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又上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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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係的天堂草被獸醫係的兔子啃了,兔子被人送上了天堂,”涉案”4人全部掛科;樓下阿猛吃了別人試驗田的西瓜,轉頭自家溫室玫瑰就被連根拔了,上門討說法,反被告知玫瑰越界紮人,要賠醫藥費加二十個西瓜……”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趙敏德念著念著,笑岔了氣,“冤冤相報,沒完沒了!”
農大論壇上,各種雞飛狗跳、“天災人禍”的帖子層出不窮,笑中帶淚。
“安生!我們又上係草榜了!”趙敏德劃拉著屏幕,“環境與工程學院,邵安生……我去,這**技術,長焦懟臉,高清無碼,這仁兄很有做狗仔的潛質……看看我的,生命科學學院,趙敏德,靠!誰把我拍成這樣的——”
他浮誇表情跟對鏡自賞時一樣,“我請她吃雞腿。哈哈哈……”
那日,趙敏德剛結束實習麵試,穿著正裝坐在圖書館梯架上翻書。他袖管半挽,左腿撐地,右腳屈膝踩低階。兩列書架間灑落的金光,把他修長的雙腿,拖影五米,恍如《夢中天使》裏的長腿叔叔。
安生瞥了眼,“連正臉都看不清,有什麼好嘚瑟的。”
“在嶺南當帥哥不容易,身高是硬傷。一米七以下的,想跟”帥”沾邊,得長得傾國傾城;一米八的,僅需五官端正;一米八五,有張臉就行,一米八八,有沒有臉都行……”189的趙敏德沉醉在自己的“高光時刻”裏不可自拔。
從高中一路走來的學子們,對排名與競選有種執念,來到空氣清新、呼吸自由、鳥語花香的農大校園後,更是樂此不疲,當中最受矚目的便是各院係的花花草草排行榜。
安生嗤了聲,“我勸你還是要點臉吧。”他打開論壇,找到評選帖子,眼疾手快存了張圖。
“看啥呢?不是最討厭被評頭論足嗎?”趙敏德嘲笑他“臭美之心人皆有之”!
的確,邵安生對此深惡痛絕,他不喜歡做人群中的焦點,一心隻想做個小透明。好不容易走了一屆熱情的師姐,本以為可低調做人了,誰知又來了一群花癡師妹。
再一次被人擺上台麵點評,他煩透了,“我就想看看有沒有人罵你,順手點個讚。”
“切,睡覺!”趙敏德爬上上鋪,眼角餘光掃過室友床頭的玻璃瓶,突然激動道,“安生,終於滿了!要表白了嗎?”他興奮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同住沒多久,趙敏德就發現了這瓶幸運星,起初以為是哪個女生或前女友送的,安生內向,任趙敏德如何旁敲側擊,始終保密。
熟絡大半年後,趙敏德發現瓶裏的幸運星居然變多了,他以“農大第一好室友”的身份多番逼問,才終於撬開安生的口。原來幸運星不是別人送的,而是他自己折的,他有個暗戀對象,說等瓶子滿了就去表白。
安生在姐姐堆裏長大,耳濡目染下,女孩子的手藝也懂一些,他習慣性地每晚睡前折一顆幸運星,一來攢點“幸運”,二來當作緩衝,免得一時腦熱冒失表白,自取其辱。
不知不覺,瓶子滿了。他這才發覺,一年多過去,那份傾慕非但未減,反而像星星一樣,越積越厚。
“再說吧,人家是萬人迷很難追的。”安生一點勝算都沒有,能偶爾見上一麵,就很知足了。過慣了平淡日子,他隻想一直窩在404宿舍這個舒適區裏,做隻籠養的鵪鶉。
趙敏德盤腿坐著,抱臂推敲,“萬人迷?難不成是校花?”他腦裏浮現出白衣校花婀娜多姿的形象,歎氣道,“唉,男人哪……”
安生但笑不語。
“校花”這個難度係數,正常人都會知難而退,大美女自視甚高,還從不缺優質男友。
趙敏德口是心非道:“別人追得到,你也追得到。你不比任何人差,乘著新鮮出爐係草的東風,可以一搏啊。”
安生搖搖頭,“我運氣不好。”
“不試試怎麼知道?大學都快過半了,得抓緊時間談戀愛呀,等大四人家忙工作誰還鳥你……”趙敏德越說越起勁,其背後的目的是讓他盡早撞南牆,最好撞個頭破血流,死了那心!
告別昨天,才能擁抱明天。
他苦口婆心地說:“難道你要單相思四年,然後帶著遺憾走向社會嗎?學生生涯一去不返,以後再找對象,就不是少年了,不是那味了。”
“什麼味?”安生撲哧笑著,“少年,你的臭襪子該洗了!”
“還沒攢夠一桶呢,多浪費水,要不你的也放進去一起滾?”
“滾你的。”安生的衣服才不要跟別人的混著洗。
待趙敏德掀被子躺下,安生才點開新存照片,思索良久,若有所思地說:“德仔,你說得對,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
“嗯嗯。”趙敏德美滋滋地點頭,心說,也是給我一個機會。
安生屏息凝神,把照片拖進隱藏加密文件夾。裏麵是他私藏的“珍品”,全是從朋友圈,社團群,校園論壇搜羅而來的,能下載的下載,不能就截圖,如今已攢了100多張。
滾輪滑動間,屏幕上的少年似乎比往年更耀眼,不僅榮任青協會長,還蟬聯了校草。
他是陽光穿過樹葉時,恰好落在安生眼裏的那束光,他是農大女生心中最向往的風景,向景。
安生向來信奉“沒有期待,就不受傷害”的處世哲學,可趙敏德說得對,時不我待。與其跟個癡漢般藏頭露尾地關注、打聽人家的動向,不如放手一搏,實在不行,回來繼續舔屏,不耽誤。大不了就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總不會比過去經曆的各種斷舍離更糟心。
他鼓起勇氣發了兩行字出去:會長,有件事想當麵跟你說,什麼時候有空吃個飯?沿江路愛琴海餐廳?
措辭委婉,卻暗示得足夠明顯,那家網紅餐廳是出了名的情侶約會聖地,隻要向景同意見麵,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可是,向景答應見麵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吧,那位眾星捧月的校草,身邊永遠圍繞著貌美如花的女生,怎麼會看得上一個同性?
邀約發出去,果然一點水花都沒有。安生巴巴地盯著對話款裏孤零零的兩行字,盯到手機自動鎖屏。
黑屏上映出個模糊的倒影,他靈光一閃:這張漂亮的係草臉,多少能加點分吧?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悲得可笑,除了臉,一無所有。
曾經,邵安生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丁,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寵上天際。幼時粉雕玉琢,長大後更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明眸如漆,唇紅齒白,眼尾微挑,自帶三分媚意,被稱作“男生女相”的天花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可惜,母親離家出走後,他的好運戛然而止,母愛消失,父愛隨之冷卻,而那個曾陪他共度風雨的竹馬戀人,最終也背叛了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曾用“情場失意,考場得意”來寬慰自己,化悲憤為力量,發奮苦讀,立誌考入北方重點院校,遠離是非之地,重啟人生。結果卻強差人意,命運再次捉弄了他,因填錯答題卡,一門掛科,最終隻勉強擠進一本錄取線最低的嶺南農工大學。雖同城,但好歹能住宿,堪堪實現了他“離家”的願望。
安生入學後,大姐嫁去鄰市,二姐在外省工作,三姐跟他不在同一所大學,曾經聯手保護他、對抗後媽的姐姐兵團散了,那個所謂的“家”,也散了。對他不離不棄的,最終隻剩下“厄運”。
人在低穀時,總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那個。珍視的人相繼從身邊離開,渴望的東西永遠抓不住。現實的打擊讓他日漸畏縮,活得渾渾噩噩。
或許,是時候攪一攪這潭死水了。表白向景,成也好,敗也罷!
“咻”的一聲輕響,又一條信息發了出去。那是他在係草評選中的“獲獎照”,配文:我是邵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