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歌早早坐在書院正想著一會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忽然肩膀一沉，緊接著一陣淡淡的檀香襲來，九歌側頭一看，是李星衍正坐在自己身邊，仿佛昨日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又開始喋喋不休，
    “九歌，你怎麼來這麼早哇，老師都還沒來呢，你平日裏都是這麼早來上學嗎？懶覺都不能睡，太慘了吧，我就喜歡睡懶覺，平日裏都是要睡到晌午呢，除了大哥會叫我起來，他們都想讓我多睡一會，哎九歌你這毛筆真漂亮，看起來很好用。”
    九歌輕歎了一口氣，將衣袖裏的木雕塞到了李星衍手裏，便不再理他。
    李星衍看著木雕，眼神裏透露著歡喜，“哇，是小狗，好可愛，是九歌親手雕刻的嗎？好像啊，我太喜歡了，謝謝九歌。”
    李星衍一邊說著，一邊在手裏把玩，忽然看到在底端刻著對不起三個小字，李星衍先是一呆，“九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當時你一定是嚇壞了，我不怪你，我們還是好朋友。”
    九歌抄書的手一頓，
    好朋友嗎？
    隨即點了點頭。
    這時候張知行走了進來，李星衍連忙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將木雕小狗擺在了桌子上，時不時的朝著李沐铖炫耀。
    下學後，李星衍拉著九歌就往外走，九歌停了下來看向張知行，卻見張知行點了點頭，同意他出去。
    待小廝拿來帷帽穿戴完畢後，九歌這才跟著李星衍、李沐铖走出了太傅府。
    三年來這是他頭一次出府，並非張知行不讓，而是他不願意也不敢見到外麵的人，街上有很多人既是大鳳的子民也是盛朝的新民，其中還是有不少人見過他的真容，他這副麵孔隻怕會被有心人認出，到時候就麻煩了。
    而李星衍和李沐铖也沒有多想，隻以為九歌不想太惹眼，所以將自己的麵容遮起來。
    街上，李星衍拉著九歌一路直奔說書先生的攤位上，“九歌，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裏了，說書先生會講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九歌看著戲台上的說書人，五年前的時候，他也曾和舅舅一同在這裏聽書，那一年是他最快樂的一年，一年之後他就被迫上位成為新帝。
    “下麵咱們就來說說這大鳳最後以為皇帝——鳳昭霆。據說，這鳳昭霆五歲學書，七歲作詩，妥妥以為天下奇才，隻可惜此人孩童心性，心無大誌，隻想遨遊人間，做自由孤鳥，十二歲時便離宮四處遊山，這兩年的時間裏，鳳昭霆遊遍山川，看遍山河，可謂是其最肆意瀟灑的兩年，兩年後，也便是十四歲時，鳳昭霆被急召回宮，三天後便登基成為大鳳新帝。隻可惜鳳昭霆再有才有能，這破敗不堪的大鳳王朝也已經無力回天，最後落得一個改朝換代的下場。”
    遨遊人間，做自由孤鳥。
    回想起來也是可笑，到頭來自己真落了個這樣的地步。
    九歌袖中的手指緊握，那時候他並非心無大誌，隻是上有太子哥哥，下有比自己更多才又討父皇喜愛的八弟，他在一群人中確實不算出眾，也無意去爭什麼權力，那兩年他被兄弟排擠，是舅舅將自己接出了皇宮才保下自己一命，那兩年也並非四處遊山玩水，而是一直住在將軍府，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個戲台和東城茶點鋪子。
    本以為時間可以再慢一點的時候，宮裏出事了，他被人秘密送往父皇的宮殿，發現禦駕親征的父皇胸口血液不止，敵軍的毒箭射穿了父皇的胸口，父皇拉著他的手，說著很多他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聽到的話，最後親手將聖旨塞到了自己的手裏，那聖旨異常的沉重，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父皇咽氣後，他吵著要見大哥，大監告訴他，大哥已經英勇殉國了，那時候他才知道，他不僅失去了最敬愛的父皇，還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親哥哥，偌大的皇宮中，卻沒有真正愛他的人了。
    “那鳳昭霆呢？”
    “傳聞這位上任不到兩年的新帝被一個太監偷偷帶出了宮去，從此隱姓埋名，隱居山外；也有人說這位新帝自焚於宮殿之上；還有人說那鳳昭霆至今仍被關押在死牢中。至於那種是真的，各位自行判斷吧。”說書人啪的一聲，說書結束，眾人紛紛散場。
    李星衍站起身來，“九歌，我再帶你去個地方吧！”說完就要拉著九歌走，路過李沐铖時，看著他欲言又止，便說道：“哥，不用等我了，晚一些的時候我自己回去。”
    說完，兩個人已經跑沒影了。
    李沐铖扶額苦笑，正好被派去查驗九歌身份的人回來了。
    “公子，九歌是被一個叫袞爺商販賣到這個地方來的，我們查了這個袞爺他說，是在四角山下發現的這個人，看樣子像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問他什麼也不說話和不知道，看起來傻傻的，就用一本墊桌角的破書將他糊弄到了這裏，人家說他細胳膊細腿，沒有力氣，幹不了活，隻賣了三兩銀子。”
    “你們可上山去看了？”
    “看了，是一座荒山看樣子有好多年沒有人去過了，路都已經被雜草遮擋住了，山上除了野獸和零零散散的屍骨沒有別的了。”
    “嗯，退下吧。”
    李星衍和九歌剛出了戲樓就被一夥人迎麵撞了上來，要不是九歌眼疾手快將李星衍及時拉開，怕是早就被那人高馬大的胖小子撞倒在地。
    那胖小子一看沒得逞，立馬氣急敗壞，“這不是咱們十六皇子嗎？”
    李星衍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架勢嚇到，雙手叉著腰，站在了九歌麵前，“知道還不見了本殿下行禮！”
    胖小子臉色一僵，然後和旁邊的人對視爆笑，走到李星衍麵前，用手重重的捏著李星衍的肩膀，說道：“殿下莫不是忘了，陛下親諭將軍府不用行君臣跪拜之禮，況且我姐姐是皇後，十六殿下還得稱我一聲舅舅呢。”
    李星衍抬頭盯著孟常武，用力將孟常武的手撥開，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嗎？可我娘家住青州，父親是青州知府江寧晚，家中姊妹三人排行老大，從未聽說有什麼弟弟，況且我娘已經死了，你說的又是誰？”
    胖小子聽完就要動手，九歌這邊早已經聽不下去了，正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個胖子，就聽旁邊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老大，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