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在想，五年前沒給顧琛下藥就好了。
    就不會有這五年漠視，還能維持表麵平靜。
    顧嶼剛結束一場跨國性合作，裹著一身風塵回到A市。
    窗外夜色正濃，初秋涼意被完全隔絕在外。
    浴室裏熱氣蒸騰，淅瀝水聲持續了近二十分鍾。
    溫熱水流衝刷著身體，稍解了肌肉酸澀。
    顧嶼閉上眼，任由水流劃過臉龐，十幾個小時奔波，還是讓他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倦意。
    直至水聲停歇，門被拉開。
    他帶著一身水汽裹著浴巾走了出來，腳踩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濕漉印記。
    手機鈴聲在不遠處沙發上響個不停，執著得另人煩躁。
    顧嶼踱步上前，拿起手機，指尖輕輕一劃，裏麵立馬傳來沈翊宸熱情豪邁的嗓音在耳邊炸起。
    “喂？顧大影帝！您老總算接了！不然我還以為你被哪個熱情奔放的外國佬給扣下當壓寨夫人了！”
    那大嗓門帶著一貫插科打諢，背景音有些嘈雜，隱約能聽見碰撞和模糊笑語，顯然是在某個娛樂場所。
    顧嶼下意識將手機拿遠了些，踱步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
    他聲音低沉，帶著沐浴後的微啞道：“剛下飛機，洗澡，什麼事？”
    “嘖，真沒勁，還是這副死樣子。”
    沈翊宸抱怨一句，隨即又揚高聲調：“還能什麼事？給你接風洗塵啊！老地方，就等你了。趕緊的，麻溜兒過來啊！”
    顧嶼仰頭喝了一口酒，辛辣液體滑過喉嚨，淡淡回絕：“不了，累，改天。”
    “別啊！”
    沈翊宸立刻叫嚷起來：“知道你累，所以才要出來放鬆放鬆！放心，就以你現在身份，我還特意清了場，絕對安全私密！就喝兩杯，聊聊天，保證不鬧你，行不行啊？”
    顧嶼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杯壁。
    他其實哪都不想去，隻想把自己埋進被褥裏，被那若有似無的雪鬆氣息包裹。
    電話那頭，沈翊宸還在喋喋不休，不停說著：“……而且我跟你說，有件事，你肯定感興趣！關於琛哥最新的桃色新聞，你確定不來？”
    最後幾個字，沈翊宸刻意拉長了聲線，帶著一種篤定，大有一種你說不來也必須得來的意味。
    顧嶼垂下眼睫，看著杯中晃動的琥珀色酒液，那裏麵倒映出自己模糊而又倦怠的臉。
    他明知道沈翊宸大概率誇大其詞，也有可能隻是個無聊陷阱，但關於顧琛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失去最引以為傲的冷靜。
    “地址。”
    E.MClub
    晚上十點。
    顧嶼抵達時，俱樂部正如沈翊宸所說，被完全清場。
    寬闊空間裏隻坐了寥寥數人，都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相熟麵孔，雖然人少，但氣氛卻絲毫不減熱烈。
    顧嶼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沈翊宸。
    這位沈家少爺領口大敞，半躺在沙發裏，懷裏摟著個年輕嬌豔的Omege，正低頭說著什麼，惹得對方嬌笑著捶他胸口。
    顧嶼走進，幾乎所有目光都下意識投向他。
    沈翊宸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懷裏的Omega，張開雙臂咋咋呼呼地朝顧嶼走來。
    “呦！瞧瞧誰來了！”
    “我的顧大影帝！好久不見，我可想死你了！你總算來了！快快快，就等你了！”
    他熱情地想攬顧嶼肩膀，卻被顧嶼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開。
    沈翊宸絲毫不覺尷尬，嘿嘿一笑，仿佛早就習慣了顧嶼這德行，轉而引著他走向最中間那張沙發。
    一個試圖湊過來巴結的Omega剛站起身，還沒開口，就被沈翊宸一個警告眼神給逼退坐了回去。
    沈翊宸則一**緊挨著顧嶼坐下，手臂還大大咧咧地搭在顧嶼身後靠背上。
    場內人員不算多，大多都是他們這一代上流世族的圈內人，彼此知根知底。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精心打扮，容貌出眾的男女，是供人娛樂玩耍的演員和模特。
    在這個圈子裏，美貌是最不稀罕的資源，而權力和背景才是硬通貨。
    顧嶼也是演員，但架不住人家背景強大。
    秦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顧氏掌舵人顧琛公開承認的幹弟弟，隨便哪個身份都是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秦家和顧家早已是這些世家大族裏需要仰望的頂峰。
    更何況，顧嶼還頂著一張昳麗奪目的臉。
    利落清晰的下頜線，**的鼻梁，一雙冷冽的鳳眼，使得他整個人既疏離冷峻，又帶著一種危險魅惑人心的鋒芒。
    顧嶼今晚穿得很簡單。
    一件深灰色高領羊絨衫，黑色休閑褲，沒有多餘飾品。
    然而極簡的衣著反而更襯他麵容昳麗，冷冽的鳳眼更是自帶疏離。
    沈翊宸在旁湊得更近了些，那雙桃花眼裏閃著戲謔的光，朝著顧嶼一笑。
    “嘖嘖嘖。”
    “我說顧大影帝，你這趟國出的，怎麼越發水靈了？”
    “瞧瞧這皮膚，瞧瞧這氣色，比我家老爺子花大價錢養的那幾株蘭花還潤！”
    “快跟哥們兒說說，是不是在外麵偷偷用了什麼靈丹妙藥，還是……被什麼滋潤了？”
    顧嶼沒接話，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這種無聊調侃他聽得太多，早已免疫。
    沈翊宸見他沒反應，便越發來勁，伸出手就想去捏顧嶼的臉，嘴裏還說著：“快讓哥哥檢查檢查，是不是真去打什麼水光針了……”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顧嶼臉部刹那，顧嶼突然側過頭，目光一掃，沈翊宸瞬間感覺一股寒意直衝顱頂，動作僵在半空中。
    為了掩飾這瞬間退縮，不落自己臉麵，他還是用指尖輕輕地戳了一下顧嶼的臉頰，並道了一句：“哇！真嫩！”
    顧嶼麵上不顯，但在心裏白了沈翊宸一眼，並對他幼稚行為感到無趣。
    他沒理會沈翊宸插科打諢，徑自從桌上拿了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他本身對這些場合沒什麼興趣，要不是為了沈翊宸那句話，他也不會來這些地方。
    顧嶼喝了一口冰水暫時壓下心中煩躁，然後他撇了沈翊宸一眼，簡言意駭道：“快說！”
    他大老遠從疲憊中過來，並不是為了聽這些無聊調侃。
    沈翊宸沒在意顧嶼言語間冷淡，見他要和自己談論正題，於是收了幾分嬉皮笑臉，但那雙桃花眼裏興味卻更濃烈了幾分。
    他揮揮手，示意身邊那些個嬌豔Omega坐遠了些，然後湊到顧嶼耳邊，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嘖，急什麼？這事兒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