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啟動，他們卻各自沉默著一句話都沒講，有人逃避著視線，有人等待著答案，空氣頓時壓抑起來。宛如深海一樣讓人窒息。
    “昨天……我打電話給你。”顏澤伸手將她輕輕攬進懷裏，溫柔親昵的揉著她柔軟的發梢。
    “什麼時候？”她在他懷裏不安地動了動，抬眼看著他深邃漆黑的雙瞳。
    “很晚了吧，你已經睡下了，所以……沒接。”盡量不動聲色的語氣，他不時的低垂著頭望向懷裏的小嫻，注意著她的任何動作，是的，隻要能夠證明他們沒有發生過什麼的任何細節，他都願意相信。
    然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努力咬著唇角沉默著，讓顏澤的心髒一陣又一陣細密地疼痛著。
    “澤……其實昨晚……”她決定坦白，鼓起勇氣想跟他解釋清楚，顏澤卻忽然間皺了皺眉，抬手輕輕壓住她單薄的唇，示意她什麼話都不用說。
    俯身吻住她的眉心，他忽然覺得無比安靜。他的吻溫柔而安靜，她任由顏澤抱著，感覺到幸福離自己越來越近，仿佛真的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可是他的阻止讓小嫻無奈，她害怕這種幸福中混合著誤會和猜疑的味道，最終會毫不留情地擊潰幸福。
    我想說其實昨晚我爬陽台去了洛泉那裏，為的隻是完成那副《天堂和地獄相守》。我一直很在意那幅畫，但當我點開《來自天堂的祝福》，看見你在畫作的右下角寫的那句話，上帝說，我們會擁抱幸福。我才知道，我從前那麼在意的夢境，不是我真正的生活。
    我想說昨晚我睡在洛泉那裏，但是沒有幹任何不好的事情；我想說，澤，我喜歡看見你微笑的樣子，想讓你每天牽著我的手，不想你繃著臉那麼不開心；我想說，一年後的三月，櫻又盛開了，我會懷念以前音樂飛揚的日子，我想聽你在櫻下彈奏《虛迷幻境》，像永遠讓你抱著。
    我想說，我想說的是，請一直留在我的身邊不要走。即使天堂被龐大的烈火燃成灰燼，也不要走。我想說的，不是抱歉。
    最終她確實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陷在他的懷裏沉默地勾了勾唇，她想，他一定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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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澤回到顏宅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半，他吩咐鄧叔將車停好，疲憊地走進客廳看見斯南拿著杯紅酒在手中晃動，後背頹靡地靠在身後米灰色的沙發軟墊上。
    “還不去休息麼，坐在這裏幹什麼？”顏澤從口袋裏優雅地抽出手，走上去輕輕拍了拍斯南的肩膀，微笑著打趣，“現在和你的Watermelom一個班，應該開心啊。少裝得這麼憂鬱！”
    “你要喝點紅酒嗎？”斯南的眼神靜靜地波動了一下，抬手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目光渙散地看向他，“我不得不說，你爸爸收藏的PETRUS，1980味道真是不錯！”
    顏澤看他敏感地避開了話題，索性沒有問下去，坐下來點了點頭，“你小子要不醉不歸麼？收藏室的紅酒可不止PETRUS，1980哦。”
    站在旁邊身穿潔白圍裙的女仆會意，立刻上前安放好高腳玻璃杯準備倒酒，斯南卻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全部的傭人都退下，親自拿著酒瓶將紅酒倒入杯中，動作精準而優雅。
    “誰怕誰啊？你就不怕我貪杯，喝光那些紅酒，到時候看你怎麼跟伯父交代。”
    顏澤不動聲色地抿唇笑了笑，接過斯南遞過來的酒，放在唇邊微微抿了一口。目光毫無焦距地渙散在窗戶外蒼翠的樹林裏。
    “呃……她向你解釋清楚了麼？”喉嚨裏有些難受得發燙，斯南微微蹙起英俊的眉尾將酒杯輕輕放到桌上，背靠著柔軟的沙發，側頭看了顏澤一眼。
    顏澤拿著酒杯的手忽然停頓，側過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解釋，“我害怕聽到真話。”長久的沉默，空氣中浮動著沉醉的酒香讓兩人的心壓抑得無法喘氣。
    桌上新開的紅酒隻剩下半瓶，顏澤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臉頰了，想必斯南心中也有心事吧，關於以安，關於娜茜，抑或關於她們兩個人。
    如果不知，如果心痛，不如沉醉，不如不要醒來，一直毫無顧忌地愛下去，怎樣？
    他在憂鬱什麼，憂鬱不能違背對以安的承諾，還是和娜茜一個班這麼久，她卻依舊沒有認出他？如果連上帝都說他們不可以，他隻好選擇保持沉默，永遠也不要對娜茜說出自己就是那個聽她哭泣的人。
    喝完整瓶PETRUS，斯南疲憊得倒頭就睡，白襯衫上沾染著紅色的液體，他已經沒有意識再去理會。看著那些紅色的小點，他閉上眼之前在唇邊滑過傷感的笑，安靜睡去。
    顏澤仰頭喝完最後一口紅酒，也有些模糊，隱約在眼前看見她，略帶擔憂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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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香樟林裏再次碰到宥泫汐的時候，小嫻真的很懷疑，上帝是不是在天堂吃得沒事情做，隔三差五就跟她過不去，硬是精心安排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在雲上笑嗬嗬地看著她的好戲。
    昨晚到家遲了十分鍾，被林靜英狠狠罵了一頓，心情本來就很失落，想來美術樓的香樟林裏走走……可是……是誰說香樟林裏人跡罕至，除了飛禽就是走獸的？她怎麼一進來就見到人了？而且……1、2、3……還不止一個！
    回頭想想那後半句其實說得很貼切，林子裏吱吱喳喳喧鬧的是飛禽，至於宥泫汐，他就是一不可理喻的走獸！冰冷邪惡陰魂不散的妖男，人猿科裏的稀有物種！！！
    本來隻要見到他，小嫻就會趁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逃走。這次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她樂滋滋地轉身，暗自慶幸上帝還算是寬宏大量。
    後來她確實是自己折返回來的，誰也沒有強迫她，而回來的目的，隻是想看看遠處的七個人中，是誰撕心裂肺地喊出，“宥泫汐！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真是好強悍好勇敢地告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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