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三千其實沒打算出來的，他剛走過來不過是站在了居然的旁邊，準備來看個熱鬧而已，反正一般小事兒，恭喜發財四個人就能擺平。不過，想法是想法，都被人指名道姓了，他自然不會繼續呆在幕後，尤其是那個人還讓萬三千很不爽。
    萬三千悠哉地走到桌子前麵，華財瞪了一眼那個囂張的客人一眼之後，識趣地站到了一邊。
    已經重新叼上了他的煙杆，雖然嘴巴在笑，可是任誰都看的出來，萬三千笑得那不過是一種敷衍。
    “這位公子，不好意思，雖然怎麼賭是你的愛好，但是呢，小店規矩，除了初一十五，賭金一律不可超過一萬兩，看公子的意思，這裏至少也有個二三十萬兩吧！”萬三千彎著腰湊到那個公子麵前，一手托著煙杆，一手隨意翻著那公子麵前的銀票，眼睛則是看著銀票，掃都沒有掃那個近在咫尺的公子一眼。
    “嗬，規矩是人定的，我就問下萬老板，賭，還是不賭？”帶著囂張的自信，那人本就是坐著，這下更是往前湊，臉都快和萬三千貼到一起了。
    “嘿嘿，有意思。”萬三千這才把眼睛和那人對上，然後站直，問，“敢問，公子貴姓？”
    “在下姓韓，名至仁，聽聞斷金城萬老板的骰子玩的出神入化，恰好在下對此道也略知一二，故此特來討教一番。”那人說的客氣，不過臉上的神氣像極了那炫耀的尾巴的孔雀。
    “韓公子，這一局，想必你心中已經有數，所以無論賭多少，贏的都是你，我又不是冤大頭，怎麼可能你說賭多少就賭多少，最多一萬兩，韓公子要是嫌少，麻煩初一十五再來。”萬三千可是一點也不客氣，反正他不喜歡眼前這個家夥，沒一腳將他踹出去已經是很客氣了。
    那韓至仁到底不是個善茬兒，也不生氣，依舊麵帶笑容地說：“這一把我自然不會當真，下一把還請萬老板一定賜教，不過這一萬兩銀子對在下而言實在是不痛不癢，既然萬老板不肯改規矩，那麼我們就換個賭法，就賭一個人怎樣？”
    “不好意思，本店規矩，除了錢物，其餘一概不收。”萬三千不鹹不淡地回應到，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煩的意思，眼前的韓至仁當真是討厭的很。
    韓至仁麵不改色，對萬三千的拒絕置若罔聞。“若是在下輸了，黃金一萬，即時奉上，若是在下贏了，隻是問萬老板討個閑人罷了。”
    一萬兩黃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眾人議論紛紛，這裏忽然就嘈雜起來。萬三千將煙杆取下，眼睛眯了起來，平添了些危險的意思。
    “卓子卿，在下想賭得便是這個人。”韓至仁繼續輕描淡寫般地說話，眼中卻是滿滿地挑釁和誌在必得的笑意。
    在場人，有一半人開始倒吸冷氣。恭喜發財四人更是立馬換了臉色，都青了。
    不過讓居然更加意外地，卻是萬三千的態度，一直有點玩世不恭的萬三千生氣了，盡管萬三千很豪爽地一揮手，把煙嘴重新塞到嘴裏，說：“怎麼個賭法？”
    “萬老板果然爽快，普通的賭法，在下相信萬老板也必定不會樂意，那這樣如何，你我各執一個骰盅，然後叫人報出點數，誰距離點數越近，誰便是勝者，一局定輸贏。”
    萬三千沒有反對，隻是點頭示意華財去拿骰盅。
    居然有些好奇地問站在他身邊的華恭：“誒，老三在生什麼氣啊？那個卓子卿是誰啊？”就在萬三千在樓上看信的那一段時間，居然早就已經和恭喜發財四人和好，然後連帶著把四人的老底都打聽出來了。居然也就是有這本事，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讓人接受自己。
    華恭臉色有些難看，倒是華喜猶豫了片刻，把華恭那段醜事給爆料出來，其實那段醜事說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當街調戲美男子，反被人揍了一頓，還被人漠視而已。可是這事兒啊，壞就壞在那個被調戲的人身上。萬三千一直在給華恭找麻煩，動不動就拿他這段醜事出來戳他，搞得華恭那段時間差點就暴走了。就在這當口，華恭又見到了那美男子，這回萬三千也在，於是，不用多久，他們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華恭調戲了自家的老板娘（男子），而那個美男子的名字，就叫卓子卿。
    “哦！”居然恍然大悟，然後又看著一臉委屈，嘟囔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之類廢話的華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無比真誠地拍著華恭的肩膀說，“相信我，老三雖然看起來暴躁，但是還真是個好人啊！要是你敢調戲我家小九兒，我保證你連下輩子都隻能做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雖然對居然說的話一知半解，但是膀大腰圓像個黑熊一樣的華恭，脊背一陣發涼，他覺得自己似乎，好像，大概……被欺負了。
    這廂，道具和人氣都已經準備好，沒人一個骰盅，盅內每人三顆骰子。萬三千和韓至仁隔著一長桌子，兩廂對峙。
    “這既然是賭人，你那裏自然也不能用錢來做抵押。”萬三千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眼中卻是認真無比。
    “哦？那萬老板想賭誰？在下尚未娶妻，不過若是萬老板看中誰，在下一定幫你弄過來就是。”那韓至仁似乎覺著自己已經勝利在望了，說話相當愉快。
    “不用別人，就你如何？”雖然是詢問，不過萬三千很明顯不打算接受別的答案。
    韓至仁一愣，心裏不由得惶恐起來，不過也不知道是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還是覺得對方不會拿自己怎麼樣，還是點頭答應道：“那在下恭敬不如命了。那不知道，這點數的數字，是多少呢？”
    “為了公平起見，還是用骰子決定好了。不過，先簽契約！”萬三千說著，韓至仁也沒有反對。
    契約很快簽訂完畢，隨著華財將三個骰子扔到大海碗內，再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二五六，十三點。”華財不帶情緒地說。
    韓至仁首先拿起自己的骰盅上下搖晃起來，姿勢也是相當的帥氣，嘴角自信的笑容就沒斷過，過了好久，韓至仁總算是表現夠了似地，穩穩地將手中的骰盅按在了桌麵上。
    “該你了。”韓至仁一臉的坦然。韓至仁一年前來到這裏的時候，一次無意地機會，在斷金城見到了那個神仙般的人物，輾轉打聽之後，得知那人竟是萬三千的相好。雖然都是男子，不過這在斷金城卻根本不是個秘密。
    韓至仁為了今天這一仗足足準備了一年，本來就是個小有成就的賭手，這一年更是加倍的苦練，甚至還特意想了個如此出人意料的賭法。現在的韓至仁，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控製自己骰盅內的骰子，多少點數他都可以精確控製，萬無一失。
    萬三千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想要一腳踩在這個姓韓的家夥臉上的衝動。“敢打主意到老子的人的頭上，你就等死吧！”
    萬老三拿起骰盅，向上一搖，然後放下，手按在骰盅上：“好了，開吧！”
    一眾圍觀人群差點跌倒，這，就算再厲害，這種玩法，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情吧！
    韓至仁也頗感意外，心中忐忑，卻還是笑開來。“那就請了！”
    萬老三沒有半點猶豫，將手中的盅蓋子揭開。
    “三、四、五，”華財似乎是不能理解，尤其是自家老板表情還如此的淡定，“十二點。”
    “哈哈，還真是可惜啊，就差一點了。”韓至仁徹底笑開了，將自己的骰盅也揭開，“那麼多謝萬老板的承讓了！二五六，一點不差呢！哈哈哈！”
    不過很明顯，周圍人是沒有那麼樂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後，開始有人揉自己的眼睛了。
    “嗯，我想，韓公子，這大概不叫一點不差，而是，一點沒有吧！”萬三千又恢複了那玩世不恭的態度，。
    “誒？”韓至仁不懂，然後下意識看向自己手中的骰子，於是，他隻看見了一堆殘骸。
    “我就說別搖那麼厲害，你看，都晃碎掉了，哎，真是的，年輕人幹嗎那麼激動啊！”萬三千閑閑地說。
    “你，你，你，”韓至仁你了半天，終於站起來大吼了一聲，“你出千！”
    “砰！”隨著一聲悶響，某人已經超沒形象地蹲在了賭桌上，正對著那位韓公子，一口煙吐了過去。
    “韓公子，輸了就是輸了，別說這種丟人的話。下次在激怒別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萬三千把煙杆在桌子邊上，磕出些煙灰，“以為能隨心操縱骰子的點數你就是賭神了？還按點數來搖骰子，這一套，爺爺我十六歲的時候就玩爛掉了。”
    “你……”韓至仁一口氣上不來，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嘖，長的還不錯，東邊的因繡樓正好最近缺小倌，你就去那裏幫忙好了！”萬三千邊隨意說著，邊往他的煙鍋裏裝煙絲。
    “你說什麼？！你叫我，叫我去做那等低賤的事情！”韓至仁臉都氣白了，“你可知道，我……”
    話未說完，韓至仁便沒辦法張口了，萬三千身上散發出來的沉重的壓迫力，讓他幾乎癱軟在椅子上。
    萬三千這才跳下桌子，附在韓至仁的眼前，說：“既然出來賭，就別光想好事，好好想好輸了的後果再行動，記住了！”
    萬三千說完站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朝著後麵的居然喊：“臭小子，出來，老子帶你去泡澡，看你一身灰跟土猴似的！”
    “嗨，我沒衣服換！你先帶我去買身衣服吧！”居然已經跳到他身邊，一臉笑嘻嘻地說。
    “靠！你小子真不是東西，才來就打劫啊！”
    “嗨，這不是您老有錢嘛！對了，老三，啥時候帶咱去見嫂子？”
    “嘿嘿，你放心，有你見的。”
    “額……我怎麼覺得還是不見的比較好？”
    “哪兒那麼多廢話，走啦！”
    兩人說著話就走了，而賭坊呢？除了部分才來不久的新客人，大多數已經很自然地回去賭錢了，恭喜發財四人也回去照顧生意了，隻留下幾個小雜役，抬著已經被嚇壞了的韓至仁，送他去因繡樓去了。
    這種不長眼的人，隔三差五總是會冒那麼一兩個出來，大家，其實都在看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