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一 風華正茂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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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氛圍之中,總是存在著些許淡淡的溫馨,就這樣,皇宮的新年到了。經過一個寒冬,皇帝的身體也終於是漸漸地出現毛病了。
皇帝這一生病,朝中的大臣心思也就活絡起來,皇帝也到了這個年歲了,再過不久可能就會準備退位了。於是不少人準備見好就收,找個地方退休,或者積極向上,準備巴結鳳絕的人都有些摩拳擦掌了。但是鳳絕頹廢的症狀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雖然有二十六衛幫著處理政事,但是總有力所不及的事情,而鳳絕竟然也漸漸地有些嗜酒起來。常常是下了朝之後,哪裏也不去,直接跑到鳳隆那邊去找鳳惠澤,鳳惠澤如今也不小了,本該是準備成親的時候了,但是鳳隆似乎是自己享受得忘記了自己的兒子一般,至今也沒提過這件事。
鳳絕跟鳳惠澤年紀相仿,倒是相處的越來越好。鳳隆那麼多子女,鳳絕鍾愛鳳惠澤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他從自己過世的母妃那裏繼承來的釀酒技術,每次有新的酒釀出來,鳳絕都是第一個嚐試的。弄得皇帝對此事大為不滿,幾次三番跟鳳隆明示暗示,讓他注意點,不要總是把酒給鳳絕喝。鳳隆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回頭也會把話如實跟鳳絕說一次,隻是鳳絕依舊是我行我素,沒有半點改變的意思。
大臣們有時候私下裏會說,這鳳隆最大的本事,就是養了個能討好鳳絕的兒子。隻是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皇帝左思右想這也不是個事啊,回想起鳳絕變成現在的樣子應該就是因為居然帶著爾雅離開的緣故,所以也有想過給鳳絕再安排一次親事,可是鳳絕這一次卻是堅決拒絕了,理由就是不想給出的理由也讓皇帝很無奈,他說自己的心被人帶走了,暫時回不來,別逼他。皇帝最後決定,那就幹脆把他逼上個絕路,讓他沒辦法再逃避好了。
尤其是皇帝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浪費了。
皇帝那天下旨,準備在一個月之後,將皇位禪讓給鳳絕,然後由自己從旁聽證。聖旨念出來的時候,若是說沒有驚訝,那絕對是騙人的,鳳絕自己都覺得這一天來的似乎早了些。可是包括鳳絕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麼難度的接受了這件事。
當然,鳳隆也接受了這件事,但是那並不代表,鳳隆會放任這件事情的發生。
那時候正是四月初,距離皇帝說的一個月之後,還有三十天的時間了。對於繼承大典這種事情準備可能倉促了一些,但是勉力而行的話也總算是能趕上的。但是對於鳳隆而言,三十天實在是太長了,隻要十天,不,有十天就足夠了。
鳳隆沉默了十幾年,早就已經準備萬全了,去年的時候差一點就可以發動的計劃,被迫延遲,如今卻隻是變得更加完整而已。
某天下朝之後,鳳隆對鳳絕說:“父皇又對我發火了,我知道你約了惠澤去他那裏喝酒,但是稍微注意一點吧,回頭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切,你還是一如既往那麼無聊啊!”鳳絕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算了,正好我也累了。”
鳳絕說完就徑自轉身準備離開。
“喂,鳳絕。”鳳隆叫住鳳絕。鳳絕轉身,回頭看著他。
隻是一個回頭而已,那風度就已經叫鳳隆有些嫉妒了。是的,嫉妒,自己已經不再年輕,可眼前這個人出生開始就擁有了叫人羨慕的一切。
“幹嘛啊?”鳳絕皺眉,在鳳隆麵前他倒是沒有作假的必要。
“後悔出生在這樣一個地方嗎?”
鳳絕皺眉,卻是笑了起來:“開什麼玩笑。”
“嗬嗬,是啊,隻是開了一個玩笑。”鳳隆笑著,朝著反方向離開了。
鳳隆看著眼前宮殿的一磚一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後悔的話就不能繼續前進了呢。”
鳳絕稍微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轉頭走了,稍微有些莫名其妙,卻懶得往深入的方麵去想。而且那樣的問題本來就是無所謂答案的。人總是這麼奇怪,喜歡用一些根本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來為難自己跟別人。
回到太子府之後沒多久,鳳隆那裏送酒的人還沒到,倒是曹德拿了一堆信件過來。
鳳絕頭疼,最近他是越來越不想處理那些煩人的人際往來的關係了。隻是今天的又似乎有些不同。
看到信封上那有些歪七八鈕的字體,鳳絕訝異地睜大了雙眼,一走一年多杳無音訊,那個混蛋!
憤怒地從曹德手上把那一堆信搶了過來,鳳絕把信都揉成了一團,做成了一個大包子一般,然後轉身離開。
一封封地把這些書信慢慢地鋪展開來,一封封小心地拆開,最早的一封的墨跡都有些化了。信上說,他帶著爾雅去了爾雅的家鄉。下一封,信上說他們去了南方。想也知道,那個家夥一直在寫,可總是沒膽子寄回來,最近不知道怎麼想通了,一口氣全部都寄了回來。
每到一個地方居安就會寫一次信,講述路上遇到的好玩的事情,沒有什麼營養的廢話占了大多數不過。到了後來,上麵寫著爾雅懷孕了,這之後的信件內容也是越來越豐富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毛頭小子。
然後最後一封信,居安說要帶著爾雅回家了,就算家裏的老頭子再怎麼生氣也好,看在未來孫子的麵子上,應該不會把他趕出家門了。
鳳絕心裏有了數,那家夥過得相當不錯,但是一直不敢回家,所以這一次才會把積累下來的信件一次性寄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一點回家的動力呢。
放下手裏的信,鳳絕有些虛脫,然後把一堆書信當直接丟在書桌上就走出了書房。
下人來稟告說鳳隆那裏來人了,把酒送過來了。
“來的還真是時候。”鳳絕自嘲地笑了一會兒之後,一口氣紮進酒壇子裏麵,喝了個爛醉。
第二天,朝堂上出現了一件大事,鳳絕沒有來上朝。自從十二歲鳳絕第一次踏入朝堂開始,他一次都沒有缺席過。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僅僅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序幕罷了。
後麵的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個傳奇,一個被人安排好的,傳奇。皇帝得知鳳絕生病了,前去調查發現竟然是中毒。皇帝得知鳳絕是喝了鳳隆送來的酒才變成這樣,大發雷霆,不由分說準備要殺了鳳隆全家上下。鳳隆被逼無奈之下選擇了舉兵自保,眾皇子紛紛舉兵,打著除掉鳳隆的旗號,爭奪皇位。鳳隆厚積薄發,將所有造反的皇子全部擊敗,並且查出了鳳絕中的毒是十皇子下毒所致。經過這一係列的變數,皇帝身體大不如前,要決定繼承皇位的人了。
一切按照鳳隆的劇本在上演著,當滿朝文武發現自己身邊的士兵忽然都成了鳳隆的人,當邊關守將副將馬鴻鵠奪取了守將居大將軍一家的兵權,當所有的皇子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當皇帝垂危不能早朝,當鳳絕至今不省人事,隻剩下一個人還站在那裏,一改往日平庸而無能的樣子,睥睨天下,嘴角含笑,看著眾生。
事實究竟是如何,已經再沒人敢去探究了。親曆過那場腥風血雨還活著的人,就隻有鳳隆的部下,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滿朝上下已經都是鳳隆的耳目了。整個東臨國的兵權,風裂成了三大塊,而巧合的是,每一位手握兵權的將軍的女兒,恰好都是鳳隆的妻子。
當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這一個月東隅城內連小商販都開始戰戰兢兢起來,他們怕什麼,自己都不清楚,隻是每日每日街道上都有大批身穿鎧甲的兵士從麵前嚴肅的經過,任誰都無法安心下來。
這一個月來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最清楚的也隻有鳳隆自己了。
“曹德,為什麼我忽然覺得好沒有成就感,明明成功就在眼前了,為什麼我忽然覺得好遙遠?”
夜晚,鳳隆站在大殿上看著那金燦燦的龍椅,像身後的人詢問著。
“大概是因為事情太順利了吧。”曹德的聲音沒有半點情緒起伏,隻是看著鳳隆的背影,恭敬地回答。
“順利?是啊,真的很順利,順利到沒有出現一點偏差,跟我預想的結果一樣,連會死多少人我都能算出來。哈哈哈!沒想到我竟然這麼厲害,竟然裝傻裝了十幾年!哈哈哈!”
鳳隆在再無第三個人的大殿上放肆地大笑著,聲音在大殿中回蕩,顯得冰冷而淒涼。
“曹德,為什麼你不背叛我?我在他們所有人的身邊都放了一個棋子,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安排那些棋子一步步取得他們的信任,攛掇著他們跟我對著幹。我很壞吧,隻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棋子究竟是真的按照我都計劃行事,還是真的想背叛我,依靠他們現在的主子來除掉我。你知道嗎?那些人我一個都沒有留下,全部處死了。總覺得留著他們,他們遲早會害死我。可是隻有你,你是我第一個放出去的棋子,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害怕,害怕你會也會背叛我。但是你並沒有這麼做,為什麼呢?為什麼你離開我那麼長時間,卻沒有想過背叛我呢?”
鳳隆轉過臉,盯著曹德的眼睛。一陣顫栗劃過曹德的心髒,仿佛被獵鷹盯上一般的感覺,曹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主子,如果您不介意,我會在您身邊留一輩子,直到我為您死亡的那一天。”
曹德心裏明白,從此之後,這個男人除了自己,再不會信任任何人。為什麼不會背叛嗎?曹德沒有回答,反正鳳隆要的不過就是自己一個人承諾,至於理由,就算說出來,也不會在他的心裏留下什麼痕跡的。與其被他當做笑話從他的耳朵裏麵經過,不如留在自己心底當做寶物來得好。
得到了那樣的回答,鳳隆滿意的笑了。
“今晚,就是計劃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了,鳳絕必須死,就算所有反對我的人我都可以讓他們暫時活著,唯有他,今晚必須死,包括他所有的同伴。”鳳隆盯著曹德笑著,“居安,你最喜歡的徒弟,我已經叫別的人送他們上路了。至於其他的人,我想交給你動手,可以嗎?”
曹德心底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鳳隆,他知道鳳隆接下來的計劃,隻是沒想到,鳳隆竟然會叫自己去執行。
“是。”曹德緩慢地點了下頭。
那一年,曹德才十四歲,因為能力過高,年紀又太小,被所有的侍衛排擠,常常被欺負。那時候他想著,以後分配主子的時候,一定要找最厲害的那個。很快就到了侍衛比武,眾皇子來選擇侍衛。皇帝親自到場,懷裏還有跟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可是那一天他看見了一個溫和的如同水一樣的鳳隆,沒有像其他皇子那樣專注地看著比試台,而是獨自站在一棵槐樹下,神情淒然。他是皇帝最不看好的皇子。鬼使神差,曹德走到了鳳隆的麵前,問他為什麼不去比試台。
鳳隆問他:“假如我要你做我的侍衛,你願意嗎?”
曹德回答說:“願意!”心底也是這樣回答的。
鳳隆苦笑:“你很厲害,你會有個更好的主子的。”
後來曹德故意表現的很糟糕,落了個差等,隻有前麵的侍衛都被挑走了,才能輪到自己,如果輪不到,那自己以後就隻能做個皇宮的侍衛了。眼看著侍衛一個個都被挑選完畢,眾位皇子也都重新坐了回去,曹德覺得,自己的賭注可能有點大了。兩人根本沒有做過任何的約定,自己擅自就這麼做了,還真是愚蠢。
就在那個時候,鳳隆走到了他的麵前,衝他狡猾地一笑,一切了然於心。曹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卻從來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歡喜。
真是太蠢了,原來他連自己,也不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