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點鍾，老媽沒有來電話，她已經習慣了泰來早出晚歸，離開了那個滿是惡心氣味兒的地下室，泰來呼吸了一口夾雜著狗屎味兒和廢棄工廠鐵鏽味兒的夜風，就算這樣，也覺得很清涼，有一種逃出升天的感覺。
     「阿來？他們放我們走了麼？」常昌將信將疑的看著何泰來被阿鬼送出來，又興奮又害怕。
     泰來白了他一眼，拉起佑邦的手，他的手冰冰的，於是又用另外一隻手捂住他，幫他暖一暖，「佑邦，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走吧。」
     泰來不想理會常昌，賭徒見過太多，尤其是他這一種輸了還要拉朋友下水的，是自己最看不起的人，恨不得照著他的肚子踹上幾腳。
     啪！一記巴掌聲在寧謐的霧色中格外響亮，泰來和常昌都驚訝的看著佑邦，不敢置信這一巴掌是他打的。
     佑邦的眼睛裏麵滿是血絲，憤怒、後怕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在裏麵，這種眼神，讓人發毛，仿佛是見到了殺父仇人的眼神。
     「佑邦！」泰來拉住他的手，相信他絕對下得去手，此刻泰來腦子裏麵想到的是佑邦的父親，那個因為賭博而跳樓的悲慘的人，他完全理解佑邦對於賭博的恨，雖然他在心中把常昌鞭笞了一萬遍，但是在佑邦的眼中，不論是賭輸的常昌，還是賭贏的自己，都是一樣。
     佑邦看著泰來純真的眼眸，怒氣漸漸平了下來，點了一顆煙，打火機的光映著黑夜中他蒼白的臉，他側過臉去不願看常昌，而像是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常昌，你什麼時候染上的？」
     「我……」常昌耷拉著腦袋，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說，「兩個月之前，一個老鄉介紹給我，他說他就是這樣賺了一套房子的錢，佑邦，我混`蛋，我鬼迷心竅，我……」
     又是貪，泰來凝眸看著天上，想起了很多事情，佑邦又想了開口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下了，抽完了那顆煙，「這麼晚了，我們都是打車來的，想辦法攔計程車吧。」
     常昌機靈的跑去攔車，佑邦把泰來擁在懷裏，緊緊地，「你這樣子抱著我不怕常昌看見啊？」
     「阿來，我剛才很擔心你，腦子裏麵全都是你，恨自己幫不上你。」他痛苦的說，聲音也發著顫。
     泰來笑著看他，「傻瓜，這不已經結束了麼，我們回去吧。」說完轉身走去。
     「阿來！」佑邦拉住他的手。
     「什麼事情？」泰來低著頭，已經準備好迎接佑邦要說的話。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賭，我不知道你過去的事情，但是以後不要再這樣子，好麼？」
     沉默，如夜一般死寂，過去……自己的過去當真那麼不堪麼，將來，當然是和佑邦的將來，抬起頭揚起一抹好看的微笑，「我答應你，以後我不會再賭。」
     隻要是腦子沒有進水的出租車司機，就不會在深更半夜把車開到這鬼地方，隻要是腦子沒有短路的乘客，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下車。所以何泰來他們沒有車，於是他們隻能走到很遠很遠的主幹道上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