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前些日子府中治喪時掛的白綾悉數換成紅綾和大紅喜字，周遭的嗩呐聲響徹整個永安城。正巧趕上元宵，人們都來參加婚禮。
    下了花轎，新娘子被攙扶著進了白府的大門。
    周圍人紛紛起哄，往新娘子身上撒花。喜慶的氛圍快要將所有人淹沒。
    拜堂時，白承鬆緊緊攥著手中的牽巾，臉上卻毫無波瀾。
    座上的白老夫人也勉強笑了笑。
    “夫妻對拜——”媒婆在一旁高喊道。
    在大家的起哄聲下，儀式匆匆完成。
    晚上，白承鬆雖然喝了許多酒，但卻清醒得很得華榮扶他進婚房時踉踉蹌蹌的。
    “將軍，你怎麼能喝得這麼醉呢？一會兒還有沒完成的儀式呢。”
    白承鬆擺手。“我沒醉，無妨……”
    婚房內，新娘端坐在床邊，靜靜等著白承鬆。
    他來後，接過嬤嬤手中的秤杆輕挑開蓋頭。
    蓋頭掀開的瞬間，燭光打在新娘子的臉上，睫毛下有些陰影。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眼角的淚痣更像點睛之筆。大紅色口脂塗在嘴唇上，唇瓣微微上揚捎上些許笑意，看向他時勾人心魂。不光是嫵媚，還有溫柔。
    可白承鬆麵無表情，腦海裏想的卻是沈麗卿的模樣。
    白承鬆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便挪開視線。
    房中的嬤嬤見狀紛紛捂著嘴輕笑，過了一會兒才喊道：“請新人同飲合巹酒。”
    合巹酒的器皿是兩個葫蘆瓢，上麵畫有鴛鴦戲水的圖。
    兩人麵對麵，先是各飲一巹，後又換巹再飲，民間俗稱交杯酒。
    嬤嬤在一旁拍手叫好，接過兩瓣葫蘆瓢，又用紅絲帶纏繞綁好交給另一個嬤嬤。
    “連巹以鎖，祝願新人相愛相守，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永不分離。禮成——”
    話音剛落，嬤嬤們便退下了。
    房內隻剩白承鬆和江書芫。
    江書芫轉頭看向丈夫，輕聲道：“將軍，夜深了，為何你還是一臉愁容？若有心事可否說與妾身聽一聽？”
    白承鬆回過神來，訥訥道：“呃，縣主，你應該知道，我的發妻沈麗卿前不久剛殉國。你我二人並未見過幾麵。我對你實在沒有情義。”
    他補充道：“且我一介莽夫不太懂兒女情長，縣主嫁我做續弦，著實是委屈了。”
    沒想到江書芫卻絲毫不在意，捂著嘴笑了笑。
    “無妨，將軍與發妻伉儷情深，妾身很是羨慕。若將軍見了我便將沈姐姐拋之腦後，那我倒要反思反思，嫁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白承鬆很意外她會這麼想，看向她的眼神中多出幾分驚愕。
    “你……當真這麼想？”
    江書芫點頭。
    房內點了一對龍鳳花燭，燭光微晃，映在江書芫眸子裏很是好看。
    她笑著，又道：“自然是真的。將軍不忘沈姐姐恰恰說明我嫁的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日後若不能與將軍琴瑟和鳴，但求相敬如賓。”
    白承鬆這才放心，接著說：“縣主如此善解人意，末將感激不盡。”
    隨後便起身，彎腰拱手作揖。
    她被逗笑了。
    “將軍，何必這麼客氣？你我自今日起便是夫妻了。夫妻之間多一點理解是應當的。皇後姐姐同我說過將軍與沈姐姐的事，我不介意。”
    江書芫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沈姐姐是因為保護我堂姐才犧牲的，也是保護我大玄犧牲，將軍思念她也是應當的。”
    她想，白承鬆暫時放不下沈麗卿也是情理之中。時間一久，白承鬆心裏一定會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