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紅塵 第十三章 花醉紅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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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一縷白雲,象輕紗一樣,被晨風徐徐吹送,從一片鬆林的梢上飄來,到了吹笛姑娘的頭上停住,似乎低回留戀,不忍離去,過了一會兒,不知何故,忽然散開,飄飄上升,溶進又深又藍的天空。
“嘿!娘娘腔!什麼時候才到啊?我快餓死了。”柳傾夢坐在駿馬絕月上,挨著身後的夜影殤問道。
“你現在不是吃著饅頭嗎?” 他低頭問道,輕輕扯了扯她的發,養這賊婆需要花的錢實在是天文數字,才不到兩天,她就已經將他所準備的食物完全吃光,一丁點都不剩。
“饅頭是沒有味道的,我要吃牛肉!串燒特級牛肉!”柳傾夢舔舔唇道,口水就快要流出來了。
“能給你吃的全在你肚子裏了。”他的唇邊有一絲嘲弄,殘酷而邪佞。
“這八年來,是誰對你好的?是誰給你飯吃的?是誰與你同甘共苦的?你這臭小子竟然……好歹老娘我也是你的師姐啊,大逆不道!”
“那當然是我自己。”夜影殤理所當然的說道。
柳傾夢被他氣得臉紅,這娘娘腔又自私又自大又自我,總有一天他會跪在她的麵前求饒的,但是,在這天的到來之前,她要忍,絕對要忍,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又朝身後的夜影殤做了個特大的鬼臉,轉頭死咬那饅頭,這可憐的饅頭就被她當作是仇人的替身,死咬!撕咬!發泄心中的不滿!!
馬車就跟在絕月的後麵,車簾一掀,相思看著前處打打鬧鬧的兩人,眼神忽明忽暗…..
一茹見狀便安慰道:“相思你不用那麼介意的,小姐跟公子從小就是這樣子,看多了便會習慣的。”
“從小?那麼說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相思看著一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柔和卻帶著一抹憂鬱。
“也可以這麼說啦,但是,該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公子和小姐一向都是譏言諷語,你打我罵的樣子,整天都是吵吵鬧鬧的,一鬧便是八年。”一茹點點頭說道。
“你可知道他們的事?”相思繼續追問,畢竟對兩人的密切關係頗為介意。
聞言,一茹一時不知道怎樣才好,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透露了那些不該說的事情來了,萬一有外人知道公子和小姐是夫妻的關係,肯定會被莊主殺死,後果不堪設想,她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於是,便找了個借口,對相思擺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聳聳肩,又道:“一茹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一茹自從照顧小姐以來便知道公子的存在了,那時公子已經在小姐的身邊了。”一茹倒是覺得自己挺聰明的,老實說,事實的確如此,雖然是照顧了十幾年,但隻是知道小姐跟公子的關係,其他的,根本就一無所知,根本就不能從他們兩人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原來是這樣……”聽完一茹的話,相思微微有些發怔,在外人看來想法和行為甚至思想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聽著他們的對罵,看著那似若無人的親密動作,那種感覺,是說不出口的酸痛,仿佛有一條紅線緊緊牽動著他們兩人的命運,這條紅線,無論怎麼剪,怎麼砍,都無法斷掉,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條鎖鏈,任何人都隻能遠遠看著他們兩人的幸福,無法步入屬於兩人的空間……
一茹看著坐在身旁的相思,她的笑,有些悲傷,有些酸澀,同時也有些淡淡的知足……
傍晚,一行人便進了湘國城,熱鬧的長街人潮洶湧,兩旁滿滿的都是賣什貨的攤子,胭脂花粉、珠釵首飾,琳琅滿目。這裏就是湘國最繁榮的一條街,南北雜貨應有盡有,處處表現出鳳來國泰民安、百姓富足的景象。
“喂!娘娘腔!冰糖葫蘆!買給我!”柳傾夢看到美食在前,立即拉了拉夜影殤的衣袖。
“你是豬嗎?想想一個時辰前才吃完饅頭,現在又吃糖食。”夜影殤的柳眉輕顰,環住她纖腰的手稍微收緊了些。
她用祈求般的看著他,眼眸瑩瑩,撒嬌道:“買給我嘛!嗯?好好吃的喔!如果你買給我的話,老娘就分一半給你,這樣好吧?”
“我不喜歡吃那些甜食。”夜影殤搖頭,將她撒嬌的表情當作沒那回事。
柳傾夢握住拳頭,瞪著他,心底裏破口大罵,臭小子!你以為老娘很想對你撒嬌啊!臭美!若不是沒有錢,就不會低聲下氣求你了!!!
“怎麼?你這樣子好像想恨不得我現在就死的樣子。”他邪肆地說著,看著她生氣的模樣是他平生最喜歡做的事情。
“你就愛欺負人!你看看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擺出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娘娘腔!我告訴你,我絕對會將在中原被你欺壓的過程一字不漏的講給東方不敗聽的!”柳傾夢被他氣得咬牙切齒的說。
“無所謂。”夜影殤不以為然道,說著又從白衣袖子裏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柳傾夢的麵前,“我本想將這東西給你的,可是現在......”
未等他將話兒說完,柳傾夢便奪過他手上的盒子,打開一看,眼光一閃,果然是她最喜歡吃的糖果,算這家夥有良心!又轉頭道:“還是你這娘娘腔最了解我,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家店子的糖糖啦。”
他不語,看著她高興的模樣,隻是微微一笑,那微笑,淡靜悠遠,意味盡在不言中。
人馬在大街上走著,皇城裏的兩個侍衛也早早出來迎接,招呼一行人到皇宮中。
———————————————————————————————————————夜晚,月明星稀,滿天空鑲上了小星鬥。它們盡著自己的力量,把點點滴滴的光芒交織在一塊了,不象陽光那麼刺眼,也不象月光那麼清澈,卻是明亮的。明亮的星光,摻上了雨水,變得濕濕潤潤、柔柔和和,隨後輕輕地掛在樹梢上,搭在宮中的紅簷上,鋪在樓閣上,薄薄的一層,接觸到這種光輝的一切都蠻得那麼雅致,那麼幽靜,那麼安詳……
穿過宮中的奇花異草,步過庭石流水,便來到遠處的巍峨殿堂與精美樓閣,壽宴在麒麟殿裏舉行,周圍綠水環繞,花木繁茂,蒼鬆數株,翠竹千竿。這是南宮最後和最幽靜的地方,再往北幾丈遠便是覆蓋著黃瓦的紅色宮牆。
麒麟殿裏金碧輝煌,熱鬧非凡,雖然已到夜晚,八角的宮燈卻早已掛起,芙蓉、菊花、牡丹,海棠等各種名花爭妍鬥豔,香氣撲鼻。舞姿曼妙的歌姬、珍藏的美酒佳肴,全是為了這些遠道而來的中原和異國貴客準備。
湘王端坐在崇德殿上,還有剛剛誕下龍子不久的湘後楊妃。各位皇子、公主以及大臣也已經各自入座。
“兒臣祝賀喜父皇五十大壽,敬獻龍硯一台,恭祝父王龍體安康”聞言,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去,隻見太子身穿黃色錦袍,腰係錦色玉帶,正跪倒在地敬獻。
“孝心難得,平身!”
“公主永樂,恭祝父皇五十大壽,敬獻名畫一幅,祝我父皇聖體安康。”
恭賀的人一個個過去,湘王麵容帶笑,龍顏大喜,一邊賜他們平身,一邊向就座的人群看去。
“皇上,白衣公子夜影殤馬上就到了!”耳邊響起的是公公的聲音。這老奴才,真是越來越會看穿我的心意了,湘王暗想。
“影殤就此見過湘王,湘後,敬賀湘王五十大壽!”公公話音未落,便看見白色的身影未經通傳就踏進了正殿,引起了無數女眷的驚歎。
他膚白似雪,如墨黑發未束,隨風狂舞,有著漂亮的鳳眸和濃密卷翹的長睫,柳眉入鬢,漂亮得近乎邪氣的鳳眸微挑直挺的鼻梁下,魅惑人心的薄唇似勾未勾,俊逸的臉上帶著極淡的笑意,舉止間充滿了雍容氣度。
“公子賞臉到來,本王榮幸之至。”
眾人的眼光紛紛落在這位白衣公子身上,有傳聞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十招之內可殺掉上百個人,今日看來,這位白衣公子不僅樣子長得邪魅,可能連武功都是特別毒辣的,便惋惜的搖了搖頭,真是要好好看好自己的小命。
“湘老頭!生日快樂!”突然,一個聲嗓從夜影殤的身後傳來,對湘王的稱呼及其於禮不合,聽到這聲音皇子和公主都不由得皺眉,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當今之下唯獨你一人這樣稱呼本王,快進來吧。”湘王卻笑得樂翻天,快快傳召。
隨即,進來一位紅衣女子,眾人看到那抹人影,大廳內頓時變得死靜。
“本王今年真是幸運,難得白衣公子和‘一線牽’的大當家能與本王一同慶壽,哈哈!真是樂哉!樂哉!”
“得知湘王盛情設宴邀請,影殤特意送來天山雪蓮一箱!”夜影殤負了負手,便可看見兩個侍衛抬進一個箱子,打開一眼,眾人立刻眼前一亮,果真的是天山雪蓮,但傳聞天山雪蓮一年才開花一次,天山又終年積雪,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取得一箱子的雪蓮?!這白衣公子的名號果真不是蓋的!
“嗬嗬,夜公子太客氣了。”湘王笑道,心底暗自讚歎,這小子的功力真是令人難以猜測,倘若為我湘國出力,天下定隨時可得,可惜,同時他也太過危險了,若他願意出力,自己也
生怕不知何時有一天死在他的手裏。
“嘻嘻!湘老頭!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另外一份呢,要送給楊妃娘娘!”站在夜影殤身旁的柳傾夢笑嘻嘻的說道。
“哦?你送的禮物本王倒有些興趣,傲視天下的你會送些什麼呢?”湘王期待的問道。
“有形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消失而去的,唯獨無形的東西才能永永遠遠的存留在人的心中。”柳傾夢解釋道。“所以呢,我要送一首詩給湘老頭,這首詩是為了慶祝你五十大壽而創作的,就叫《五十壽》”
“五嶽同尊唯嵩峻極,
百年上壽如日方中,
數百歲之桑弧過去五十再來五十,
問大年於海屋春華八千秋實八千,
不福星,真福星,即此一言,可為君壽,
已五十,又五十,請至百歲,再征餘文。”
“好好好!你這丫頭特別有意思。”湘王拍手叫好道。
“另外一份禮物呢,必定要在湘國舉世聞名之地瀟湘湖才能送給楊妃娘娘的。”柳傾夢買關子說道。
“陛下!不如就讓我們擺駕去瀟湘湖吧。”楊妃朝湘王溫柔一笑,她的聲音嬌脆宛如黃鶯出穀。
聞言,湘王點頭答應了,便下令一行人擺駕瀟湘湖。
在夏天這時節,照道理來說湖水是不會結冰的,唯獨瀟湘湖完全不一樣,夏日結冰,冬日流水不息。堤岸上那片罌粟田絢麗奪目……陣風爬過罌粟,花朵承不住風力了。風象貓似的戲弄著花瓣兒。花瓣兒害怕風撓癢,它們毫無痛苦地紛紛脫落,垂死時仍和風嘻笑著戲耍。
梧桐樹和菩捉樹的葉子在疾風中紛紛凋落了。每吹過一陣夜風,樹葉猝然脫離樹枝,象一群飛鳥一般,在風中飛舞,頓時為這湖修飾得美麗萬分。
“早已聽說楊妃娘娘的美貌沉魚落雁,傾國傾城。那麼今日,我就送上一曲,願娘娘青春常駐,越來越美麗。”柳傾夢說著,又脫下鞋子,見狀,眾人不禁一驚,這樣的舉動未免也太過有失女兒家的名節了吧,在下麵議論紛紛,誰知柳傾夢卻回眸一笑,在場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柳傾夢赤著腳走到結冰的瀟湘湖中,在炎熱的夏天裏,這種冰冰涼涼的感覺最舒服了,便轉身麵向眾人,她甜甜地、愉悅地微笑了,藕臂高舉,美麗的衣袖霎時如蝴蝶展翅,然後,她踮起腳尖,輕盈優雅地旋轉一圈,與漫天飛雪共舞。便翩然旋身,宛若彩蝶,飛逸而去。
隨即便有一絲一縷的清音傳入各位觀眾的耳中——
唐風傾國千詩頌
霓裳絕世一舞輕
難是難自棄
誰願棄麗質天生態
牡丹應與豔色同盛
長生宮裏癡心事
長恨歌中泣血聲
男兒漢來為你傾出心中愛
以一生去換你一段情
如今請愛惜當初帶羞少女
從此請記緊這夜一對眼睛
華清碧水 長安青柳
那青青到後世幾回認
楊妃一笑千秋媚
明皇負約千世驚
男兒漢還願你今生知道
以一生去換你一段情
那聲音猶如銀鈴悅耳,真是婉約之歌,此時,她的長發飛揚,腳步輕盈,纖細的身影仿若遺世而獨立,清麗的容顏美而不豔,輕靈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的聲音就像在冰清玉潔的雪域高原上顫動,歌聲流淌、歌聲翻滾,一級級泛音似也無比堅實,綻放成一朵朵和諧之花。歌聲就像霓虹燈照耀下的水銀,流光溢彩。開始,唱出嘹一種惆悵,卻透露著一絲堅決。讓人感動至深,給人一種看破紅塵的意境,她笑得如此明透、如此清澄,宛若祭壇上那顆能映照出這紅塵俗世的水晶球,仿佛這個無垠的天地是她一人的舞台,她長袖揮舞,踏雲逐風,那般的瀟灑無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