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則 鬼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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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似火六月,一年一度高考。
今年高考最忙碌的人,全梗陽城非二狗莫屬。盡管自己早已過了高考的年齡,盡管倆孩子早已走上工作崗位,但今年中隱山人亮子應屆畢業,參加高考。二狗安排亮子住宿、送亮子進考場、準備高考期間飲食……跑前跑後,比亮子的父母都忙。很多考生緊張到失眠、飲食不調,亮子倒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能吃能睡,還經常笑嘻嘻地提前交卷。二狗看著亮子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別提多著急了,但就是敢怒不敢言,生怕影響到亮子的情緒。
“亮子,打算報考哪裏啊?”終於考完了,看著很多考生或喜或憂,二狗也關心起亮子的高考誌願填報。
亮子一提到高考誌願,似乎胸有成竹:“嗬嗬,三叔早就給我算好了,我這次報考的是南方的Z大。”
“咦?你是金命,應該去北方好一點吧。金水相生,適合發展。”二狗盡管對命理一知半解,但跟隨賈青山老先生這麼多年,五行生克變化還是知曉一些的。
亮子一聽就知道二狗是個命理的門外漢,專門一臉凝重地對二狗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南方屬火,火克金,我就是專門去南方受煎熬的。哈哈哈……”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憋不住笑了。
“這傻小子,金命報火地,真是哪裏不順找哪裏……”二狗一看亮子和他開玩笑,也就不去深究了。
一個月後,高考成績公布,眾考生或頻傳喜報,或名落孫山,真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二狗一看成績,頓時傻眼,亮子真被南方的Z大錄取了。為什麼亮子報了命中相克的地方,還能一帆風順地考上呢?帶著一堆疑問,二狗騎上自行車直奔師傅賈青山的診所,找到了跟隨賈老先生坐堂看病的亮子,正好亮子一大家人都在,亮子的父母、師傅賈青山、還有精通風水易數的三叔賈青雲,二狗激動壞了,一一見禮。
“嘿!亮子,你小子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怎麼真考到南方去了。”二狗趁中午吃飯的間隙,湊到亮子身邊就問。
“我一個月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三叔算到我考Z大了。”亮子說。
“可是你是金命,南方屬火……”二狗又繼續講他自己的五行生克理論。
“拉倒吧,照你這麼說,這屆考生基本上都是金命,難道一個都考不到南方去?”不等二狗說完他的歪理邪說,亮子一把搶過話題。
二狗聽完,感覺亮子分析的沒錯,但自己的理論貌似也有道理,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時三叔賈青雲正好走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後對二狗笑道:“哈哈,二狗,你這個說法可就有點管中窺豹了。亮子命屬海中金,且八字之中金水頗多,火氣偏少,屬於寒金,寒金不經過大火的錘煉,豈能成才啊。而且南方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與我們北方大有不同,亮子去南方,正好可以學習人家的發展理念,取長補短。”
二狗頓時豁然開朗:“哈哈,這麼說我不早明白了,我就說麼,有三叔您做堅強後盾,亮子怎麼可能報錯地方呢!”
與二狗說完,賈青雲拿出一封信給亮子:“亮子,你去南方路遠,三叔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有個師兄在南方,和你在同一個城市,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把這封信交給他,他自然會幫你想辦法。”亮子接過信,鄭重其事地收藏起來。
接下來幾天二狗又成了最忙碌的人。盡管亮子的父母已經準備好了行李,二狗還是不放心,今天送個旅行杯、明天送個遮陽傘、後天又送土特產……把亮子的行李拆了又裝、裝了又拆,來來回回折騰了足夠五回。不僅物質上的關懷天天不斷,二狗還要經常給亮子進行思想教育,盡管亮子的父母師長也叮嚀過類似的話,但二狗還是不厭其煩地重複著。
直到亮子上火車的時候,二狗還又買了一瓶沙棘汁塞到亮子手裏:“亮子,路上小心點,咱家梆子戲裏都唱‘悲歡聚散一杯酒,南北東西萬裏程’,出門在外不容易,叔今天就是拿著汾酒也不勸你喝了。帶上老陳醋、沙棘汁,學成本事記得咱家裏,有困難有委屈也別怕,咱家鄉父老永遠支持你……”
盡管這話說過好多遍了,但此時還是把亮子說得眼淚花花的,連周圍乘客看著都備受感動。
火車啟動了,中隱山、文源湖、關帝廟……窗外一個個熟悉的景象都向後飛馳,盡管亮子從小跟著父輩也走過不少地方,但去五千多裏外的南方求學,亮子還是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盡管即將遠行,此時的亮子也一定躊躇滿誌,套用主席的一首詩: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