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5 died diva(蝴蝶夫人)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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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北上,不出幾日便來到曼徹斯特郊區的那座小鎮。
雖然倚靠在大城市附近,卻並沒有因為工業的發達而變得興盛,反而因為人口的遷移而變得更加蕭索了。一路上連一個完整的路標都沒有見到,都是腐爛的木頭草草描摹出的字體,以至於兩對主仆在一個岔道口因為路標歪斜而走錯了路,兜兜轉轉折騰了一大圈才來到科林斯莊園附近的小鎮子上。
“你們要到科林斯莊園去?”餐桌上,白胡子的旅店老板聽聞了他們的行程有些不可置信,“那座莊園雖然建造在荒郊野外,幾十年裏都沒有人煙了,我還聽說那裏是不祥之地,有幽靈出沒!到那裏去做什麼!”
“科林斯莊園的最後一任主人將莊園捐贈給了教會,如今科林斯莊園是教會的財產,我是奉了教會之命來管理這處資產,找到願意接手它的合適的買家——”
利夫還沒有說完,卻被旅店老板突然打斷。
“買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老板連連搖頭,“科林斯莊園這麼邪門的地方,怎麼可能有人願意冒險接手呢?”
“果然是這樣嗎?”利夫有些沮喪的垂下頭來,“那看來隻能我親自去一趟,找一找莊園裏麵有沒有什麼可以變賣成現金的東西了……”
聽說這個年輕人要親自進莊園尋找財產,老板再也沒有心思勸說他了,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年輕人,記得等到太陽升起了再進莊園,在太陽落山之前務必要離開。”
當真有這麼可怕?
四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最終剩下的三雙眼睛都紛紛落在了裝模作樣盡量擺出優雅姿勢切割牛排的執事塞巴斯蒂安身上。
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
鬼魂又能算得上什麼呢,塞巴斯蒂安不還是惡魔麼?
“真是的,被老板說的那麼可怕,以至於我也想進去看一看了。”該隱望著利夫壞笑,在這種古堡裏的話……四周漆黑一片,利夫怕是就要全力以赴保護我了吧?
目前以折騰塞巴斯蒂安為樂趣的夏爾也欣然同意了該隱的提議:“不如我們等到太陽落山再過去提前慶祝萬聖節如何?”
“少爺們,請千萬不要亂來。”不得已帶著兩位拖油瓶主人的塞巴斯蒂安看上去有些無奈,“雖然我並不相信所謂的鬼魂傳言,但是還是請你們以各自的安全為重。”
“對了,”該隱喝了一口美味的杜鬆子酒,好奇的詢問,“塞巴斯蒂安為什麼堅持要到這裏來的呢?”
“其實我也不是能夠非常確定,但是,看到拉菲多院長拿出來的照片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座古堡……勾起了我一個久遠的回憶,讓我不由的非常好奇並且想要調查清楚。”
過去的回憶,對於惡魔來說,是一件比世上最名貴的珠寶鑽石所更加珍惜的東西呢。
“我很好奇,身為惡魔比人類更加強大,難道竟然沒有回憶嗎?”
晚餐結束,在鄉間破舊但布置溫馨的小房間裏,夏爾套著睡衣,仰頭望著舉著燭火的塞巴斯蒂安。
“回憶一詞,是專屬於人類的,不僅僅隻是對於每時每刻發生事件的事無巨細的記錄,而是一種摻雜著強烈感情的成分。很抱歉身為惡魔之後,我就並沒有所謂的‘回憶’了。”塞巴斯蒂安為夏爾蓋上被子、掖好被角。
“你很著急嗎?是不是要去伺候你的那位哈利斯伯爵?”夏爾孩子氣的故意把被子扯亂,讓塞巴斯蒂安重新返工,好延長他們的談話時間。他不知道一直以來冒昧的出現在哈利斯家會不會對塞巴斯蒂安造成困擾,不過……就算是困擾了,那也是這位壞心眼的惡魔欠他的!
“不,其實並不是很著急。”塞巴斯蒂安意味深長的望了望牆壁對麵,“很顯然我的主人哈利斯伯爵已經有了一位更加合意的新的執事,而且我認為他似乎並不希望我今晚出現在他麵前。”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說說話吧——就像以前那樣。”
“好。”塞巴斯蒂安在床邊坐下,“想要聽故事嗎?很抱歉我並沒有隨身帶著《鵝媽媽童謠》,《格林童話》也沒有帶。”
“跟你說過多少遍,我早就不是那種小孩子了!而且我小時候也並沒有聽你給我讀過什麼《鵝媽媽童謠》,你明明給我讀的都是《弗蘭肯斯坦》或是《黑貓》之類的恐怖小說!”
“抱歉……”塞巴斯蒂安愧疚低下頭,“那種小說在我們那裏曾經風行一時,我以為少爺你也會喜歡。”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夏爾從被子裏掙紮著坐直身子,將柔軟的鵝毛枕頭枕在背後,望著塞巴斯蒂安在幽夜裏閃爍的紅色眼睛,“如果說回憶隻是專屬於人類的一種情感形式,那麼在成為惡魔之前,你是一個人類,對吧?”
“沒錯,惡魔本就是由人類的靈魂墮落而成的。那些在人間罪孽深重、無法獲得救贖、死後被天堂驅逐,以至於在地獄都無法獲得重生機會的人類,最終才會墮落成像我這樣的——惡魔。”
不知為何,夏爾的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米爾頓的那本詩集的名字……
“《失樂園》。”喃喃自語,心裏卻有些不知所謂的抽痛。
“沒錯,是失樂園。”塞巴斯蒂安甚至頗有閑情的低聲朗誦了幾句著名的句子,“‘對於有信仰的人,死是永生之門。’少爺,可是我不同,選擇毀滅,選擇地獄,本來就是我的信仰。在地獄裏,全部都是被造物主創造最終又無情拋棄的、各種各樣的魔物。但是我們並不感到痛苦,相反我們很快樂,因為已經墮落至世界的最底端,我們反而無比強大,也無所畏懼。”
“但是,在那之前呢?你生而為人的時候,那一世裏,你就沒有眷戀不舍的東西嗎?”
“……那些,我都早已忘記了。就像那位拉菲多先生選擇忘記哈利斯伯爵一樣,忘記了也就無關於悲喜。”塞巴斯蒂安吹滅燭火,又堅持不懈的為夏爾蓋上被子,“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少爺。”
“你不覺得很可笑麼,塞巴斯蒂安?明明當初自己選擇忘記,如今卻有想要試圖尋找,在這裏的輪回裏掙紮,你不覺得可笑嗎?也許……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沒有感情的你,就算是看待過去的自己,也可以平靜到當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吧?”
塞巴斯蒂安並沒有回答,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情,會對自己的過去念念不忘。但是……也許夏爾有一句話說錯了。
“並不是沒有感情的……”
“恩?”
黑夜裏夏爾看不見塞巴斯蒂安的表情,隻能聽見他低沉的嗓音。
“我現在並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動物……對你……”
“對……我?”
“是的,對你。”
黑夜重歸於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