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晏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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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弦,何必自討苦吃。朝華大人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三名修士呈三角陣勢,將一名男子困在血海岸邊礁石之上。
為首者金丹修為,身後兩人築基中期,氣焰囂張。
被圍堵的青年一身青衫,此刻已被海水浸透,緊貼皮膚,勾勒出頎長而蘊藏力量的線條。
黑發濕漉,幾縷貼在蒼白卻輪廓分明的臉頰上,水珠沿著纖長的睫羽滾落。
他有一雙罕見的灰眸,眼尾微揚,薄唇色澤天生穠麗,本該是風流薄情相,卻被一身冷冽氣質生生壓成拒人千裏的鋒銳。
腰間一道劍傷正緩緩滲出鮮血,青衣染紅,如同被強行拽落凡塵的謫仙,脆弱與孤絕並存。
修真界美人如雲,但晏清弦這張臉,依舊紮眼得過分。
更何況他僅有築基修為,在強者為尊的世界裏,美貌而無庇護,本就是原罪。
三名修士失去耐心,欺身向前,欲強行擒拿。
“唰——!”
一道金虹從沉寂的血海中暴射而出,帶著斬斷一切的淩厲鋒芒,自三人腰間一閃即逝。
下一瞬,鮮血如瀑噴濺!
三具斷軀頹然栽倒,溫熱的血液有幾滴濺上了晏清弦的下頜和衣襟。
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挾裹著濃重的血腥與魔氣,以不容抗拒的姿態,將晏清弦箍入懷中。
晏清弦身體驟然繃緊,本能地便要掙紮。
那手臂卻如玄鐵澆鑄,力道大得驚人,將他死死禁錮。
一股極寒之氣驟然彌漫,源頭正是箍抱他那人的左耳上,一枚玄鐵逆鱗形狀的耳墜。
寒氣噴湧,瞬息間凝結成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貝殼狀冰罩,將兩人徹底封在內部。
冰罩隔絕了外界。
晏清弦被迫緊貼對方胸膛,冰冷濕透的衣物下,能感受到對方同樣濕冷卻異常強悍的軀體心跳。
他微微側頭,視線受限,隻能看到一頭濕漉漉的銀色長發,蹭埋在自己頸窩處,帶來滑膩的觸感。
雖看不清麵容,但這標誌性的銀發,以及能無視血海魔氣、自海中安然脫身的能力——
普天之下,唯有九天玄霄宗那位性情莫測的“止淵道君”,謝執!
晏清弦眼底的冰層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下,旋即恢複死寂。
察覺到對方隻是緊抱著他,並無進一步動作,他停止了徒勞的掙紮。
甚至分出心神,悄然運轉體內靈力,默默修複腰間那道不斷滲血的傷口。
縈繞鼻端的血腥氣淡了些。
埋在頸窩的腦袋不滿地動了動。
尖銳的犬齒毫無預兆地刺破了晏清弦頸側皮膚!
“唔!”要害被製,晏清弦身體僵硬如石。
謝執貪婪地嗅吸著。
那新鮮的、溫熱的血腥味裏,混雜著能讓平息瘋狂的草木清香。
這氣息讓他感到舒適,箍著晏清弦的手臂收得更緊,不容置疑的命令脫口而出:
“別動。”
隨著他的動作,銀色發絲如瀑散開,一部分拂過晏清弦臉頰,遮住了他眼前的視線。
透過發絲的縫隙,晏清弦看到了冰罩外高懸的冷月,以及墨染般的夜空。
時間在沉寂與血腥味中流逝。
深黑褪去,深藍暈染,透出朝霞的淺金與淡藍,仿佛被人按下了快進鍵。
“唔~”
一聲帶著慵懶困意的低哼從頸側傳來,如同沉睡初醒的小獸。
冰罩消失。
謝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旁若無人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骨節發出細微的輕響。
晨曦的金光落在他臉上,柔和了昨夜殘留的暴戾,鍍上一層近乎無邪的暖色。
銀發在陽光下也失去了冰冷質感,那雙睜開的鎏金眼眸更是水汽氤氳,顯得純淨又無辜。
他垂眸看著身下的晏清弦,鼻翼翕動,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直白:“你好香啊~”
晏清弦麵無表情,聲音平淡無波:“你聞錯了,我從不熏香。”
“可你的血,”謝執俯身湊近,像猛獸確認獵物氣味般,深深嗅了口他頸側的傷口,溫熱的鼻息盡數噴在敏感的皮膚上,“很好聞。”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入晏清弦灰冷的眼底,探究與懷疑毫不掩飾,語調卻偏偏帶著天真的疑惑:“這是為什麼呀?”
晏清弦迎著他的審視,語氣依舊淡漠:“或許,是你的鼻子比較特別。”
謝執盯著他看了幾秒,忽地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你可真有意思。”
晏清弦目光向下,聲音冷了幾分:“你還不起來?”
謝執非但不起,反而故意挪了挪身體,讓全身重量結結實實地壓住晏清弦受傷的腰腹,用行動給出了再明確不過的答案——不起。
晏清弦眼底寒光乍現。
右手如電探出,五指成爪,扣向謝執咽喉!
謝執反應極快,右手橫格,輕鬆擋開這致命一擊。
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
四隻手迅疾如風,在方寸之地展開了一場純粹的、毫無靈力加持的**角力。
擒拿、鎖扣、格擋、反擊……動作狠辣幹脆,招招不離關節要害,卻又奇異地保持著力量的克製,誰也無法徹底壓製對方。
僵持中,晏清弦眼中精光一閃。
屈起的左腿猛地向上一抬,膝蓋頂向謝執後腰空門。
謝執猝不及防,身體頓時向前失衡傾倒。
晏清弦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雙手閃電般抓住謝執雙肩,腰腹發力,就要將他狠狠掀下去。
“哼!”
一絲屬於元嬰修士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驟然降臨。
隻有築基修為的晏清弦,動作瞬間凝固。
仿佛被無形枷鎖捆縛,全身血液逆行,氣息翻騰,本就蒼白的臉龐湧上不正常的潮紅,顯出幾分脆弱的豔色。
謝執臉上毫無以大欺小的愧色,反而惡人先告狀,語氣帶著誇張的指責:“你居然偷襲我?”
晏清弦強忍著翻湧的氣血,看著上方那張寫滿“理所當然”的俊美臉龐,聲音因壓製而微微發啞,卻依舊冷靜:
“謝前輩,若戲耍夠了,請放我離開。”
修真界實力為尊。即便謝執麵容年輕,修為卻實打實比他高兩大境界,晏清弦必須尊稱一聲“前輩”。
“你知道我是誰?”
謝執臉上的笑容消失,鎏金色的眸子眯起,其中的淩厲與審視再無遮掩。
晏清弦承受著威壓,直視那雙危險的眼睛,語氣平穩:“名動天下的止淵道君,無人不識。”
這平淡的陳述,意外取悅了謝執。他臉上重新綻開笑容,帶著一絲自得:
“你很有眼力。”這認可讓他難得多問了句:“你叫什麼?哪個門派的?”
“晚輩晏清弦,玄霄宮藥峰外門弟子。”
“撒謊!”
謝執臉上的笑容凍結,右手扼住晏清弦咽喉,“一個外門弟子,能跑到這血海禁地來?”
喉間的劇痛讓晏清弦被迫仰起頭,露出線條清晰的脆弱脖頸。
謝執感受到手掌下喉結艱難的滑動,指間力道微鬆,卻沒有移開。
“說。”冰冷的命令。
“……咳,”晏清弦緩了口氣,聲音因窒息有些沙啞,“曲作峰少主看中了我,欲強納我為侍。我不願連累藥峰師長,故私自離宗。未料被其爪牙察覺,一路追殺至此。”
他對上謝執審視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
“逃往血海,非是慌不擇路。此地魔氣濃鬱,地形複雜,我本欲借此……尋機反殺他們。”
頓了頓,他補充道,語氣認真:“無論如何,多謝前輩昨夜出手相救。”
謝執愣住。
不是因為這番聽起來合乎情理的解釋。
而是晏清弦眼中那份認真和純粹的謝意,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了心底某個角落,帶來怪異而陌生的癢意。
這感覺……讓他極其不適,下意識想要掐滅它!
指間力道驟然加重!
晏清弦臉色由紅轉白,呼吸困難,那雙冰封般的灰眸因痛苦而微微蹙起,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脆弱。
這抹脆弱映入謝執眼中,讓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地一跳!
扼住咽喉的手指下意識鬆了幾分力道。
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心軟,謝執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惱羞成怒的邪火。
“嗬,不管你有什麼算計,”謝執眼中閃過陰戾的興味,拇指重重按在晏清弦因痛苦而凸起的喉結之上!
一股霸道而邪異的靈力印記打入!
“既然撞到我手裏,就別想輕易脫身了。”
他俯下身,銀發垂落,幾乎貼上晏清弦的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殘忍的玩味。
“誰讓你的血……對我”有用”呢?”
印記烙下,晏清弦喉結處的皮膚浮現出一個暗紅色的、逆鱗狀的複雜紋路,微微發燙。
那是一個“奴”字,也是一份主仆印記。
謝執直覺晏清弦有問題,但那能壓製他瘋狂的氣息卻是真實不虛的。
在徹底弄清“藥”的底細之前,這個人,不能殺,也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