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風雲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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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浙一帶向來是遊人聚集之地,江湖人也不例外。人一多,矛盾自然也少不了,所以,這遊曆之地又是多事之域。
清晨,隨著旭日東升,杭州城郊最大的院落裏,一個清瘦模樣的人踱著步子來到正院中央,見院子裏空無一人,心中不由得一動,皺了皺眉頭,暗道:“通常在這個時間盟主應該在這裏練武的,怎麼不見人呢?”想到此此處,便轉身向正廳走去。廳門敞開著,這個人便跨步進了廳內,腿卻僵住不動了,雙眼瞪得渾圓,冷汗從鬢角滲出,涔涔流下,整張臉由於突然間的摒住呼吸而漲得通紅。隻見廳中正前方的盟主寶座上,堂堂當時武林盟主、武功無人能出其右的一代宗師鐵林南斜坐著,胸前的一大灘血跡殷紅殷紅,觸目驚心。盟主,被刺死了。
“爹,爹!”一個女聲漸近,院落與後院相通的側門走出了一個身著粉紅衣裳的年輕女子,她跑過來,急衝衝的奔向正廳,一不留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
她抬起頭,仰臉問道:“鐵叔叔,看見爹了嗎?”
被叫之人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撤身擋在門口,回答:“小姐,那個……哦,盟主讓你去後院找他,他有事請交待。”
粉衣女子驚異於眼前這個人的麵色,詢問:“鐵叔叔你怎麼了?不舒服麼?我剛從後院過來,爹不在那兒。”說著便往裏麵探頭,“您讓開一下,我要去裏麵找爹。”憑著她身材嬌小,彎下身子便從那人腋下鑽了過去。
寧靜的早晨,鐵府前的道路上隻有幾個趕著走路的行人,街道旁的商人剛剛拉開鋪子,準備生意。隻聽的一聲淒厲的尖叫從鐵府中傳來:“啊!!”
第二天,城中最大的酒樓雨霖鈴中人聲嘈雜,陸陸續續的來客幾乎坐滿了整個酒樓,樓下大廳人聲鼎沸,多是一些布衣百姓,眾星拱月般圍著一個中年漢子。那人四十上下,家丁打扮,真在滔滔不絕的講著,不時地指手畫腳,使得眾人的弦繃得緊緊的,生怕聽漏了一個字。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汙衣乞丐溜了進來,躲在人群後麵,避開店小二的視線,他用一塊油漬漬的破布,慌慌張張的將鄰桌的幾個饃饃包起來,揣進懷裏。
隻聽那個家丁搖頭說道:“我鐵三可以說是府中最衷心的夥計了,前天忙活了一整天,點清了這個月府上要買的所有食物。晚上我都不放心,怕那些偷嘴的手腳不幹淨的家夥,就在三更前後去查看,”
這時一個低低的男聲插道:“就怕小賊易躲,家賊難防啊。”
鐵三臉色一變,愣了一愣,見周圍的人好像並沒有聽見,就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你們猜我看到什麼?嘿,是一個黑衣人,輕功很厲害的。我正要為保護鐵府而準備拿下他的時候,‘嗖’的一聲,好家夥,人就不見了!我當時就追到了門外,可連一個鬼影都沒看見。為了保險,我還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呢?”
這時那個男聲又低低的插道:“恐怕是你逃得比那黑衣人還快吧。”這句說得更清楚,有幾個聽眾聽後撲哧一笑,看一眼鐵三又立刻板起了臉,強裝出嚴肅的模樣。
這次鐵三的臉變成了醬豬肝色,雙眼來回在周圍人身上掃了好幾遍,卻尋不到聲音的來源,隻能忍下一口氣,續道:“就在昨天一大早,我起來查院,結果,發現鐵老爺已經慘死在他的盟主寶座上了!”
“啊?!”“怎麼回事?”“誰人那麼大膽,竟敢謀殺盟主?”人群騷動起來,議論紛紛。
贏得了這麼強烈的回應,鐵三很有成就感,仰起頭接著說道:“就見鐵老爺的表情驚恐的不正常,眼睛瞪得銅鈴大小,前胸都給血給浸透了,那個慘啊。”
鐵三頓了一下,便聽眾人說道:“誰那麼厲害?能殺的了鐵盟主?”“鐵老爺什麼時候樹了這麼一個敵人呢?”“聽說,鐵林南的盟主之位是奪了別人的,該不是那個人來報複吧?”
“瞎說什麼?!”鐵三聽了最後一句,趕忙為主辯護,大聲駁道:“我們家老爺從來都是一個鋤惡扶弱的大俠,當武林盟主這麼多年,做了多少對江湖對百姓有利的大好事?我看啊,是那個大奸大惡之徒看不慣老爺做善事,要不就是老爺破壞了他什麼陰謀,來報複的。誰叫我們老爺總是以身作則,講信用重義氣……”
“是呀是呀,以身為惡之首,講究六親不認。”又有男聲插進來,聲調稍微抬高。
這一次大部分人都聽見了,鐵三臉上不住了,“騰”的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嚷道:“是那個小子這麼大膽?光天化日隨便誣陷好人?有種就站出來!”
人群又動了起來,大家左顧右盼,最後還是鐵三眼尖,從眾人縫隙中,瞅見了往外去的乞丐,趕忙推開眾人,怒斥道:“是你在搞鬼吧!說,你憑什麼誣陷鐵老爺?”
乞丐斜眼瞄了他一下,沒有答話,轉身便走。鐵三抽出身去攔在門外,不依不饒,雙手叉腰,一幅盛勢淩人的樣子:“想走就走?沒那麼容易!”眾人都擺出有熱鬧不看白不看的樣子,跟了出來,門口立刻又聚集了一群人。
那個乞丐好像不屑於和鐵三講話,默然不語,分開人群就要走。鐵三沒想到會被一個乞丐奚落還有輕視,積了一肚子的怨氣,怒不可遏的衝上來,雙手猛地抓住了乞丐的肩膀。畢竟是武林盟主府上的,手腳上有些功夫,那個乞丐卻是饑一頓飽一頓的,身形消瘦,體質極差,被鐵三一抓就再也掙脫不開,隻能任由他將自己拖至附近湖岸,按跪在地上。
鐵三一臉似笑非笑,道:“想來你也是聽人謠傳,不知者不罪。隻要你承認自己錯了,再向我們鐵府的方向磕幾個響頭,我便饒了你,怎麼樣?”
本以為乞丐會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誰知那個乞丐的骨頭卻是硬的緊,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如此僵持了半晌。
終於,鐵三失去了耐性,大吼:“不知好歹的東西,你磕還是不磕?”
見還是沒有效果,於是就舉手打了乞丐一個耳光,鮮血順著乞丐的嘴角一滴一滴濺落地上,他仍然一聲不吭。鐵三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踢在乞丐後背,隻見乞丐飛向湖中心,馬上就要落水,卻隻見一道白影飄過,整個人就憑空消失了。眾人錯愕不已,隨後隻見湖上遊船輕過,釣船穿梭,再也看不見乞丐。眾人莫名其妙的瞧了一陣,見沒什麼變化,就都散開了。鐵三間也沒什麼好做得了,恨恨哼了一聲:“活見鬼”也走了。
鐵三回去在街上請了幾家道場,轉會鐵府便偷懶休息去了。此時的鐵府前前後後都掛上了白靈,靈堂已布置妥當。跪在棺槨一側的鐵家小姐鐵晨程周身孝服,已經哭得不成人形,相比較,它旁邊的鐵夫人倒平靜許多,手中撚著一串佛珠,默默誦經。靈堂外廳的客座上端坐著鐵總管,一言不發,沉著臉,雙眉緊鎖,雙手絞在一起。
這時,一個家丁走進來,彎腰恭恭敬敬的說道:“鐵總管,杭州以及附近三省的大小幫派都已經通知道了,川中以及河北等地明曉或黃昏也可以送到。”
“嗯。”鐵總管微微點了點頭,等家丁退了出去,他走進了內堂,對鐵夫人說:“夫人,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安排妥當了。”
鐵夫人抬眼看了看他,微微頷首,示意聽到了。
鐵總管沒有離開,踟躕了一會,終於開口詢問道:“夫人,真的要這樣說嗎?沒有不透風的牆,事實……”他停頓了一下,向一旁看了一眼大小姐。
此時的鐵府小姐武林盟主鐵林南的女兒鐵晨程早就傷心的五內俱焚,聽不進任何人的話,隻是一直抽泣,對什麼事情都沒有興趣。
鐵夫人開口了:“無論如何,人死不能複生,再怎麼樣,鐵林南也不能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這個江湖又有多少個武林盟主屬安然終老的呢?不用再說了,天意使然。修航,你不是這樣想的麼?”說這些話的時候,鐵夫人眼神有些迷茫,鐵修航也如此。隻不過,他還在喃喃著:“就怕那些武林人不答應呢。”
這時闖來了一聲聲喝罵的聲音:“都什麼時候了,還偷懶?鐵府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懶蟲?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請道場的錢也私自扣下了!鐵三,你給我站住!”隨後是花瓶破碎的聲音,兩人已經跑到前庭院拉扯起來。
鐵修航此時心裏正七上八下亂得慌,聞的爭吵不由得生出怒氣,走到前廳,衝著前院喊道:“是誰在前院瞎叫?給我滾進來!”這一吼端的宏亮如鍾,振的簷壁似乎都抖了一抖。
不多時,兩個家丁跪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正是在雨霖鈴講故事的那位。此時他衣冠不整,身上也有好幾個腳印,見到鐵修航慌忙跪爬幾步,連說受人欺負,旁邊的另一個家丁也不退讓,忙說此人懶散,什麼居心不良,小偷小摸。
本已被盟主被刺一事鬧得不得安生,心煩意亂,又被這等瑣事吵得頭疼,鐵修航再好的脾氣也忍耐不住,驀的大喝一聲:“統統給我閉嘴!為芝麻粒大的事情爭吵,還怎麼在府裏當差?都給我收拾行李走人!”說這番話時,鐵修航麵色鐵青,鬢角突起,兩個家丁看了心裏直發怵。
那個追趕的家丁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識趣的溜了,可那鐵三隻是愣了一下,然後不住的磕頭,邊磕邊道:“鐵總管,總管你大人大量,千萬別對小人一般見識。您也知道,小人上有八旬老母,您也知道小人身無長物,隻能在鐵府打雜混一碗飯吃。求求總管饒過小人吧,求求您……”
這幾句話分明是死纏爛打,鐵修航很是不耐煩,朝門外叫道:“來人!快點把他趕走!”說罷拂袖便要回到內廳。
眼看就要變成喪家之犬,鐵三突然說道:“總管,小人看到了刺殺盟主的凶手!”
聲音很大,鐵修航的身形頓了一下,待要說什麼,一個身影已從旁邊經過,衝著鐵三說道:“快說!是誰?到底是誰殺了我爹?”鐵晨程一雙大眼睛哭得紅腫,盯著鐵三一動不動。
鐵夫人隨後也跟了出來。鐵修航緩步走到小姐麵前,伸手輕輕拍著她稚嫩的肩膀,沉聲道:“小姐,這件事我來處理裏就好了。”
“不行!我要知道我的殺父仇人到底是誰?!”鐵晨程一改往日的溫順,第一次對鐵修航嚷了起來。
隻聽鐵夫人說道:“阿程,怎麼對鐵叔叔這麼無禮?這件事修航自會處理的。”
鐵晨程依舊不讓,說道:“可是娘,我要替爹報仇……”
“聽話。”鐵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吐字不多,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鐵晨程咬咬嘴唇,甩手隨母親去了內廳,又對父親的靈柩發起帶來。
鐵修航將鐵三帶到後院一個練武場,喝退了其他人,偌大的練武場一時空蕩蕩的,在走廊白靈的裝飾下,有些陰森森的。再看鐵修航麵沉似水,鐵三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板著一張麵孔,鐵修航不帶絲毫表情地問道:“你說吧,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