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 白日驚魂 擾人的電話(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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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仙啊?這個時候還說笑話!”他罵道,順手拉我一把。我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多想,跟在他後麵從車內爬下來。
司鴻宸護住我閃在大柱後麵,幾顆槍彈飛射過來,嘡的在石柱上濺起火星。我尖叫一聲,看見幾名便衣人持著槍,呐喊著衝殺過來,黑魆魆的就像一群魔影。
“躲在這裏別動!”
司鴻宸怒氣填膺,瞄準領頭的就是一槍,當即結果了那人的性命。緊接著,他如一隻敏捷的猿猴,攀登到石柱上頭,連續開槍,那些人相繼倒下。
分散戰鬥的士兵們完成廝殺,漸漸朝這邊聚攏,槍聲、炸彈聲停止了,司鴻宸這才跳了下來。
這時,空洞洞的街道上,隻剩下那個掃雪的男人。長發蓬鬆,眼珠子通紅。
司鴻宸淩厲一笑,拉我至胸前,讓我正對著那人。然後,將沉甸甸的手槍挾進我的雙手間,慢慢地舉起來。
“別這樣……”我顫抖地呻吟。
他已經扳動了槍扣。
隨著一種沉悶的聲響,那人旋轉了一下,沉重地栽倒在地。
我雙膝一軟,幾乎是癱倒在司鴻宸懷裏。
整個安洲城,經過一場短暫的騷動,又恢複了平靜。
我臉色慘白地坐在小洋樓裏。
西式餐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司鴻宸的勤務兵正將一碗番茄肉骨湯端上來。我定定地看著,旁邊的司鴻宸提起調羹,盛了一勺,送到我的嘴裏。
“喝一口。”他半哄半命令地說道。
我低頭喘息了幾下,突然感到一陣惡心,禁不住大聲嘔吐起來,把剛才他強製喂下的半碗飯,全都嘔了出來。
“真沒用!”司鴻宸蹙起眉頭,“不就死了幾個人嗎?這種事情天天有,瞧把你嚇成什麼樣子?”
“司鴻宸,打仗是你的事,幹嗎讓我去殺人?”我嘔得眼淚鼻涕,痛苦地說道。
“我想練練你的膽量。想當司鴻宸的妻子,沒幾分魄力怎麼鎮得住別人!這點小事就經受不住,往後遇到大戰役,豈不是會嚇得屁滾尿流?”
我氣得無言以對。
他不再管我,兀自吃起飯來,吃得津津有味。
午飯後,他把我獨自扔在家裏,自己開車走了。早上的事件仿佛不屑一提,他已習慣成自然。
嘔吐之後,我感到頭腦似乎清爽了一些,整個身軀卻仍然感到十分疲乏,就上樓回房休息了一會兒。睡夢中火光熊熊,地上布滿了屍體,那個被我“親手”打死的人衝我怒目圓睜……
昏昏沉沉的,隱約鈴聲大作。我驀地睜開眼睛,從床上一躍而起。
摸摸額頭,竟是密密的一層汗。
鈴聲在客廳。
我拖著棉鞋走下樓梯,坐在羊皮高腳沙發上,定了定神,才操起茶幾上的電話機。
“喂,哪位?”我慵懶地問道。
電話那邊隻是短暫的緘默,接著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如一把利器深深刺入我的耳膜。
“樓婉茹,你怎麼不去自殺?”
我已經聽出是誰,冷哼一聲,“虞琪小姐有點狗急跳牆,我要是死了,司鴻宸也不會娶你。”
虞琪這回並未大發雷霆,低沉地問:“你們做。愛了?”
我料不到她直接這麼問,頓時滿麵通紅,感覺從頸脖到耳根發燒似的燙,嘴裏囁嚅一句,連自己也聽不清楚。
虞琪在電話那頭仿佛看到我的窘相,咯咯笑起來,“說不出來了吧?那夜我提醒過你,宸哥拋棄你離家出走,和我在百樂大酒店快活著呢。他這個人,對女人扔了就扔了,不會半路回頭撿起來。這次把你從樓家接來,不是因為對你有好感,而是跟我在賭氣。”
臭女人!我暗罵一句。
“跟宸哥在一起,真令人留戀難忘!”虞琪感慨萬千,用陶醉的語氣描繪著,“他的寬闊的肩膀,他的結實的肌膚,他的衝鋒陷陣……又浪漫又充滿了激情。對了,還有他性感的唇,啊噢,mydaling!”
我啪地擱斷了電話。
怪不得樓婉茹那夜會尋短見,虞琪期間原是打過電話的。如此不堪入耳的話語,樓宛如肯定受了刺激。
這種女人,無論如何我要替樓婉茹出口惡氣。不然有朝一日我回到二十一世紀,我會抱憾終身的。
電話鈴聲又響了。我一把抓起電話,衝口道:“你這女人,還有完沒完!”
“婉茹,哪個女人?”電話裏蒼老的聲音。
是樓祥鎔。
我按住跳動不已的太陽穴,衰弱地應答:“爹,我以為是虞琪。”
“這種風塵女子,讓她得意去,你大可不必放在眼裏。”樓祥鎔安慰我,“剛出門就遭伏擊了?司鴻宸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我淡淡地回答他。
按常理來說,樓婉茹遭襲,父母親應該是第一個表示關切的人。事情都過去大半天了,而樓祥鎔電話裏首先關注的是司鴻宸的反應,這讓我不得不替樓婉茹寒心。
“盯緊點了,別讓他看出破綻。”樓祥鎔特別關照一句,便掛了線。
我在小洋樓裏轉了一圈,將花園卵石道上的積雪打掃幹淨,又收拾了幾間房,夜幕開始降臨。
鐵柵門大開,司鴻宸開著一輛舊式轎車,隆隆駛進了附樓,那裏是汽車間。
我在白玉台階上迎接,問:“那輛德國車呢?”
“運去上海修理了。”
他邊說邊進了大廳,隨手將脫下的軍帽、軍大衣遞給了我。我接過,掛在鐵力木衣架上,聽見他問:“有沒有人吵你?”
我沒有半點遲疑地回答:“沒人。”
他似乎很滿意,直接上了樓梯,過了一會兒換了套粗線毛衣下來。
“我去書房,晚飯勤務兵會送來,到時叫我。”簡單的吩咐一句,他就想離開。
“其實……飯我會做。”我遲疑地說道。
記得有句至理名言,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能夠讓司鴻宸信任我,這未嚐不是個辦法。在酒店裏耳濡目染了幾個月,做幾道像樣的菜還是有把握的。
他有刹那的停頓,接著牽了牽嘴角,顯得很不在意,“還是算了,我吃飯時間沒定準的。”
我有點束手無策,一個人在客廳裏徘徊。
這時候,電話鈴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