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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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找。”
二人在不遠處找了個幹燥的地方準備休息一會,祈瑞從小就玩的野也不覺得周圍髒,批了撲棱就席地而坐,反觀容燼——
從他那黑色西褲裏掏出了濕巾、衛生紙、一次性手套,然後把要坐的地方帶上手套把草清理幹淨,鋪上了4張紙巾,才堪堪能坐下。
折騰了一整晚,祈瑞早已餓的不行,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作響,在這靜謐的區域顯得格外清晰。他掀起眼皮瞄了瞄那碧幽幽的潭水,幾尾銀亮的影子悠然劃過。抓魚?理論上可行。但且不說他此刻隻有身上這一套皺巴巴的衣服,下水濕了可沒得換——更重要的是,祈瑞向來篤信“能動口絕不動手,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人生哲學。親自下水?濕冷費力,這種體力活,絕非他這等“文弱”秘書的應該幹的。
他眼珠轉了轉,餘光瞥向旁邊倚著樹幹闔目養神的容燼。那位爺倒是氣定神閑,衣冠整齊,端著一副深沉的模樣。
祈瑞清了清嗓子,開始唉聲歎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幾步開外的人聽見。他揉了揉肚子,眉頭蹙起,一副柔弱無助又強忍饑渴的弱小模樣,目光狀似無意地頻頻飄向容燼,試圖喚醒這位爺那微乎其微的同情心。
旁邊,容燼眼皮都沒抬,卻像是什麼都知道般,精準地捕捉到那飄忽的視線。他緩緩睜開眼,日出下閃著光的眸子斜睨過來,沒什麼情緒,卻讓祈瑞那點小心思無所遁形。
容燼沒說話,隻是站直了身體。他抬手,修長的手指搭上襯衫最上麵的那顆紐扣,不緊不慢地開始解。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優雅,仿佛不是在荒山野嶺準備下水,而是在什麼高級會所褪去外衣。紐扣一顆顆解開,露出其下貼身的黑色背心和包裹在黑色布料下那線條優美的蝴蝶骨。他手臂隨意一揚,那件質地考究的襯衫便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精準無誤地罩在了祈瑞的腦袋上,擋住了他略顯錯愕的表情。
容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可以稱為戲謔的弧度,隨即轉身,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噗通!”
水花高高濺起,在日光下閃著碎光,有幾滴甚至落到了岸邊祈瑞的鞋麵上。潭水中的身影已如遊魚般迅捷潛下,隻剩圈圈漣漪擴散開來。
“你tm……有……”祈瑞扯下蒙在腦袋上的衣服,準備問候他的時候,就被眼前的畫麵驚到了——
潭水帶著絲絲寒氣,但在日光照耀下,水麵閃著著碎金般的光斑,格外顯眼。容燼紮入水中的動作利落得像一尾本就生於寒潭的大魚,幾乎沒有濺起多少水花。
祈瑞抓著那件還帶著體溫和一絲極淡冷冽氣息的襯衫,愣愣地看著水麵下那道迅捷的身影。容燼沒有使用任何靈力,純粹依靠**力量與技巧,水流似乎對他格外溫柔,讓他能很快的接近獵物,他手臂滑過水麵,五指快、準、穩,一擊即中,捏住魚鰓後方,那尾掙紮的譚中銀魚便再也掙脫不得。
沒過多久,水聲響起,容燼破水而出,濕透的黑色背心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壁壘分明的胸膛和腹肌輪廓,水珠順著利落的下頜線滾落。他隨手將兩條尚在甩尾的魚拋到祈瑞腳邊,自己也踏過青苔走上岸邊的岩石。
“處理了。”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語氣十分自然。
祈瑞看看魚,又看看他,認命地蹲下。沒有工具,隻好找了個相對鋒利的石頭,動作十分生疏笨拙,很明顯並不常幹這樣的活,魚鱗濺得到處都是。
容燼也不幫忙,就那麼靠著一塊幹淨的石頭坐下,看著他折騰的到處是鱗片。
陽光透過水霧,在他沉靜的眉眼中透出一道道光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實情緒。
不過到生火的過程就難倒祈瑞了,他從未做過這種事,撿的樹枝都是帶著潮氣。
容燼看了他一眼,一把將他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樹枝扔到了一邊,十分嫌棄地重新撿了枯枝。
火堆很快生起。容燼將串好的魚架在火上,小心翻轉。寒潭中的魚鮮少有天地,各個魚大肉厚,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響,香氣漸漸彌漫開來,混合著容燼撿的一些香料的清香,勾得饞蟲大起。
魚烤得外皮微焦,內裏鮮嫩。祈瑞也顧不得燙,吹了幾口便咬下一大塊,燙得直吸氣,卻又忍不住滿足地直點頭。
“餒香到泥淖的挺好次(沒想到你做的還挺好吃)。”他嘴裏塞得滿滿,含糊地嘟囔,算是給了烤魚者一點肯定。
容燼攥著手中插魚的木棍子,也沒有動,隻是看著他急乎乎、毫無形象的樣子,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這笑容很淡,很快隱去,更像是看錯了一般。
祈瑞這人……確實矛盾。有時咋咋呼呼,眼神清澈見底,像個不諳世事、被偶然卷入麻煩的孩子,會因為餓肚子發愁,會因為烤魚好吃而滿足。
可容燼見過他麵對突然出現的“小雞崽”的神情——那不是純粹的驚訝,深處是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靜,甚至十分淡定。
這種割裂感,讓容燼覺得有點意思。他太無聊了,這麼多年,沒有夥伴,沒有親人,足夠鮮明有趣的“玩具”並不多見。
“跟我說說你自己吧。”容燼的聲音響起,不高,卻穿透了瀑布的水流和火堆的噼裏啪啦聲,準確無誤地落入祈瑞的耳朵裏。
祈瑞咀嚼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極短暫,快得像是錯覺。他抬起眼,那雙總是顯得很靈活的眼睛此刻睜得圓溜溜的,充滿了恰到好處的茫然和無辜,嘴角還沾著一點焦黑的魚皮,“你說什麼呢?”語氣是純然的不解。
容燼沒立刻回答,他慢悠悠地,視線從祈瑞沾著泥土的褲腳,往上掠過他握著樹枝的、指節分明的手,掃過他那張在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年輕甚至有些稚氣的臉,最後定格在他那雙眼睛裏。他的目光像是一種有實質的掃描,帶著洞悉和評估。
“我調查過你,”容燼開口,語速平緩,卻字字清晰,“生平和家庭都算普通,普通到……乏善可陳。可就是這樣普通的你,不僅能接觸到妖獸,還知道月華……”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裏跳躍,“祈瑞……你可沒有表現得那般無害。”
祈瑞臉上的尷尬和無措更明顯了,他放下吃到一半的魚,擦了擦嘴,肩膀似乎垮下去一點,流露出一種“被看穿了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無奈。“容老板,您真看得起我,隻不過我從小就被父母拋棄,被人收養,因緣巧合之下接觸到術法……”他試圖讓自己的解釋聽起來隻是個巧合。
容燼舌尖輕輕抵了抵上顎,胸腔裏發出一聲低低的、意味不明的氣音,像是嗤笑。
他把木棍插到了地上,沒有起身,隻是緩緩地、極具壓迫感地朝祈瑞的方向湊近。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急劇縮短,火堆的熱力混合著對方身上未幹的水汽撲麵而來。
“嗬。”容燼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音,帶著玩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
他的目光鎖住祈瑞似乎放鬆下來的瞳孔,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惡劣的弧度。
“隻不過你這副努力裝傻充愣的樣子,真的……”他停頓,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蠢。”
最後那個字落下時,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祈瑞能清晰地看到容燼眼中映出的、自己有些僵住的臉,以及那眼底深不見底的黑。
祈瑞的呼吸滯了一瞬,錯愕之色在眼中一閃而過,隨即被加深的笑意取代。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垂下,再抬起時,又恢複了那種略帶閃躲和無辜的模樣,身體不著痕跡地向後挪了挪。
“老板,怎麼還帶人身攻擊呢……”他扯了扯嘴角,幹笑一下,拿起剩下的魚,低頭繼續啃,仿佛剛才那近乎火星四射的瞬間從未發生。
但那一瞬的錯愕與眼底的沉寂,並未逃過容燼的眼睛。他靠回石頭上,拿起自己那條已經微涼的烤魚,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目光卻依舊落在祈瑞低垂的發頂。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