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誰規定太監就不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呢？蘇秦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心理上總有些不能接受。他是世家子弟，從小接受的是良好的貴族教育，他從心底就看不起太監這類族群。如今要他拜一個太監做師傅，縱然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江無波，真要心甘情願拜師，還真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他猶疑了的半晌，斟酌著如何回絕才不傷皇後與第一高手的麵子，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看到原本一直在笑的官雪衣突然間變了顏色。血色盡失。
    官雪衣顫抖著嘴唇半晌，猛然吐了一大口血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如不僅嚇壞了江無波與蘇秦，就連官雪衣本人也是賅得渾身發冷，身體完全失去了知覺般，隻覺得一陣陣的麻。
    “簫……”她張口，支零破碎間發出的似乎是這個字，可是拿著玉簫的那隻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漸漸失去力氣，玉蕭滑落在地的瞬間，玉碎，心也碎了。
    江無波最先反應過來，迅疾搭上官雪衣的脈博，沉聲道：“是血離噬主。”話音剛落，一個舉手劈下，官雪衣便人事不知的倒了下去。
    “小子，快抱她進去。”
    蘇秦怔了怔，然後如大夢初醒般將官雪衣抱在懷中。他心中忐忑不安極了，血離噬主四字像是紮進骨頭裏的刺一樣，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上，疼得沒辦法呼吸。
    江無波將蘇秦帶進暮陽閣唯一的一間正房內，因為長久沒有人住的原因，剛進屋就聞到一鼓陳舊的爛木頭味道，這味道讓他有些失控的咳嗽起來，他咳了一陣，啞著噪子道：“這屋子太久沒住人了，你把她放在床上後就把這裏收拾打掃一下。”他說完慢慢走了回去。
    蘇秦尋著床的方向走過去，然後看到落滿了灰塵的床鋪，抱著官雪衣的胳膊怎麼也放不下來，就這樣尷尬的站在那裏。好在不一會江無波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套全新的被子，當著蘇秦的麵將原來那套被子全部換下。嘴裏卻念著道：“這是官紫衣那小子昨天派人送過來的，說今天準能用上，這天下底哪有不疼妹妹的哥哥啊！”
    蘇秦聽在耳裏，心裏卻很不以為然，若真是疼妹妹，如何為逼她到這種田地。隻是他眼下還沒有立場為官雪衣伸張什麼正義。隻是僵硬的抱著官雪衣，站在那裏看著江無波鋪床單，等到他全部忙完，蘇秦才將官雪衣放在那張並不柔軟的床上。
    “你說，她會不會？”死那個字怎麼也沒辦法吐出口，隻好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江無波。
    江無波搖了搖頭歎道：“血離噬主是她自己的選擇。是死是生全看那個人的造化了。”他這句話說得模棱兩可，本以為蘇秦會再問。卻見他突然慘白了臉，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愣是一句也沒再問。
    江無波心中微微有些奇怪，能讓官雪衣帶到暮陽閣的人理應與官雪衣十分熟稔，可是之前看兩人互動卻是明顯生分，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你叫蘇秦？”
    “恩。”
    “那蘇光榮是你什麼人？”江無波這次仔細打量了他的眉目，依稀有些熟悉的影像，他之前介紹說自己是侍衛，可是言談舉止間又像世家子弟。
    聽到他提到蘇光榮的名字，蘇秦這才認真的看向眼前的這位老得已經不能再老的老太監了，見他滿臉的皺紋，五官已經看不出什麼特色，隻是那老邁的眸子裏似乎藏著很多的故事，深遂不見底。這一刻他才注意到這個老太監之前一直稱呼大周朝的皇帝陛下為李晉小子，還有他叫皇後娘娘雪衣丫頭，甚至這太周朝隻手遮天的紫衣侯也被他連名帶姓的叫過小子。
    還有，他知道楚言的存在。
    這樣一個老人，一個藏在冷宮裏的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監，曾是江湖上轟動一時的第一高手。他的身份在這皇宮似乎有些微妙。蘇秦的慢神經也嗅出這位老太監似乎很不尋常。
    他的目光那樣的深不可測，蘇秦看了兩眼就再抬不起頭對視過去，“他是我爺爺，怎麼你認識他？”他反問。
    那一瞬間，蘇秦在江無波蒼老的瞳孔裏看到了蒼白。江無波扶著旁邊的桌子使了使力，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努力的吸了口氣道：“你今年多大了？”
    蘇秦疑惑，卻如實回答了。雖然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回答他的問題。
    “十九。”
    “十九歲。”江無波慢慢重複了一次，然後微微笑起來，“居然也是十九歲。”當年江光榮被派進暮陽閣當差時，正好也是十九歲。一恍卻是近六十個春秋過去了，他竟然在這裏見到了他的孫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份。
    江無波其實是想放聲的大笑幾聲的，隻是他剛才咳得太厲害，笑不出聲來了。江無波笑完了，就慢慢的步出這間正室。
    蘇秦滿腹疑惑，想問卻又不知道問什麼好。眼下又擔心官雪衣的情況，急得大叫江無波道：“她怎麼辦？”他指著睡在床上依舊鐵青著臉的官雪衣問道。
    江無波慢慢轉過頭，看了看床上的官雪衣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蘇秦，慢聲道：“她既選擇了同生共死，我們有什麼權利阻止。”
    “聽天由命吧，小子。”最後一句說完後，江無波走了出去。
    官雪衣與楚言之間的故事，沒有親眼見證的人是很難體會的。江無波沒有義務向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子講什麼愛情故事，縱然他是蘇光榮的孫子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