪路而逃,狼狽極了,隻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大笑。
    換了衣服,漱洗完畢,大堂裏已經客似雲來了,穿過大堂,我直奔纖塵的專用廚房。
    剛踏入廚房,酒釀圓子和桂花釀的香味已經撲鼻而來。
    毫不客氣地坐下,伸手捏起一個酒釀圓子便咬了一口,糯軟酒甜,唇齒留香。
    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呂布,竟仍是紅著一張臉,我不禁大奇,平時一口一個媳婦喊得不亦樂乎,皮厚三尺的家夥也會害羞?
    轉了轉眼睛,我抬手冷不丁地塞了一顆酒釀圓子在他口中,呂布一下子後退一大步,離我遠遠地。
    我呆愣半晌,隨即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平時裏口口聲聲衝著我喊媳婦,卻原來在他的概念裏媳婦的便是“點燈說話,吹燈作伴”的過家家,骨子裏竟是害羞得很。
    洗了手,纖塵搖了搖頭,拿布來擦我的手,“飯前洗手。”
    我滿不在乎地由著他幫我擦手,“我媽也常這麼說我。”
    微微一愣,纖塵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完全一副好好先生的典型,隻是諸位看官可千萬不要被這家夥的皮相給蠱惑了,這個家夥的老底,總有一天會讓我兜個底朝天。
    “桂花釀我裝了一小瓶放在你繡袋裏了,早上喝酒對身體不好。”說著,纖塵將手中的繡袋遞給我。
    掂了掂手中的繡袋,對裏麵的分量表示滿意,我低頭係在腰間,抹了抹嘴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家了。”
    “回家?”纖塵微微一愣,道。
    “嗯,仲穎不是限我一早回家的麼?”我點頭。
    眼眸微微一黯,纖塵沒有再說什麼。
    我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回去的時候走小路,聽說那邊新開了一家店,五香牛肉做得特別夠味。”身後,纖塵突然道。
    “好。”我彎了彎唇,拉著呂布一起離開。
    走小路麼?五香牛肉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不想我經過城門,看到那兩顆高懸的頭顱吧。
    雖然明白,隻是被人守護著的感覺……並不壞。
    “呃……不走小路去吃五香牛肉麼?”出了望月樓,被我拉著手,呂布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
    “不去了,酒釀圓子已經吃飽了。”笑了笑,我道。對付聒噪的呂布,我終於總結出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嘿嘿,他真的很容易害羞耶!
    遠遠地走到城門邊,城門下已經站了一群圍觀的百姓,喧嘩得緊,我閉了閉眼,不用看也知道那定是高懸於城門之上的兩顆頭顱所引起騷動。
    “媳……你怎麼了?”呂布見我閉眼,問道。
    我沒有開口,拉著呂布的手往城門下走,順著眾人的視線,呂布突然倒抽一口冷氣,“他們……”
    我仰頭,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城門上高懸著的兩顆頭顱,一男一女,緊緊相靠著。
    那女子的頭顱之上雖然發鬢淩亂,隻是隱約可見其發前還佩著半枝珠釵,新嫁娘所佩戴的珠釵……
    “是那個新郎!”呂布驚叫。
    “你之前不是遺憾沒有看到那個新娘麼?”心裏微微一苦,我輕聲道。
    “她是……”呂布驚愕地看著那蒼白而血跡斑斑的頭顱,輕聲低喃。
    我終是沒有答言。阿朗和純兒,我不明白他們為何會隨張角叛變,我也不明白他們之間有著怎麼樣的故事,但他們……是相愛的吧。
    這個戰亂的年代,無處不在譜寫著英雄的史詩和野心,在這些雄壯背後,小兒女的細語情長便是那樣的卑微……
    卑微到……一觸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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