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淩晨三點,匹配到了我的星座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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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的現代藝術館,像一座沉入深海的玻璃墳墓。
楚夜宮坐在主控台前,四周是靜止的黑暗,隻有她麵前的屏幕泛著幽藍的光,映在她冷白的臉上。
空氣裏彌漫著金屬與電流的味道,一束藍紫色的追光斜切過展廳中央的鏡麵裝置,本該形成漣漪般的動態光影,卻始終卡在一個突兀的角度-邊緣發散,中心斷裂,像是某種未完成的痛。
她又試了一次。
手指敲下回車,燈光驟亮,隨即熄滅。失敗。
“操。”她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很輕,卻被空曠的空間放大成一聲歎息。
手機震動起來。
張弛的語音跳出來,語氣帶著壓抑的火氣:“明天十點媒體預覽,楚夜宮,你要是搞不定核心視覺,就換人接手。我不是陪你做實驗的。”
她沒回話,隻是盯著屏幕上那一串串跳動的代碼,仿佛那不是程序,而是某種需要解剖的情緒。
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三秒,最終緩緩移開。
重來太費時間她不怕累,怕的是失控-尤其是在別人眼裏露出破綻的那種失控。
她退出工作群,鎖屏亮起。
壁紙是一張星軌圖,銀河流轉間標注著一句話:“天蠍座·情感守則:要麼極致,要麼虛無。”
她凝視了幾秒,指尖滑向一個圖標-“星語”,一個靠星座算法匹配用戶的社交APP。
小眾得近乎偏執,用戶多是些相信命運藏在行星夾角裏的人。
她原本不信這些,直到三個月前連續失眠第十八夜,隨手注冊後,竟成了每晚唯一的儀式。
頁麵刷新,顯示:“今日匹配次數已用盡。下次刷新時間為06:00。”
她把手機倒扣在控製台上,發出一聲悶響。
太陽穴突突地跳,喉嚨幹澀得像被砂紙磨過。
她已經記不清今天吃了幾頓飯,或者根本就沒吃。
高領毛衣裹著身體,袖口沾了點咖啡漬,是從早上九點到現在唯一一次起身時打翻的。
視頻電話突然彈進來。
林晚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背景是熱鬧的酒吧,音樂轟鳴。
“我靠你還活著?”她瞪大眼睛,“你不會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走吧?”
楚夜宮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嗎?”林晚壓低聲音避開嘈雜,“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臉色比你調的那個藍紫光還陰間。再這樣下去真要變成展覽的一部分了-”都市幽靈:一個女人與她的光”。”
楚夜宮輕笑了一聲,很短,像燈絲斷前最後的閃。
“我隻是想把它調好。”她說。
“可沒人會因為你少睡五小時就更懂藝術。”林晚歎氣,“你也別總窩在這兒等什麼天降奇跡。感情不是靠星座算出來的,工作也不是。”
“我不是在等奇跡。”她淡淡道,“我隻是……不想妥協。”
林晚沉默幾秒,忽然說:“你上個月做的那個光影互動裝置,叫《溺》的那個,評審會上有人問靈感來源,你說”來自一種無法言說的墜落感”。我說實話,當時我就知道,你又陷進去了。”
楚夜宮垂下眼。
沒人知道那場展覽的真正**,是某個淩晨兩點,她在“星語”上看到一句陌生人的簽名:“巨蟹的心軟得像潮水,退的時候連腳印都不想留下。”
她回了他一句:“那剛好,我不喜歡沙灘。”
後來那人消失了,再也沒出現。係統說匹配失效。
自那之後,她再沒遇到能接住她情緒頻率的人。
也沒有誰願意在深夜聽她說“我覺得光是有溫度的”,然後認真問:“那你想要幾度?”
她不是沒試過現實裏的約會。
相親、朋友介紹、行業酒會搭訕……那些男人聊房子、聊項目提成、聊怎麼討好領導。
他們看她的眼神,要麼太熱,要麼太冷,沒有中間地帶。
而她偏偏生來就在極端之間遊走。
愛就撕心裂肺,不愛就寸草不生。
她是天蠍,注定活得鋒利。
林晚的聲音把她拉回來:“你今年幾歲了?快三十了吧?別把自己活成一個謎題,等著某個天選之人來解。你不危險,你隻是太孤獨。”
電話掛得幹脆,留下一片更深的寂靜。
楚夜宮望著天花板上的投影軌道,忽然覺得這整座藝術館就像一個巨大的心髒模型,而她是唯一還在跳動的那一根神經末梢。
她站起身,走到展廳中央,仰頭看著那麵巨型鏡麵裝置。
它本應折射出流動的宇宙,此刻卻隻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模糊、破碎、孤立無援。
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書,《月亮為何不會墜落》。
答案是:因為它在逃逸,也在被引力牽製。
她忽然笑了。
也許她從來就不信宿命。
可當現實一次次證明孤獨才是常態時,人總會對某種虛妄的可能產生執念-比如,有一個人,生來就能讀懂你所有未說出口的話;比如,有一段關係,不必開口就能心意相通。
她走回控製台,重新打開電腦,準備再試最後一次調試。
可手指剛觸到鍵盤,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倒扣的手機上。
屏幕暗著,像一口井。
她盯著它看了很久,終於伸手將它翻了過來。
淩晨兩點五十九分。
“星語”APP自動喚醒,界麵輕輕一震。
下一秒,係統彈出新提示:
【恭喜!
您已匹配到高度契合對象:溫時月(巨蟹座)。】淩晨兩點五十九分,楚夜宮重新打開“星語”APP。
係統彈出新提示:
【恭喜!您已匹配到高度契合對象:溫時月(巨蟹座)。】
她嗤笑一聲,指尖懸在左滑劃走的邊緣。
這種話她聽得太多-“高度契合”,不過是算法為了延長用戶停留時間編造的溫柔謊言。
她不信星座能決定情感頻率,更不信一個深夜隨機跳出來的人,會比這滿屋子冷冰冰的燈光更懂她的沉默。
可就在她準備劃走的瞬間,消息框忽然跳出一行字:
“你也還沒睡?”
她愣了一下。
不是那種輕浮的“在幹嘛”或強行找話題的“嘿”,而是一句近乎共謀的確認,像黑暗中有人輕輕叩了三下牆壁,問你是否也醒著。
她盯著那句話看了兩秒,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
回複之前,她甚至猶豫了一瞬,仿佛怕暴露自己其實一直等著某種回應。
最終隻打下四個字:“剛忙完。”
對方幾乎是秒回:
“我知道一種泡腳方子,加艾葉和花椒,能讓人真正睡著。”
楚夜宮怔住。
她沒回,也沒有關掉對話框。
她隻是忽然起身,穿過空曠展廳,腳步踩在光潔的地麵上發出輕微回響,像一顆心跳被放大成整片夜的節奏。
洗手間裏水聲嘩然,她接了一盆熱水,試了試溫度,脫下襪子,把腳緩緩浸進去。
熱意從足底漫上來,像一道遲來的安撫。
手機就放在控製台邊緣,屏幕亮著。幾秒後,再次震動。
這次是一張照片。
畫麵很窄,是出租屋門口的一角:一雙舊棉拖鞋擺在門邊,鞋麵磨出了毛邊,旁邊散落著幾枚螺絲、一把扳手,還有一件沾油漬的工作服搭在椅背上。
背景模糊,能看出空間逼仄,牆皮有些剝落,但地麵掃得很幹淨。
配文隻有短短一句:
“今晚檢修完最後一班地鐵,終於能喘口氣。你說,人為什麼總在最累的時候,反而最清醒?”
楚夜宮盯著那雙拖鞋看了很久。
她忽然伸手,關掉了頭頂那盞刺眼的白熾燈。
房間裏隻剩下手機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
她的倒影落在控製台的玻璃麵板上,與遠處鏡麵裝置中的光影殘影重疊在一起,像是兩個世界的交彙點-一個是她親手構建的、精密而冰冷的視覺幻境;另一個,則是此刻掌心發燙的手機裏,某個陌生巨蟹座男人用生活碎片拚出的真實夜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留下。
也許是因為他問的那個問題,她也曾對著星空自言自語過無數次。
又或許,隻是因為他沒有急著討好她,而是給了她一個關於“睡不著”的解決方案-不是俗套的“早點休息”,而是一盆熱騰騰的艾草泡腳水。
屏幕顯示:對方仍在輸入……
三個小點緩緩跳動,像一顆不肯停歇的心。
她沒有劃走。
窗外,城市依舊低語,霓虹在遠處流淌成河。
而在這一方寂靜的藝術館裏,楚夜宮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孤獨不是缺陷,而是一種等待被理解的語言。
直到天邊泛起灰白,她才意識到,自己竟一直守著這個對話框,如同守著某種即將浮出水麵的答案。
清晨七點零三分,手機震動。
新消息跳了出來:
“昨天的問題,你還想聽答案嗎?”
她本欲無視。
可指尖卻比意識更快-
已經點開了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