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5 died diva(蝴蝶夫人)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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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的草長的又高又密,蘑菇花像很大的白色星星,夜鶯整夜唱個不停,水晶盤一般冷森森的月光俯視著地麵,水鬆樹伸出它那巨大的臂膀罩住長眠的人。死亡該有這樣美,躺在柔軟的褐土中,頭上有青草搖曳生姿,聽到的隻是一片寂靜,沒有昨天,也沒有明天,忘掉時間,寬恕人生,永遠安息。你可以幫助我,你可以為我打開死亡宮殿的大門,因為愛一直伴隨著你,而愛比死更強。
——奧斯卡·王爾德《坎特維爾的幽靈》
辦公室非常昏暗,陽光都被緊緊拉上的窗簾阻隔在外麵,辦公桌上點了一盞燭台,燈火搖曳,而與辦公桌相對的,在屋子的正中間,放置了一張舒適的沙發。
利夫路·拉菲多雙手交握於胸前,平躺在沙發上緊閉著雙眼,深陷在記憶的漩渦之中。
“……現在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一頭銀色長發的美貌醫生,隨意披著一件居家穿著的寬敞袍子,呈現出一種整個身子都舒適的陷在高背扶手椅裏、左手支撐腦袋的閑散姿態,誘導性的話語從口中輕輕吐出。
這是一場兩人之間的催眠。
而那位銀色長發醫生如今的身份,是利夫路·拉菲多院長的心理醫生,名叫做耶洗別·迪斯雷利。
黑色的漩渦在醫生的言語中漸漸有了一些形狀,眼前所見的東西再也不是模糊不清的幻影,而是有了一定存在感的昏暗場景。
“我看見……一片灰色的廢墟。”利夫路緊閉的眼睛瘋狂的左右轉動,交握的雙手從指間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瓦礫和石頭的碎片,還有被掩埋在底下的留著鮮血的屍體。”
“拉菲多先生,請你現在稍微放鬆一下情緒,然後試著去辨識清楚瓦礫地下的屍體,然後告訴我,他們是幾個人?你能看到他們的臉嗎?”
利夫路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十指蜷縮繼而又張開,好似在挖掘瓦礫和碎屍,“碎片底下有兩個人,我看到了,他們抱在一起。”
“你做的很好,拉菲多先生,請繼續放鬆你的情緒,現在你能看清楚他們的臉嗎?”
“他們的……臉?”利夫路發出一聲怪異的疑惑,身體的抽搐便開始越來越強烈,終於再也忍不住,頭疼欲裂的瘋狂叫喊起來。
“不!你們不要過來!!!不要!!!啊!!!!!”
都是一些含糊而沒有邏輯的話,直到最後嗓子都喊啞掉了,整個人在地上縮成一團,直利夫昏厥了過去,卻依然還是緊緊咬著牙,表情非常痛苦。
回想起催眠前一刻,利夫路·拉菲多院長對自己所說的話:“這一次我一定要將那些過去想起來,我再也不想要像之前那樣茫然生活下去了,所以,就算我回憶的再痛苦,都不許打斷我。”
“那樣的話你會昏死過去的。”
“那或許我會在昏死前一刻將過去的事情全部記起來。”
醫生歎了一口氣,從高背扶手椅上起身,緊了緊絲綢質地的袍子,來到利夫身前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將利夫摟在懷裏。
“過去的事情既然發生就已經無法挽回,是否回憶得起來有那麼重要嗎?”一想起利夫路·拉菲多院長聽到他毫無心理醫生責任感的說辭時會露出的認真表情,耶洗別醫生就覺得非常好笑,“利夫路·拉菲多,你知道嗎?你如今下定決心想要了解的過去,曾經是你不計任何代價都想忘記的不堪回憶。”
“盡管如此,我都想要知道。現在,扶我起來,我的醫生。”一雙蒼白而修長的手抓住了醫生的手腕,耶洗別醫生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是利夫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看著我的眼神,讓我隱隱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和他……在過去,一定發生過什麼,所以他如今看著我陌生的樣子才會如此悲傷。”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呢?”醫生不滿的嘟囔著,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人高馬大的利夫拉了起來,“問他不就知道了?何必在這裏一次又一次承受這些無謂的痛苦?”
潛意識是存在於人類大腦中的海底的冰山,從不露出水麵,就算打開大腦也無法找到它的蹤跡,但妄圖想要將最底層的冰山顛覆過來,最終隻會在頭疼欲裂中瀕臨精神崩潰的邊緣。
“他似乎並不想告訴我。”利夫接過醫生遞來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無奈的攤了攤手,“其實我曾經試著……試探性的問了幾次,他的回答總是出奇的一致——他說,你給我滾。”
就連不苟言笑的耶洗別醫生,聽到這裏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然後他披過椅背上繁複織紋的羊毛披肩,鬆鬆的裹住自己單薄的身子,熄滅燭台上的蠟燭,轉身拉開了窗簾。
金色的陽光毫不吝惜的灑遍兩人的身體,帶來一種溫暖的觸感。
而與此同時,同樣沐浴在陽光下的、倫敦郊外哈利斯家的宅邸裏,一身黑衣的執事正在為溫室裏可愛的薔薇與雛菊澆水,溫室中鐵藝長椅上,端坐著特意前來拜訪的夏爾·凡多姆海恩伯爵與熱情招待客人的宅邸主人該隱·C·哈利斯伯爵。
為了襯托溫室內的玫瑰而雕刻著繁複玫瑰花紋的桌子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紅茶和兩份精致的糕點,全部都是夏爾熟悉的口味。
“夏爾,嚐嚐看吧?”該隱伸直雙腿,頗有些隨意的仰起腦袋,視線卻不自覺望向那條通往宅邸外的小路,忍不住反複問自己那個人今天會不會出現。
出現的話,隻會讓該隱哭笑不得,一個堂堂院長有事無事就出現在哈利斯家,要是讓外界聽到了什麼傳聞還以為哈利斯家準備對教會醫院下手;但要是不出現的話,該隱心裏又好像有什麼堵著似的,隻能在心裏反反複複的咒罵利夫這一隻白眼狼,假借失憶的名號就敢將自己忘了個幹幹淨淨。
“塞巴斯蒂安泡的紅茶口味一向不錯。”
坐在該隱身側的夏爾心裏的煩惱怕是比該隱少不了多少。紅茶是美味的,糕點是精致的,夏爾卻隻是敷衍的動了叉子,就無心再去品嚐。怪隻怪這味道太過熟悉,夏爾怕有那麼一天,對這味道上癮了,就再沒辦法戒掉它,就會想……永永遠遠的留在塞巴斯蒂安的身邊。
“那個惡魔一定也和你簽訂契約了吧?你給了他什麼?也是你的靈魂嗎?”夏爾很想這樣直截了當的去問該隱,卻又怎麼都問不出來。
明知道這個惡魔不論留在誰的身邊,都隻是為了契約上的交換物而已,跟忠誠無關,更不會產生所謂主仆之間的感情。
那是人類才會具有的,無謂的東西。
但是,在這之前呢?
在成為惡魔之前的塞巴斯蒂安,又是怎樣一種存在呢?
他是否擁有前世的記憶?
又是否愛過別人、又或是被別人愛過呢?
夏爾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這些答案,也許知道了這些,就能夠知道自己對塞巴斯蒂安那份難以啟齒的情感,能夠得到幾分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