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回家了。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媽媽和哥哥沒有平常的爭吵，一番以前的樣子低頭靜靜的吃飯，幾乎沒有聲音的屋子裏，顯得空空蕩蕩的。
    靈躲在房間裏，一句話也不說，眼光冷冷的，此時的他，更像是零度空間裏的惡魔。
    “傻瓜，明天去玩吧？”哥哥惡作劇般揉亂我的頭發，寵溺的眼神，總有著一些刻意的味道。
    “呃？哦。”點點頭，哥哥似乎在挽回以前的那種樣子，可是……有的時候人是很傻的，做毫無意義的事，問毫無意義的話。
    “曉婭，別去。”等哥哥離開房間，靈抬起頭，看著我，眼裏有些期待，還有哀求。
    “可是……”我討厭這樣子的感覺，如何去拒絕？明明自己的心裏，哥哥……一直住在一個隱秘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可是，為什麼……又要這樣突然的出現？
    “因為，靈喜歡曉婭，靈不要曉婭去。”靈握住我的手，緊緊咬著嘴唇，似乎是最後的乞求。
    “嗯。”既然自己不會做出選擇，就讓別人來決定好了，我從現在開始，要當一個木偶，別人怎麼決定，我就怎麼做，我要讓大腦徹底停止轉動，不要讓它再將那些回憶一點一點地在我耳邊傾訴。
    “靈喜歡曉婭，所以曉婭也隻喜歡靈。”靈閉上眼睛，嘴唇一點點向我靠近，他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吻。
    “我累了，去休息了。”推開靈，頭也不會地走出房間，我不用看。可以感覺得到，靈落寞的樣子，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用盡自己的努力去尋找幸福，可是……直到最後才發現，除了剝奪了原屬於別人的快樂以外，我什麼都沒有做。
    ……
    早上，哥哥先出去了，我借口打扮，坐在一家從沒有去過的咖啡廳裏。
    半個小時以後，哥哥打來電話，好久都沒有這種聲音了，這個鈴聲，是隻有哥哥電話打來，才會響的……
    把電話扔回包裏，不想接，這個鈴聲，我再也不想聽見。
    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發了多少條短信，鈴聲幾乎響了近一個小時……
    打開短信，一條條地翻閱。麵無表情的旁觀者。
    傻瓜，很慢好嗎？你到哪裏了？不會又睡著了吧？
    你出門了沒？
    沒事吧？為什麼電話一個都不接？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
    曉婭，求你了，回一個電話或者短信都可以，你到底在哪裏，告訴我你是平安的好嗎？
    我往回家的路上走了，你如果在半路的話，就先回家吧。
    求你，就算是打一個電話馬上掛掉都可以，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出事。
    傻瓜，你在哪裏！
    ……
    眼淚不住地落下來，哥哥，真地不想見到你，也許，以後也不會再見吧……就當作，就當作是你沒有過妹妹，就當作，就當作是這全部都是你的一場夢，就當作，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又是一個電話，卻是媽媽的，有一些驚訝。
    “曉……曉婭……你在哪裏，你哥，出事……出事了……”最後幾個字，嗚咽地聽不清楚。
    “出事？！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哥哥不會出事的！”衝著電話大叫，近乎歇斯底裏，我不可能回去相信一個荒唐的事實。
    “在，省第一醫院三樓急診室，快……”什麼，什麼……怎麼可能？又怎麼可以？！
    掛掉電話，衝出咖啡廳，攔下一輛的士，直奔醫院。
    腦袋很混亂，怎麼會……哥哥前幾分鍾，不還發短信打電話都好好的嗎？媽媽是在開玩笑，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
    醫院裏，到處寫著淡藍色的安靜兩個字，可是……怎麼可能安靜？！
    “媽媽！你是開玩笑，開玩笑對不對？告訴我，這一次，隻是個玩笑，好不好？”抓著媽媽，大喊大叫，旁邊的醫生怎樣都無法阻止。
    “你哥哥……遇到車禍了。”什麼車禍？又是車禍？！哥哥怎麼可能和車禍這麼有緣？不會……不會！
    緊緊咬著嘴唇，第二次，看見搶救中，竟是因為同樣的事故，世界上那麼多事，為什麼要偏偏找上我哥哥？很不公平……很不公平！
    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哥哥有那麼多女生崇拜，哥哥是那麼帥，哥哥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我。
    “怎麼樣？怎麼樣？！”睜大眼睛，這個答案，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盡力了。”醫生低下頭，盡力了？！盡力了？！這就是他們的答案嗎？！
    看到從急診室推出的哥哥，短短的時間裏，他連句再見，為什麼都不說？知不知道，我甚至來不及告訴他，傻瓜一直很喜歡哥哥，一直很喜歡。
    可是……都錯過了，都錯過了。
    覺得頭暈目眩，眼前黑色一片，我，也好想和哥哥到同一個世界。
    ……
    空氣中，彌漫著藥水的味道，我不喜歡醫院，不喜歡，它那麼殘忍，那麼冷酷的宣告著哥哥的離開。
    這次的別離，竟然是一個永久，竟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眼中，淚水，已經幹了，心中的痛楚，無法凝固，哥哥……曾經那麼清晰地留在自己的記憶中……
    “傻瓜，我喜歡你。”耳邊回蕩起哥哥曾經的聲音，那個讓我哭，讓我笑的聲音，那個曾經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的聲音。
    哥哥的吻，早就被時間衝得一幹二淨，可是，記憶卻揮之不去，我很清楚地記得，我喜歡哥哥，很喜歡，很喜歡。
    靈，坐在床邊，緊緊看著我，淚痕，留在臉上，風吹著，把傷口，一點一點的撕裂開。
    “靈。”發出的聲音，那麼陌生，像是從地獄傳出來的。
    “曉婭，醒了。”靈努力擠出笑容，那個笑容，卻在瞬間，變成了哥哥。
    “我不相信哥哥就這樣走掉，我剛才，在做夢，在做夢，是不是？！我在做夢！”雙手捂住頭，感覺手上撕裂般的痛楚那麼清晰，血噴出來。
    “手別動，你在輸液。”靈按住我，一邊叫正在看報紙的護士給我處理傷口。
    ……
    沉默了不知多久，猛地想起靈的身份。
    “靈，你是天使，對不對？”
    “嗯。”靈看著我，似乎才出了我的下一句話。
    “你既然是天使，就一定有辦法，把哥哥還給我！叫上帝把哥哥還給我！叫上帝把哥哥還給我……”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曉婭，別幼稚了。”靈不忍繼續看我，把頭轉向另一邊。
    “不對，不對，一定有辦法！不會就這麼結束！絕對不會就這麼結束！我可以說一百遍我喜歡他，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曉婭，這不可能的。”不要這麼無情的告訴我答案！我要哥哥！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我要和哥哥一起吃冰淇淋，我要和哥哥一起淋雨，我要和哥哥一起流淚……
    “曉婭！理智點，錯過的事情，不會挽回，我隻能這麼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哥哥，哥哥在哪裏？！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和哥哥一起出門，就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我接哥哥電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要是我早點應約，哥哥就不會為了找我，而被車撞……”都是我，我是所有事情的禍端！我奪走了哥哥，奪走了水冰……奪走了一切人的快樂，現在，我竟然奪取了哥哥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權利！
    “曉婭，理智點，可以嗎？不怪你，這一切，就是這麼安排的。”安排？是誰安排的？！這個劇本不好玩！不好玩！
    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別人也都是木偶，被牽著線，做不出任何事，聽從那個指示我們名叫“命運”的神。
    可是，我不想要相信命運。我要改寫它，我不要這麼順從聽它安排。
    “靈，我可以救回哥哥，一定可以的！我一定會找到哥哥的！”既然，哥哥無法回來，我就要到哥哥的世界。
    “曉婭！這樣很好玩嗎？！你隻考慮你自己一個人嗎？！其他人怎麼辦？！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這麼自私！你是不是文曉婭？！”靈無可忍耐地衝著我大吼，是啊……我好自私，奪取完別人的快樂，還在繼續貪心地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