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15崩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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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他心悸的是顧琛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時間越來越短。
    即使在同一個空間,顧琛也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文件、郵件、電話……那些東西占據了顧琛越來越多的心神。
    他依舊會回應顧嶼的話,但那份專注,那份曾經隻落在他一個人身上的、帶著縱容的凝視,漸漸消失了。
    顧琛懷抱……更是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偶爾顧嶼隻能借著信息素不穩或生病由頭靠近著,貪婪著占有那一份獨屬於他的溫暖。
    顧嶼漸漸開始恐慌,這種恐慌讓他變得異常敏感,甚至有些神經質。
    顧琛若因公務晚歸,他常常會獨自坐在空曠而又黑暗客廳裏,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靜靜等待著,隻為第一時間捕捉到顧琛回來時的動靜,確認他的歸來。
    顧琛接聽電話時,語氣裏任何一絲不經意流露出超越公事公辦的溫和或耐心,都會讓他如坐針氈,腦海裏不受控製地反複揣測,勾勒電話那頭對象的模樣,身份,與顧琛的關係。
    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顧琛身上會沾染陌生屬於Omega或清甜或嫵媚的信息素餘味,那味道哪怕再淡,也足以讓顧嶼需用盡全身自製力,咬緊牙關,才能壓下那股想要撲上去,用更強勢氣息覆蓋抹除,甚至撕碎些什麼的狂暴衝動。
    他害怕。
    害怕顧琛目光會徹底移開。
    害怕顧琛懷抱會永遠對他關閉。
    害怕顧琛徹底將他從身邊剝離。
    那份根植於骨髓的獨占欲,在恐懼澆灌下,扭曲成了更深沉的占有。
    他開始不由自主地留意起顧琛身邊出現的每一個新麵孔,尤其是那些年輕,優秀,甚至可能帶來“聯姻”價值的Omega。
    他像一條守護著唯一寶藏的惡龍,盡管寶藏本身或許從未承認屬於他,他卻已豎起全身警戒尖刺,對任何試圖靠近的風吹草動都充滿敵意。
    然而,命運那柄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究以最猝不及防的殘忍酷烈方式,轟然斬落。
    將他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幻想和搖搖欲墜的堡壘,徹底擊得粉碎。
    那個初夏午後,陽光熾烈得刺眼,蟬鳴撕心裂肺,仿佛在預兆著一場無可挽回的崩裂。
    他看見了。
    就在那棵巨大,開滿雪白槐花的老槐樹下。
    顧琛背對著他,身形挺拔,激烈親吻著他懷裏的Omega。
    一個陌生的、年輕的、男性Omega。
    陽光跳躍在顧琛低垂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他從未在顧嶼麵前展現過的,一種近乎沉迷的侵略性。
    空氣仿佛凝滯了。
    槐花甜膩到令人發悶的香氣,混合著那個陌生Omega清甜**的信息素味道,以及……顧琛身上那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雪鬆信息素!
    幾種氣息狂暴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衝擊力的領域,將周圍世界隔絕開來。
    “咚!”
    一聲悶響,顧嶼懷中籃球脫手,重重砸在鋪著鵝卵石的小徑上,滾向一旁茂密的冬青叢。
    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失聲。
    所有色彩褪去,隻剩下刺眼的白光和老槐樹下那刺目的一幕。
    時間被無限拉長,扭曲。
    顧嶼像是感覺不到自己心跳,感覺不到呼吸。
    他像個被抽空了靈魂木偶,僵直地站在那裏,瞳孔放大到極致,裏麵映著那糾纏的剪影,隻剩下空洞的難以置信和驚駭。
    血液似乎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瘋狂逆流,衝撞得他耳膜轟鳴,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甚至能看到,那個Omega因為籃球落地聲響而微微偏頭,視線驚慌掠過他。
    顧琛親吻動作略微一頓,也緩緩抬起了眼。
    那目光,穿越了短短距離,穿過了晃動光斑和甜膩空氣,直直地撞進了顧嶼眼裏。
    顧琛眼神裏……是什麼?顧嶼分辨不清,那目光太複雜,太陌生,像冰錐一樣刺穿了他最後僥幸。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顧嶼隻覺得天地在此刻崩塌。
    然後,一隻手不知何時輕輕地落在了他頭上。
    顧琛微微俯身,低沉聲音在顧嶼耳邊響起。
    那聲音壓得很輕,像是怕驚醒了夢中人,但卻能清晰地穿透了顧嶼耳中嗡嗡作響的轟鳴。
    他不敢看顧琛眼睛,更不敢看顧琛嘴唇
    但那刺眼痕跡,像燒紅烙鐵,又狠狠燙在他視網膜上。
    他想吐。
    胃裏翻江倒海。
    他慌亂地低下頭,視線無處安放,最終死死盯住地上滾落的籃球。
    淚水毫無預兆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死死咬著下唇,嚐到了血腥味,才勉強沒有發出崩潰嗚咽。
    最後,他像提線木偶般,被顧琛帶著離開了那片槐花飄香,卻埋葬了他所有幻想的地獄。
    顧琛親自把他送回了宿舍樓下。
    一路無言。
    顧嶼始終低著頭,身體僵硬得像一塊冰,拒絕任何觸碰。
    顧琛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看著他走進宿舍樓。
    當宿舍沉重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麵刺眼陽光和顧琛身影瞬間。
    顧嶼一直強撐著,那名為“理智”和“弟弟”的軀殼,就在此刻轟然坍塌,碎成齏粉。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帶著撕裂般的絕望。
    他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冰冷門板滑倒在地。
    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
    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反複**,撕扯,痛得他無法呼吸。
    他死死揪住胸口衣服,指甲深深陷進皮肉,試圖緩解那滅頂般絞痛,但卻隻是徒勞。
    淚水像決堤洪水,洶湧而出,瞬間浸濕了衣襟和冰冷地板。
    不在是無聲哭泣,而是壓抑不住,斷斷續續如同破舊風箱般抽噎的悲鳴。
    “嗚……哥……”
    “……為什麼……”
    “……不要……不要碰別人……”
    “……哥……我的……是我的……”
    他語無倫次地囈語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絕望哀求。
    腦海中反複閃現著槐樹下那刺眼的一幕。
    顧琛扣在Omega腰上的手,深插入發絲的手指,激烈糾纏的唇舌,還有那刺眼的齒痕……
    每一個畫麵都像一把燒紅的尖刀,反複捅刺著他最柔軟,最不容侵犯的聖地。
    那是他的神祇!
    是他用整個生命去仰望,去依賴,去渴望獨占的神祇!
    他以為自己是唯一的信徒,擁有著神祇獨一無二的垂憐。
    可就在剛才,他的神祇,當著他的麵,擁抱了,親吻了另一個凡人!
    那份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視若珍寶,扭曲卻熾熱的愛意,那份支撐他在恐懼中活下去的獨占欲,在那一刻被徹底碾碎,踐踏!
    信仰崩塌!
    世界灰暗!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窒息。
    他感覺不到自己頸後腺體的灼痛,因為心口劇痛早已超越了生理極限。
    他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蜷縮在門後陰影裏,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身體因為劇烈抽泣而**,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冰冷地板,留下道道紅痕。
    “哥哥……不要……不要丟下我……”
    “……我聽話……我再也不鬧了……”
    “……別不要我……”
    “……求你……看看我……”
    絕望嗚咽在空蕩宿舍裏回蕩,充滿了被背叛,被拋棄的悲涼和無助。
    他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隻被世界遺棄的受傷幼獸,任由絕望的潮水將他徹底吞噬。
    那份屬於顧嶼的、扭曲而熾熱的愛戀,在這一天,於絕望淚水中,徹底凝固成了心底最深處,再也無法愈合,帶著血腥味的傷疤。
    後來他明白了。
    那份愛,並非憑空降臨的詛咒。
    它萌芽於每一次寒冷中裹緊他的大衣,生長於每一次迷茫時沉默的守護。
    最終,在心跳失控的瞬間,破土而出,長成了參天大樹,盤踞了他整個靈魂。
    它是無數個日常點滴裏,顧琛不經意流露的溫柔,強大,沉靜所織就的密網,而他,早已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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