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窗台上的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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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的真快,五一勞動節馬上又要到了。大家都在為能提前預定到回家的車票而風風火火的忙碌著。這情景完全不亞於過年回家時訂車票的火熱程度,這一點你看看五一、十一期間火車上的擁擠程度就知道了。可此時的我卻獨自樂得輕閑,因為我已經製訂好了這個五一假日的行程計劃――去外地的同學家“觀光”。
    宿舍的老大和老二的家都在離學校不是太遠的城市。老大家住在廊坊市西南邊的固安縣。老二家住在保定市北邊的涿州,這裏就是著名的“桃園三結義”發生的地方。因為這兩個地方離學校都不是很遠,所以任何時候的車票都是好買的。等走的時候直接買票上車就好了。
    我計劃先去老大家,住上兩三天後再去老二家。這樣一圈下來五一假期也就能圓滿結束了。安排好一切之後,我就愜意的等著假期的到來了。
    五一終於到了,我和老大一起登上了去固安的火車。老大家在縣城遠郊的農村,下了火車之後還要倒汽車。一路無話,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我們就來到了老大的家。
    從小在城市長大的我從來沒在農村生活過,所以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著好奇,這也是我要來老大家的主要原因。
    一進老大家的院門我就驚呆了。“好大的院子!”我不禁脫口而出。整個院子足足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院裏種的好幾棵粗大的楊樹竟然在大院子裏顯的十分稀疏。院子的一頭是長長一排磚瓦房,一間房門口拴著一隻大狗。這狗雖然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可也生的結實強壯、威風凜凜。這大狗看到我馬上就大叫著要朝我撲過來,被拴住它的繩子拉的人立起來。老大馬上對它吆喝一聲。這下還真靈,那大狗馬上安靜下來,衝著老大搖尾巴。我對老大說:“這還真是條好狗啊!”老大也得意的說:“是啊,這裏看家護院可都靠它了。”
    這時老大的父母聽到了聲音,知道是我們到了。他倆趕忙迎了出來,對我和老大噓寒問暖的一通關心。和兩位老人聊了會兒天,馬上就感受到了他們的樸實和熱情,讓人心裏升起暖暖的感覺。
    到了晚飯的時候,老大的父母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隻是一些自家摘的青菜和老大的父親特意去鎮上買來的火腿、午餐肉等,卻讓我吃的格外香甜。因為飯菜裏融入了老人們的一份心意。
    吃過飯大家就一起看了一會電視。讓我意外的是老大家現在使用的還是一台15寸的黑白電視機,可想而知老大家的條件並不是很富裕。想到晚飯裏老大父親特意給我買的熟食,心裏十分的不好意思。這裏沒有有線電視,但是因為和北京的距離很近,可以直接用天線收到北京的好幾個電視台,所以節目還算豐富。
    大家看了一會兒電視之後,又聊起了天。老大對我說:“明天帶你去我家的田地去看看,我家今年新買的一台耕地的拖拉機,到時候我教你開拖拉機。”我一聽說這個馬上來了興致,對老大說:“好啊,我長這麼大連坐都沒做過拖拉機,更別說開了!明天一定去好好過過癮!”老大的父親也說:“明天正好是鎮上集市趕集的日子。雖然這裏地方小,可是集上也挺熱鬧的。下午我帶你們去轉轉。”這下我更高興了,心裏盤算著明天可以大開眼界一番。農村裏的人要早起,所以晚上睡覺比較早。我也就入鄉隨俗的早早準備休息了。
    老大家的屋子多,光是做倉庫存放東西的屋子就好幾間。我和老大被安排到了西邊的一間屋子裏麵睡覺。這間屋子最大的特點是超級的長,東西長度差不多有十五米。雖然以前我姥姥家和奶奶家住的也是平房,可是我也沒有見過這麼長的房間啊。老大給我介紹說:“這間以前就是我的房間,我以前就是在這裏看書睡覺的。”我驚詫的說:“好家夥,可別說你的條件不好了。光你的‘書房’就這麼大啊,哈哈。我家的所有房間加一起也沒有你這一個屋子大!”。老大也笑了,對我說:“你可別取笑我了。我們鄉下啊沒有別的特點,就是地方大。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好早起帶你去地裏玩。”我再一看,這間屋裏有兩張床,最東邊有一張單人床,最西邊有一張雙人床。這兩張床之間隔了有十米遠。我問老大:“咱倆怎麼睡啊?”老大說:“你睡那張大床,我睡這張小床。我以前就是在這張床上睡了,好久沒睡了,今天要好好回味一下過去的滋味。”
    其實,我是很想和老大一起睡大床的。因為我想起了白天來的時候老大給我講的一些關於這個屋子的事情。
    在白天來時的車上,老大和我說:“到了我家裏你也別不習慣,沒事的。”我笑老大太小瞧我了,就說:“我哪能那麼嬌氣啊。再說了,你都住了二十年了都沒事,我住個兩天就受不了了?”老大笑的很溫和,接著和我說:“你知道就好了,其實啊也沒什麼。鄉下嘛,本來蛇蟲鼠蟻就多一些,我家當然也不例外了。就拿我那個屋子來說吧,老鼠啊、蛇啊什麼的我都見過的。有一次我坐在床上看書,發現一隻蛇竟然順著屋子的牆壁往上爬。真沒想到沒有腳的蛇居然可以爬牆。還有一次我晚上睡覺,突然從房上掉下來一個東西,正好落在我蓋著的被子上麵。我趕緊打開點燈一看,原來是一隻老鼠。看來不光有‘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句諺語啊,老鼠也有失足的時候。”
    聽到老大說的這些事情我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些事情真是我聞所未聞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可是到了晚上睡覺前想起來心裏卻覺得毛突突的,好像身上有東西在爬似的。不過老大已經把話說出來了,我也不好強求他和我睡一張床。那樣的話也顯得我太膽小了。男人的麵子暫時的戰勝了膽怯的心理,我們各自上床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關燈之後我倆又說了會兒話,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老大那邊響起了鼾聲。鄉下的夜靜的出奇,外麵隻有楊樹葉嘩嘩的響聲。“看來起風了,不知道夜裏會不會變天啊。”我心裏邊這樣想著邊睜著眼鏡看著屋裏無盡的黑色。我又把所有的被角都壓的更緊一些,生怕會有什麼東西鑽進來一樣。
    我也說不清是因為來到這裏太興奮了呢,還是因為老大白天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還是無法入睡。外麵的月亮還是很亮的,我能清晰的看到外麵楊樹映在窗簾上的影子。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院子裏的那隻一直安安靜靜大狗發出了十分怪異的“嗚嗚”聲。因為我家裏以前也養過小狗,我知道狗隻有在十分驚恐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我一下就警覺的半坐起來,我心裏想:“聽說現在的鄉村也早就沒有什麼大型的野獸了啊,這裏又不是山區,能有很麼東西讓這麼大一隻壯實的狗害怕呢?”
    外麵的狗嗚咽了一會就沒了聲音,我一想就笑了:“乖乖,不會是這家夥在做惡夢吧,哈哈。前段時間看新聞上說狗啊、貓啊那些動物也都會做夢的。”想到這裏我就又重新躺了下來。
    突然,窗戶上傳來“當”、“當”的手指敲玻璃的聲音!“誰?”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沒有人回答。我趕緊坐起來往外麵看,可是除了映在窗簾上的樹影之外什麼也沒有。這時,那“當”、“當”的聲音又想起來了!我雖然有點害怕,可還是很冷靜的。我心裏想:“會不會是外麵的飛蟲在撞玻璃呢?”因為以前我是遇到過這種情況。在春、秋季節的時候,有時學習的太晚外麵就會有飛蟲衝著屋裏的燈光飛過來,一下一下的撞在玻璃窗上,就像是人在敲玻璃。我又轉念一想:“不對啊,那是因為屋裏有亮光飛蟲才會來撞玻璃。現在屋裏可是一片漆黑啊。”我還是想不明白,最終好奇心戰勝了心裏的恐懼。我決定要一探究竟。
    我悄悄的爬起來,慢慢挪到窗台旁邊。我又聽了聽,沒錯,聲音就是從這外麵敲響的。我看到這裏的窗簾上麵沒有一點影子,直覺告訴我這外麵沒有遮擋物。我悄悄的掀起窗簾的一角,往外定睛一看。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隻見外麵一個人影似的東西正站在我眼前的窗戶外麵。外麵分明有皎潔的月光,“它”卻沒有影子映在窗簾上。誰看了這個也要嚇一大跳啊。
    在這麼進的距離,我卻一點也看不清他的麵目。就像是在看一個磨砂玻璃後麵的人一樣,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難怪看不到窗簾上的影子,外麵的這個東西本身就是一個影子似的東西啊!”我呆呆的發楞,突然那個影子一樣的東西舉起了一直放在窗台上的手。這隻手不像那個東西一樣似有似無,這是一隻完全實體的手。我借著月光甚至可以看清這隻手上的皺紋。“當”的一聲,手指敲到了我麵前額玻璃!我嚇得一下子就跳到了床尾。這時老大被我的聲音吵醒,趕緊打開燈。老大看見我正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發抖,趕忙跑過來問我怎麼了?我把剛才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老大聽了也很納悶,對我說:“是不是你做惡夢啊?長這麼大我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啊!”我有點生氣的說:“老大,我倒是想做夢!我讓你白天給我講的那個蛇啊、鼠啊的故事嚇的根本就沒睡著覺,我怎麼做夢啊?”老大半信半疑的打開外麵院子的燈,出去看了一圈。他回來後和我說:“院子裏什麼人都沒有啊,‘大黃’(那隻狗的名字)也趴在窩裏睡覺呢。不過,我在窗戶跟兒底下看到一隻鞋,好像是‘妝老鞋’,還挺新的。我看不吉利就扔牆外麵去了。”(“妝老鞋”就是給去世的人穿的鞋)老大回來又安慰了我半天,最後搬到我的床上和我一起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起來吃過早飯就到老大家的地裏去玩。本來我以為地就在他家的旁邊,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老大家的田地離老大家還有很遠的距離,需要經過另一小村莊才能到。
    剛走進那個村子就聽到喧鬧的嗩呐、鑼鼓聲響。再往裏走了一點才知道,原來是一戶人家在辦喪事。沒想到這位去世的人還和老大家有親戚,老大還要管他叫三爺。遇到這事誰也沒有辦法,原定的計劃肯定是要取消了。老人是昨天下午去世的,這時就停在堂屋裏麵,身上蓋著一張白布單子。現在農村也不許土葬了,所以打算在家停滿七天之後再送火葬廠火化。既然來了,我也要進去祭拜一下。我進去向逝者鞠躬上香,就在我鞠躬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老人的一隻手露在了白布外邊。這隻手上的皺紋竟然和我昨晚看到的那隻手十分的相似。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就愣在了當場。老人的家屬看我沒有動,就趕緊過來把我攙到旁邊坐下讓茶。過了一會老大的父親就過了對我說:“這事情太不巧了,都沒陪你玩好。”我趕緊說:“您可別跟我這麼客氣,沒事的。”老大的父親接著說:“要不這樣吧,這裏亂哄哄的,你們兩個先回去。我先跟著忙活忙活,中午再回去。”老大和我答應了一聲就往回走了。
    回來的路上,老大眼圈紅紅的,十分的傷心。他一邊走一邊和我說:“咳,這人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有了。我的這個三爺以前最疼我了,每次回家都要去看看他老人家。沒想到這最後一麵還是沒見著啊!”我勸了老大兩句,可腦子裏全是剛才看到的那隻手的樣子。
    到家之後,我倆就幫著老大母親一起準備午飯。飯好後等了一會兒,老大的父親回來了。吃飯的時候老大的父親和他母親說:“在那邊幫忙的時候聽他家大侄子說,昨晚給老人穿好的‘妝老鞋’,今天早上一看竟然腳上隻剩下一隻了。你說怪不怪,害的他一大早又跑了趟縣城去買了一雙。我看呢,八成是讓貓給叼去了。”
    聽到這裏我和老大的臉色都變了,沒有心思再聽下去。我們匆匆的吃過飯就來到老大的那間屋子。老大有點激動的說:“莫非你昨晚看到的是真的?”我又把白天看到的老人的手的情景和老大說了一遍。老大沒有害怕,反而顯得更加的傷感了。老大說:“可能昨晚真的是我三爺過來看我了,可惜還是沒能看見我啊。”我看老大這樣心裏也不好受,隻好再勸老大不要太傷心。
    我一看我要是在這裏的話,還要有人陪著我。那邊又出了這麼個事,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擾了。下午的時候我就要走,老大和他的父母都十分的過意不去,說大老遠的過來一趟也沒有招待好,等放了暑假一定要再過來玩。我感謝了他們的盛情招待之後也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他們把我送上了一輛直達涿州的汽車,一直到看不見我了他們才回去。我心裏又是感激,又是遺憾,還有一點驚恐。我懷著複雜的心情踏上了去老二家的旅程。
    不知道後麵還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等待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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