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你們埋伏在外麵的人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鳳隆精心策劃了這麼久的陰謀，已經注定失敗了，可以現身了吧？”萬三千手中的短劍握得緊緊的，“二十七年了，若不是鳳隆貪心，我們本打算就讓那段恩怨過去的，可那裏的三個人，是我們一直盡力保護著的，鳳隆竟然還打算傷害他們，這大概就是命數了吧？”
    “他們果然都是當年的那些孩子嗎？”
    呼延無雙吃了一驚，這聲音分明是從呼延浩那裏發出的，可聲音卻完全變了。
    “你！你不是父王！你是誰？！”就站在不遠處的呼延馳倒退兩步，手裏的劍也舉了起來。
    “曹德。”呼延無雙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
    “請殿下放心，你們的皇帝正在他的寢宮內安睡。”曹德轉向呼延無雙，手朝著臉頰的下方慢慢摸索去，片刻後，臉上的人皮麵具被取下，呼延浩臉上的贅肉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有些蒼老，卻沒有半分憔悴的麵孔。
    “果然說你們東臨人就是卑鄙！”呼延馳在一旁大叫著。
    呼延無雙慢慢地運氣調息，壓製著內心的憤怒，說：“也就是說，你們利用盧皓月的計謀，早就替換了他的人手，然後準備將剛才大殿內的人趕盡殺絕，等我大宛無人，盧皓月，丁銳，這些有可能威脅到你東臨的人也死了，當然，估計也包括那裏站著的和你們的瑞王爺牽扯不清的居然，最後，留著我父皇一命，好控製我大宛是嗎？”
    “不愧是平南王，說得倒也差不到哪裏去。”曹德把身上繁瑣的龍袍撤下扔在一旁，看著曹德和萬三千，“卻沒想到，被那個人破壞了，果然，鳳絕，絕殿下沒死是嗎？”
    “殿下命不該絕，也終究該是你們償還的時候了。”萬三千短劍指著曹德，“當初你背叛我們，今日我們就把這些舊賬一並清算了吧！”
    “絕殿下呢？”
    “你沒資格問！”
    卓子卿拉住了萬三千，阻止了就要撲上去的萬三千。萬三千確確實實怒了。
    “殿下三日前才聯係的我們，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殿下的安排。我們帶的人不多，但是跟來的司徒小姐的手下卻有很多，都是在殿下的示意下跟來的人。”卓子卿神情清冷。
    “不愧是殿下，部署絲毫不差，若是你們早一日知道，我便能防備著你們了。”曹德也麵無表情地說，“也就是說，那裏的居然會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三日，最後還出現在這裏，也是你們做的了。我再問一次，絕殿下在哪裏？”
    卓子卿微微揚起嘴角：“我們如何知道，不過，大概是去了皇宮。”
    曹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既然這樣，有什麼恩怨，都在今日了了吧。”
    “出去吧，這裏他們二人已經顯得有些窄了，打不開的。”卓子卿說著，拉著萬三千走了出去。曹德也往外走去。
    “等一下！”居然忽然出聲，“鳳隆他有說，之後該怎麼對付小九兒嗎？”
    曹德停了一下，說：“今天的事情到最後，會嫁禍給夜千度，而你，若是你沒有出現在這裏，也會換個地方被殺，當然也是用夜千度的名義，這樣，九王爺便會學會憎恨，也就能回去幫助皇上對付夜千度，最後繼承皇位吧。”
    “一直都在利用別人，那個人真的很該死。”
    曹德看著居然，淡淡地笑了一下，說：“當然該死，但是不該由你動手。居然，你真的很幸運，沒有跟過去的事情，沾上一星半點，看來絕殿下也是真的很疼愛你了。既然這樣，這一次，你也還是不要跟過去扯上關係的好。”
    “所以殺父之仇我就不必報了是嗎？”
    曹德又彎了下嘴角：“好好照顧九王爺。”說完便踏步出去，一甩衣袖，把門帶上，將過去與居然隔絕了起來。
    “對不起，雖然想幫忙，可事情有些太出乎意料了呢。”呼延無雙走到居然的旁邊。
    “沒辦法啊，大家都太厲害了。”居然垂著頭，一臉喪氣的樣子。
    “居然……”
    “如果我能更厲害一些，如果我能多承擔一些的話……”居然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還在打鬥的兩人，滿臉的哀傷，“但是怎麼辦？好無力，什麼也做不到。”
    如果可以的話，呼延無雙很想把居然摟住，告訴他沒事，自己會保護他。可呼延無雙連開口勸他都做不到，因為這樣做的話，隻能讓居然覺得自己更加沒用，他現在需要的，是鳳九霄，隻有在鳳九霄身邊，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所以他隻能忍著，隻能安靜地陪著居然看到最後的結局。
    而剛剛出去的三個人，也正在麵對自己的結局。
    沒有複雜的亭台樓榭，沒有精致的假山魚池，燕京皇城的禦花園更像演武場一些，四周都是花壇，中間是寬敞的廣場。卓子卿跟萬三千麵對著曹德站著。
    曹德站定還沒有說話，卓子卿個萬三千對視一眼，萬三千又麵對著曹德，單膝跪下，卓子卿看了萬三千一眼，也照樣跪了下來。
    “師傅，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叫你師傅，這一次之後，你對我們的恩，盡了，債，才要還。”
    “從以前開始，子卿你就是最冷淡的一個人呢，而三千也總是這樣的衝動，卻是最重情誼的一個。”曹德微笑著說。
    跪著的兩人都站了起來，卓子卿才說：“我並不恨你，隻是各為其主。而且，親手殺了你最心愛的徒弟，就算我們恨你，也於事無補。”
    曹德眼皮跳了跳，半垂了下去，忽然微笑起來。
    “那小子果然是小安子的兒子嗎？長得有點像呢，可惜比起小安子，卻差遠了。”
    萬三千賭氣似地說：“沒有什麼差不差的，本來就不是同樣的人。”
    “絕殿下對他可真好，你們也都好，那孩子眼睛裏沒有一點黑暗，仇恨這種感情，你們一點都沒有灌輸給他呢。謝謝你們。”
    三人這時候都沉默下來，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情，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最後一言不發地同時動起手來。
    高手過招，一時間風雲變色，不是為了恨，隻是想快些完結，所以動作都是幹淨利落，找找奪命。可是互相之間招數有些太熟悉了，總是誰也傷不到誰，大家都要把那過去的事情在這一招一式裏麵都打散似地。
    那個時候，施不得還不是江湖上流浪的施不得，他是東臨的儲君，鳳絕。
    鳳絕手下有二十六親衛，有萬三千，有卓子卿，有盧皓月的父親，有丁銳的父親，當然，還有居然的父親，居安。當時這二十六人還有個專門的師傅，就是皇城第一高手，曹德。
    鳳絕兄弟有很多，隻是從他出生開始，便被定為了儲君，他的父皇，當時的東臨皇帝甚至為他鋪好了前進的一切道路。而鳳絕也是半分沒有辜負他父皇的期待，得天獨厚，曠古絕今。
    那個時候，鳳絕在宮內，與那些兄弟都是不親的，因為父皇不允許。唯獨有一個人走得比較近，便是當時年紀最大的鳳隆。鳳隆娘家其實沒有什麼勢力，一直也中庸的很，沒什麼野心。在這樣的環境下，鳳絕急需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兄弟，兩人自然走得越發親近了。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一夕間變了麵貌，鳳隆夜襲了太子府。
    太子宮的防禦本該是銅牆鐵壁一般的，可是那一夜去變得不堪一擊，鳳絕被人下毒，命懸一線。所有護衛失去功夫被囚地牢。幸而當時的居安離開了太子府，逃過一劫，回來救人了。在二十六親衛的拚死護送之下，鳳絕逃了出來。不久之後便得知了，那叛變的人，竟然是曹德，二十六親衛的師傅。後來所有人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曹德原本就是鳳隆幼年時的玩伴兼護衛，後來因為武功太高，才被選中成了二十六親衛的師傅的。
    一行人且戰且逃，到了一個小城，鳳絕身上的毒再不好好解的話，恐怕就要回天乏術了。而那時候，二十六親衛也隻剩下了十個人，加上重症昏迷的鳳絕，剩下的還有三個小孩子都是到宮中來玩的，卻不小心被卷入了這場紛爭。
    那三個孩子，就是盧皓月，丁銳，以及尚在居安妻子爾雅腹中的居然。
    追兵就跟在身後，所有人都感覺到窮途末路了的時候，居安卻笑著對大家說：“我有辦法可以救殿下，而且，還可以保證，以後都不會有追兵追你們了。”
    具體什麼方法，居安賣著關子不肯說，隻是笑，然後就一個人做準備去了。
    後來，居安把卓子卿跟萬三千悄悄叫道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掏出一張麵具，敷在臉上。那時候居安的臉與鳳絕有著三分相似，兩人身形也相仿，這樣一弄，仿佛鳳絕本人站在他們麵前似地。
    “哈哈，傻了吧，這可是我偷偷藏起來的秘技，本來還可以好好玩玩的，但是好像來不及了呢。”居安撤下麵具，微笑起來，說，“雖然我很喜歡大家，非常非常喜歡，但是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們兩個，看來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呢。皓月很小銳銳的父親都已經死了，這兩個孩子，以後可能會留下些陰影吧，幸好小銳銳還比較小，該是記不得這些事了，皓月就拜托你們多照顧了。當然，最重要的事，要好好照顧我家那小子啊！”
    “臭小子，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麼，跟遺言似地。”萬三千嘟囔著，可忽然出現的暈眩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居安抱住了兩人：“其實留下來的你們才是最痛苦的吧，但是抱歉啊，誰叫我最信任的便是你們呢…你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相親相愛啊…”
    “居安！你混蛋……”卓子卿也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隻是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等兩人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除了幾個小孩子，身邊就隻有已經解了毒的鳳絕，鳳絕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言不發。那時候的鳳絕什麼都沒有跟他們說，隻是吩咐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密室中不許出去，然後成日帶著居然在密室裏麵來回走動。
    終於一個月之後，當他們一起爬出地下的時候，發現原來的小鎮，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這裏經曆過一場大火，至今都能聞到焦土的味道。
    麵對滿目瘡痍，鳳絕說：“把這些人都葬了吧，以後再回來，把這裏建成一個極樂世界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把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的。”
    這裏，日後被人重建，起名為斷金城。
    不日之後，皇城傳來鳳絕太子的死訊，被風光大葬了的，應該就是居安了。
    居安下葬的那一天，鳳絕也換了名字，名為施不得。
    施不得遊曆四方，積累著自己的勢力，準備回去複仇。然後還一麵尋找了與自己的二十六親衛相似的人，傳授他們武功，或者文才。而那三個孩子，也由施不得帶回去，親自撫養。
    如今，該是一切過去的殘留，都消失的時候了。
    “你該謝謝一個叫包小米的人，不然，這些年，你這個位子早就該易主了。現在我也不想重新回到這樣一個令我作嘔的地方了，但是，如果放過你，我想，我那些親衛們，都不得安息吧……”
    被人點住穴道的鳳隆滿麵驚恐，卻說不出話來。
    “放心吧，我會為這個破爛的江山選個新的主人的，而你，反正你也對外宣布重傷，那就重傷不治好了。隻不過這一次，是真的呢……”
    劍，輕輕地劃過鳳隆的頸項。
    一道驚雷落下，東隅城下起了傾盆大雨。
    又是一道驚雷，燕京的大雨，來勢也凶猛了些。
    猛然退開萬三千，卓子卿替萬三千擋了一擊，萬三千反手一劍，刺向曹德的心口。
    雨水衝刷走了血水，曹德就那樣倒在了地上。
    “子卿，沒事吧？”
    “咳咳，沒事，他剛剛沒用力。”
    “待會兒把他埋了吧。”
    “嗯。”
    “要去看居然他們嗎？”
    “不要！”
    “好好，知道你臭美，現在這樣子不肯給他們看見！”
    “這下，都該結束了吧？”
    “嗯，我們的故事算是結束了。”
    “那就回去吧，回斷金城，那些孩子都好多天沒上課了。”
    “嗯嗯，恭喜發財四個家夥不曉得有沒有偷懶！”
    “肯定偷懶了！”
    “子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