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走回議事廳,議事廳在我府邸的正堂.我的府邸是原滄州太守府,極其奢華,很有天寶遺風,而這位太守大人早就跑到四川陪太上皇去了.
    果然，所有人都已經到了，我最恨遲到的人，所以我的下屬尚沒有遲到的。我坐上主位，向下掃了一眼，道：“各位今天一定要飽餐一頓，今日有場好仗打了。”
    場下褚人麵麵相覷，露出懷疑之色，議論紛紛。張雲上前一步說：“將軍，敵眾我寡，戰局於我不利。貿然迎戰，隻怕不妥。況且叛軍是不知道城內的情形才沒有進攻，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大多數人都去支援洛陽了。恐怕我們早就守不住了，如今，還是應該守，任叛軍叫罵，隻等。。    ”
    “迎戰？誰告訴你們是迎戰？我大唐軍隊是進攻。”我沒等他話說完截住。
    聽了我的話，下麵好想炸開了鍋：
    “將軍，我們隻有兩萬人，而叛軍有十萬之多。雖然他們沒有援軍，但是一比五，我們沒有把握。”
    “請將軍三思，我等死不足息，但隻怕滄州落入叛軍之手！”
    “將軍，叛軍兵強馬壯，人數眾多。我們討不了好去，況且都半個多月了，郭元帥也該來支援了。”
    “夠了！”我怒吼：“叛軍已經把滄州圍住，郭帥估計還在洛陽。洛陽重要還是滄州重要都不知道嗎？都想著等援軍，援軍會從天上掉下來麼？”
    看著他們一個個低下頭，我也知道自己說的太重了，他們考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情況真是這樣的話也的確隻能防守，再防守。但是那隻是表麵情況，現在又不能說。
    想了一下，我開口道：“今日進攻決非倉促行事，而是蓄謀已久。莫非你們尚未發現劉，江二位參將都不在麼？”
    他們一聽，均吃驚的抬起頭看，望了大堂，又低下了頭。張雲仍麵露難色。我知道他還是難以接受，就問：“各位還有什麼疑問嗎？”
    張雲道：“將軍，為什麼我們不知道？”
    我心下暗道：你們不知道的多著呢，現在還不是讓你們知道的時候。我答道：“我知道你怎麼想。並非是我林元啟信不過大家，為將之道，講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隻不過此事很是凶險，把握也不大，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你們隻需要相信我就好，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好了，都下去準備。”
    其他人都高興的退了出來，隻有張雲未走。我不悅道：“怎麼？張先鋒信不過本座？”張雲有些驚慌，忙道：“不，將軍。您這麼做一定有您這麼做的理由。末將絕對相信，隻是末將有個疑問。”
    “說”
    “將軍為什麼派劉易去？橫青和我都是以前追隨老將軍的人，應該派我和橫青啊。”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有疑問，為什麼派劉易，我能告訴你嗎？以後你自然知道。
    “張雲，你和劉易誰的武功高？”我問他。
    張雲臉紅了一下，說：“將軍，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快去準備。戰場片刻耽誤不得。”
    “是，末將遵命。”
    他出去後，我從桌子下麵抽出一張紙，展開：
    史朝良，叛將史思明第七義子。為叛軍大將軍，仗法靈活多變，曾在潼關於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即唐肅宗即位那一年）隨史思明擊敗我朝名將哥舒翰。至德二年擊敗我朝寧親王。為人極其狡猾。
    史朝良，無塵，讓我們好好打一仗。你困我於滄州半月有餘，圍而不攻，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麼？現在我把城門給你打開，讓你看看我的實力，看你能不能拿下滄州。
    過了一會，他們都回來了，估計是準備妥當了。我開始分派任務。
    “張先鋒，領五千人開東門襲擊叛軍。”
    “得令。”
    “衛先鋒，領一萬人正麵襲擊叛軍”
    “是”
    “剩下的五千人隨我駐守城中，原地待命。”
    我看到他們楞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都退了下去。
    我知道他們疑惑什麼。為將著，當身先士卒方能鼓舞士氣，以前大大小小的戰役，我從不躲在後方。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戰爭已經開始了，我站在城牆上，看著下麵廝殺的戰場。五年了，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了無數次了，為何我還是不能習慣呢？
    難道我還是那太平年代的公子哥嗎？不，我現在已經是征戰一方的將軍了。大唐日子過的太過太平，以至於能打仗的將軍都很少。想起開元天寶時期繁榮昌盛的大唐，那時候真的是“春花秋月等閑度”。現在呢？戰爭，真的改變了大唐。僅僅幾年的時間，富饒太平的大唐就變的淒涼蕭索。我想起了杜子美的詩“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戰爭毀了太多的丈夫，兒子，父親。
    遠遠的，我看到一個人策馬而來。拿著一把劍衝進了戰場。是他，雖然看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是他，我的心不爭氣的跳了起來，他穿著紫色的盔甲，瀟灑靈動。幾年的軍綠生活好象並沒有改變他多少，他依然是那樣淡然自若的——殺人。
    無塵，你親自來迎戰了嗎？難道你已經識破了我的計謀？難道劉易已經失手了？
    無塵的軍隊有十萬，雖然人數上在叛軍裏並不多。然而卻是史思明的嫡係部隊，驍勇善戰。雖然我的部隊號稱“常勝軍”，但我知道，就算我的人現在全在滄州，也未必打的過他。果然，很快我軍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又過了一個時辰，叛軍還是沒有撤退的跡象。看來劉易果然是失手了。
    我頭腦一個激靈，對了，必是劉易失手，無塵已經知道了我的計劃。否則他怎麼會親自迎戰？他一向是神出鬼沒，從不出現在陣前的。思及此，我連忙下令：“快令張，衛二位先鋒撤回城內！”
    小跑至議事廳。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張雲，衛虎跑了進來，一看就知道剛從戰場回來，一臉的血和汗。我看人都到其了，就說：“現在大家回去清點一下人數，然後報告給我。張雲留下。”
    “是。”其他人退下後，張雲走上前問：“將軍，怎麼了？”我看了他半餉，道：“劉易已經失手，叛軍已知我軍實力。隻怕明日便會猛攻。”張雲一楞，忙道：“這怎麼辦？將軍，今日損失慘重。弟兄們好久都沒打仗了，今天都是拚了命去打的。估計至少損失了三成，傷的也不少。明天還怎麼打？”還好，死傷尚在我預計的範圍內。我低頭想了想，張雲象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是不是劉易背叛了？直娘賊，我就說該讓我去！”我連忙擺了下手：“不必劉易說，劉易也不會說。那史朝良何等聰明，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如今隻能指望江橫青了。張雲，你知道我叫你是因為何事嗎？”
    “末將不知。”
    “張雲，我待你如何？”
    “將軍待我，自不必說。將軍若有什麼吩咐，萬死不辭！”
    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我看著他的眼睛說：“如果你手上隻有幾千人，滄州你能守幾天？”張雲遲疑了一下，小心的:“末將不明白。”我看著他，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你一會就明白了，這滄州，你能守三天嗎？”張雲低頭想了一下，說：“守的雖然苦點，滄州易守難攻，三天應該可以。”
    過了一會，衛虎他們跑了進來，“報告將軍，死五千餘人，傷三千餘人。”那就是還有一萬兩千人未受傷害，還好，人還夠。我命令下去：“衛虎，領一萬件衣服分發下去，除了張先鋒手下的人，每人一件。”衛虎麵露難色，問：“可是將軍，一來現在不需要衣服。二來，哪裏去找這一萬件衣服？”我淡然一笑：“我府裏就有，一會你直接去躍龍居領就可以，我已經告訴那裏的士兵了。”
    “是。”我接著說：“那一萬件均是叛軍的服裝。”看著他們吃驚的臉，我從桌子下麵拿出一張地圖，展開給他們看。“今日叛軍已知我軍虛實，明日定會猛攻。雖然滄州易守難攻，但是我們糧草不多，而且力量懸殊太大。所以，”我一字一頓的說：“我決定今夜我們先棄城。”聽我這麼說，他們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摸樣，我就這麼不值得他們相信嗎？衛虎一下跪到地上：“將軍，我寧可戰死，也不當逃兵！”我把他拉了起來，說：“我不是要你們當逃兵，這叫以退為進。”我指了下地圖：“你們看，這個山叫芸薹山，這裏隻有一個山道，毫不起眼，叛軍在此駐紮的人數很好。我們可以毫發無傷的從這裏通過而且不會驚動叛軍。從這裏再向東走一天，就到齊庭山了，這裏是唐軍的秘密駐地，在這裏，我們就可以和唐軍彙合，劉易隻是個餌，我要把叛軍引到滄州，圍它半月。我看它沒有糧食還能堅持幾天。”張雲道：“請問將軍，如何能毫發無傷？將軍確定能和唐軍彙合？”我笑道：“因為芸薹山的守將是大唐的降將，王星。此人貪圖富貴，我已經派江參將去遊說他了。”衛虎擔憂的問：“將軍，若如何。卻是好計，隻不過他果真會放我們嗎？”我長歎一聲：“也隻盼老天幫我了！這是唯一反敗為勝的方法。”張雲又問：“隻是芸薹山距次太遠，一萬人也不是個小數目，如何能走到而又不讓叛軍知道呢？”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便說：“也是老天助我，這滄州太守是個大貪官，他在滄州銀庫裏挖了個地道通向城外的藍雲寺。那寺已經是王星的範圍了。如果一切不出差錯的話，江橫青會在今夜等待我們了。都去布置了，成敗在此一舉，口糧什麼的要帶夠，不過也不必帶多。張雲留下。”“是。”我又看了地圖，確定一下。人必須還要留下一些的，不然以無塵的本事，怎麼能夠上鉤？無塵你要滄州，我就給你滄州，隻盼你莫要後悔。
    我看了看張雲，問：“知道為什麼讓你留下嗎？”張雲笑了一下：“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將軍，就算滄州隻剩張雲一人，我也要守它三天。”我看了看他，點了下頭：“張雲，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大唐會記住你的。”
    二更時分，我打開滄州的銀庫，掀起地下的磚。這個秘密，我很早就知道了，那藍雲寺的銀子，我也用去了不少。現在這個地道終於派上用場了，看來貪官也並不全是一無是處的。臨走時，我拍了下張雲的肩，他看了我一下，點了下頭。我知道，這一下就是生離死別，我去逃生了，留下了我的兄弟去送死，我真是豬狗不如。無塵，都是你害我如此。
    一路非常順利，江橫青果然來接我們了，隨他一起來的是一個約四十上下的人，看見我倒頭就拜：“罪將王星參見將軍，將軍威名遠播，王星能見將軍真是萬分榮幸。”我連忙把他拉起：“王將軍請起，什麼威名，略微會打幾個仗而已，況且還有拜托將軍。”王星站了起來，哈哈大笑：“不就是借道嗎？王星別的本事沒有，這個倒能辦到，希望將軍以後在郭大元帥麵前美言幾句。”我想，這人還是怕郭子儀的啊，道：“他日見到郭元帥，我定為將軍開脫。”王星看了一下地道口，說到：“這個，將軍，您帶了五十人？”我望了望那正不斷出來人的地道口，故做吃驚說：“一萬，先前橫青說的是五十？”然後轉頭：“橫青，如何能欺騙王將軍？一萬就是一萬，怎能說成五十？快快賠禮。”江橫青暗笑了一下，上前跪在王星前，道：“先前欺瞞網將軍處，願任打任罰。”王星歎了口氣：“不是老夫不想幫你們。。。”話還沒說完，衛虎就拔劍指向他：“老賊，這忙你幫也要幫，不幫也要幫。”我拂開他的劍，對王星做了一輯，道：“將軍大德，元啟沒齒難忘。況且將軍若不幫忙，一來您的腦袋和脖子隻怕未必能在一起，二來就算你把我們引到史朝良那去。這勾結唐軍之罪恐怕你也跑不了。你若放我們過去，異日定當報答，你怎麼就知道我大唐氣數已盡？”王腥低頭想了半天，說：“好吧，我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你們都知道，我也曾是大唐將軍，投降叛軍也是身不由己。我幫你們這個忙。”我心下暗想，如果不是橫青利誘在前，我威逼在後。你會忠心大唐？他日我若抓到你，定讓你不得好死。
    約莫一個時辰，我的軍隊全部都過來了，我們跟在王星的身後，向芸薹山走去。一路上王星一直向我賠罪：“得罪將軍了，讓將軍在我身後。”我忙道：“不敢當，怎麼能是得罪？王將軍是我的前輩，原本就該居將軍之下。”王星笑而不答。
    中間除了有幾個士兵來問王星，其他的一般都是視而不見。王星別的本事沒見有，打發人的本事倒是不錯。終於到了芸薹山，夜晚人也不多，王星把他以前在路口駐紮的人全調走了。所以我們很順利的就出了芸薹山。到了和芸薹山東山下，王星道：“將軍好走，不便相送。”我答道：“多謝王將軍，今日之恩，他日定當相報。”
    我看了一下天，已經快五更了。還要走好幾個時辰才能到齊庭山。我回頭看了下，滄州，今天先別過。張雲，以你的本事，無塵攻的再厲害，你也可以撐三天吧。隻要三天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