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裏，聲控燈忽明忽暗。陳默躲在陰影處，手指在屏幕上把鋼化膜都快戳出火星子了，終於撥通了林婉清的視頻電話。
    “嘟——”
    響了兩聲，畫麵接通。
    林婉清坐在那張能跑馬的辦公桌後，手裏搖晃著一杯紅酒，背景是CBD璀璨的萬家燈火。她掃了一眼屏幕，語氣比杯裏的冰塊還冷：“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林總，大戲開場。”
    陳默壓低聲音，努力營造出一種私家偵探即將揭開驚天醜聞的緊迫感，“您要的”不可調和的矛盾”，我給您打包送來了。雖然畫麵可能有點辣眼睛，但為了那一千……咳，為了正義，您必須得看。”
    沒等林婉清回應，陳默直接切換後置攝像頭，鏡頭鎖死走廊盡頭那扇半掩的房門。
    “顧言就在裏麵，正在禍害一個花季少女。”陳默咬牙切齒，對著麥克風瘋狂輸出，“而且看這熟練度，絕對是個慣犯！”
    手機那頭，林婉清晃酒杯的手頓住了，眉頭微蹙，滿臉嫌棄：“進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隻有兩個字，冷得掉渣。
    陳默心裏樂開了花，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去了。
    這哪是一百萬？這分明是會呼吸的人民幣在向他招手！顧言啊顧言，別怪兄弟心狠，誰讓你管不住下半身呢？
    他深吸一口氣，助跑兩步，氣沉丹田，抬起那隻好不容易不抽筋的腳，對著房門就是一記戰術飛踹！
    “砰！”
    房門重重撞在牆上，慘叫一聲彈了回去。
    陳默舉著手機，如同正義使者降臨，一步跨入房內，發出一聲震穿耳膜的咆哮：
    “顧言！你這個**！放開那個女孩！”
    “人家還是個孩子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這一嗓子，陳默用上了畢生功力，回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嗡嗡作響。劇本他都寫好了——顧言驚慌失措，女孩尖叫捂臉，然後視頻那頭的林婉清當場退婚。
    然而。
    預想中的雞飛狗跳並沒有發生。
    空氣突然安靜，安靜得仿佛能聽見陳默頭頂烏鴉飛過的聲音。尷尬的氣氛濃烈到不僅能摳出三室一廳，甚至能摳出個連排別墅。
    陳默保持著舉手機怒吼的姿勢，僵成了兵馬俑。
    視線越過屏幕，他看清了屋內的景象。
    這特麼哪是充滿曖昧氣息的VIP套房？這就一間飄著消毒水味的普通病房！
    沒有香檳，沒有玫瑰，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又冷漠的“滴、滴”聲。
    那個所謂的“未成年受害者”，此刻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床上，摘掉假發後，光溜溜的腦袋顯得格外讓人心疼。她臉色蒼白如紙，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還紮著留置針。
    而被稱為“**”的顧言，手裏正端著一碗小米粥，保持著吹氣的姿勢，像看智障一樣看著突然闖入的陳默。
    旁邊還站著一對穿著樸素的中年夫婦。那婦人正削蘋果呢，被這一嗓子嚇得手一哆嗦，蘋果皮“啪嗒”掉在了地上。
    最要命的是，陳默一抬頭，顧言背後的牆上，赫然掛著一麵紅彤彤的錦旗。上麵燙金的八個大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差點閃瞎陳默的狗眼：
    【大愛無疆，恩重如山】
    贈：顧言恩人。
    “……”
    陳默感覺喉嚨裏像是塞了一隻拖鞋，剩下的半句罵人話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說好的捉奸現場呢？這特麼是感動中國十大人物評選現場吧！
    “那個……”顧言眨了眨那雙看似多情實則無辜的大眼睛，放下了手裏的粥碗。他不僅沒生氣，反而有些局促地指了指門外，“兄弟，你走錯科室了吧？精神科在樓下，出門右轉。”
    病床上的女孩虛弱地開口，聲音細若遊絲：“顧言哥哥……這個奇怪的叔叔是你朋友嗎？”
    那對中年夫婦也回過神來，男人連忙在圍裙上擦手，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既然是顧恩人的朋友，快請坐！哎呀，這也沒個坐的地方，也沒茶葉……”
    陳默想死。真的。
    他僵硬地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視頻還在連線中。
    屏幕那頭的林婉清，原本那種看垃圾的眼神消失了。她放下了酒杯，整個人湊近了鏡頭，恨不得鑽進屏幕裏仔細辨認牆上的錦旗和女孩的病曆卡。
    完了。
    芭比Q了。
    這哪是拆散？這分明是把顧言的高光時刻全方位無死角地直播給了未婚妻看！這特麼是加分項啊！是送命題變成送分題啊！
    陳默大腦飛速運轉，CPU都要燒幹了，試圖挽救這崩壞的局麵。他幹笑兩聲，指著顧言強行找茬：
    “那個……我是說，你竟然給孩子喂這麼燙的粥！這難道不是一種……一種隱形的傷害嗎？”
    全屋人：“……”
    顧言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指了指碗：“吹涼了，溫的。”
    陳默徹底窒息。
    就在這時，手機裏傳來了林婉清的聲音。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反而帶著一絲陳默從未聽過的複雜，甚至……還有一點名為“動容”的東西。
    “顧言。”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言像被班主任點名的小學生一樣渾身一激靈，猛地看向陳默手中的手機：“婉清？你怎麼……”
    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臉色瞬間漲紅，慌亂地想要去擋那麵錦旗：“別看！婉清你別看！我……我就是隨便幫幫忙，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怕你說我作秀……”
    這一波“慌亂掩飾”，配上那副手足無措的純情模樣，對林婉清這種女強人的殺傷力簡直是核爆級的。
    手機那頭的林婉清沉默了足足五秒。
    隨後，她輕歎了一口氣，那口氣裏，三分無奈，七分溫柔。
    “陳默。”
    “在……”陳默帶著哭腔應道。老板，你聽我解釋，這真是個誤會，我本意是想搞死他的。
    “做得好。”
    林婉清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柔和，“我一直以為他是個隻會揮霍家族資產的廢物二世祖。如果不是你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帶我看這一幕，我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裏。”
    “原來，他把那些所謂的”揮霍”，都花在了這兒。”
    “陳先生，你真是用心良苦。這是你的反向心理學對嗎？先抑後揚，讓我打破對聯姻的抵觸，重新認識一個真實的顧言？”
    “這一百萬花得值，你的專業能力，我認可了。”
    “……”陳默張大了嘴巴，下巴差點掉地上。
    神特麼用心良苦！神特麼反向心理學！
    我是真想弄死他啊！我是在搞破壞啊！
    “今晚就這樣吧。”林婉清似乎需要時間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定金你拿著，我對顧言的看法……確實需要重新評估了。”
    視頻掛斷。
    屏幕黑下去的那一刻，陳默仿佛看到了自己變成麻袋被扔進黃浦江的倒影。
    緊接著，腦海中那該死的係統機械音再次響起，不僅帶著歡快的節奏，甚至還加上了慶祝的BGM：
    【叮！檢測到宿主極度離譜的”反向助攻”！】
    【目標人物林婉清對顧言產生強烈好奇與好感！】
    【印象分修正：紈絝子弟->隱形守護者（好感度暴擊！）】
    【紅線堅固度升級！當前狀態：SSS+（金剛石級·核彈都炸不開）！】
    【警告：任務難度已突破天際！請宿主再接再厲，不要停！】
    陳默捂著胸口，感覺心髒病都要犯了。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跑！必須跑！
    這醫院風水克他！這地方有毒！
    陳默轉身就想溜，結果剛衝出病房，肩膀就被一隻大手死死鉗住。
    完了，要挨揍了。陳默認命地閉上眼，等待那頓毒打。
    然而，下一秒，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搖晃，搖出了帕金森的頻率。
    顧言那張帥氣的臉湊了過來，眼眶微紅，滿臉感動：“兄弟！謝了！真心的！”
    “啊？”陳默懵逼樹上懵逼果。
    顧言吸了吸鼻子，壓低聲音，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其實我一直想告訴婉清我在做慈善，但我這人臉皮薄，而且我有”花花公子”的人設包袱，怕她不信。沒想到你這麼懂我！直接幫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剛才婉清那語氣你聽到了嗎？那是她第一次對我那麼溫柔！以前她看我就像看垃圾一樣！”
    顧言激動得拍著陳默的肩膀，力道大得差點把陳默拍散架：“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顧言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以後在江城，隻要是為了我和婉清好，你怎麼罵我都行！我懂你的苦心！都在酒裏！”
    陳默看著眼前這個滿眼星星的豪門大少，嘴唇顫抖著，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好嘞哥！改天請你吃飯！必須是最高規格！”顧言美滋滋地轉身回病房去了，腳步輕盈得像隻求偶成功的孔雀。
    陳默靠在冰冷的醫院走廊牆壁上，看著天花板。
    沒開讀心術，但他覺得自己已經讀懂了這個世界對他深深的惡意。
    我想拆散你們，你們卻把我當月老？
    這破係統還能不能好了？！
    不行！
    陳默猛地直起身子，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這隻是第一回合！既然做好事會被誤解，那我就做壞事！做得再絕一點！
    “顧言，這是你逼我的。”
    陳默咬牙切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那是剛才在醫院門口，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硬塞給他的。
    上麵印著：【高端商務伴遊，私人訂製派對，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
    既然找不到真黑料，那老子就給你私人訂製一套“全自動”假黑料！
    三天後的訂婚宴，當著全江城豪門的麵，我看你怎麼洗！
    陳默轉身走向電梯，背影決絕得像個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士。
    隻是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係統麵板的右下角，一行微不可查的小字正在瘋狂閃爍：
    【檢測到宿主即將接觸高危因果人物，”黑料挖掘機”功能異變，即將升級為”因果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