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的風光，是紮在柳清瑤心口的一根刺。
    宮宴後第三天，錦繡閣中。
    雲珠悄無聲息地進入雅間，麵色凝重：“小姐，盯梢的人回報，柳側妃身邊的貼身嬤嬤，昨日秘密接觸了我們鋪子裏負責采買胭脂原料的張夥計。”
    我放下手中的賬本，指尖在桌上輕叩。
    “張夥計？家裏老母病重，急需銀錢的那個？”
    “是。我們的人看得真切，那嬤嬤塞給他一包東西和一張銀票。”雲珠壓低聲音，“已經查實，銀票是柳家錢莊開出的。”
    果然來了。
    前世，柳清瑤就曾用類似的手段，構陷過一位與她爭寵的良娣。那良娣最終被廢，幽禁至死。
    這一世，她把這份“厚禮”送給了我。
    “小姐，要不要立刻拿下張夥計？”雲珠眼中閃過厲色。
    我搖頭，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不急。魚兒剛咬鉤，現在拉線，為時過早。”
    “讓他們動。”我吩咐，“把張夥計盯死，他接觸過的所有東西，尤其是要送入錦繡閣的原料，全部暗中調換。另外，想辦法讓柳清瑤知道，三日後，安王府的婉寧郡主會來我們閣中挑選新婚用的胭脂。”
    安王府的婉寧郡主，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女，太後的心頭肉，性子嬌憨，最得太後的寵愛。若她在我這裏出了事，莫說我這錦繡閣，就連整個蘇家，都難逃幹係。
    柳清瑤，真是打得好算盤。
    三日轉瞬即過。
    婉寧郡主果然如期而至，帶著一群侍女，興致勃勃地挑選胭脂。
    我親自作陪，引著她看了幾款新到的珍品。
    “郡主膚白，用這盒”海棠醉”最是相宜，襯得氣色極好。”我笑著推薦，拿起一盒包裝精美的胭脂。這盒，正是張夥計經手，又被我們暗中替換過的“特製品”之一。
    婉寧郡主接過去，愛不釋手：“真好看，就要這盒了！”
    就在她準備讓侍女付錢時，我狀似無意地提醒：“郡主，這胭脂顏色雖好，但用料特殊，需用玉簪挑取，忌用金屬，否則恐會引起些許不適。您回去使用時，定要留意。”
    婉寧郡主不疑有他，笑著應下：“多謝蘇姐姐提醒，我記下啦。”
    她歡天喜地地帶著胭脂離開了。
    一切看似平靜。
    但我知道，網該收了。
    果然，翌日清晨，安王府便派人急召我入府。
    王府正廳，氣氛凝重。
    安王妃麵色鐵青地坐在上首，婉寧郡主坐在一旁，眼睛紅腫，臉上赫然起了幾顆明顯的紅疹！
    “蘇挽晴！你看看！婉寧用了你家的胭脂，就成了這般模樣！你作何解釋！”安王妃厲聲質問，將那盒“海棠醉”擲於我腳下。
    我撿起胭脂盒，神色從容：“王妃息怒。這胭脂，確是我錦繡閣所出。但，”我話鋒一轉，“郡主臉上的紅疹，卻並非因此胭脂所致。”
    “你還敢狡辯！”安王妃怒極。
    “並非狡辯。”我打開胭脂盒，用小指沾了一點，當眾塗抹在自己手背上，“王妃請看，此胭脂絕無問題。”我的手背光滑如初。
    “那婉寧的臉是怎麼回事？！”
    我轉向婉寧郡主，語氣溫和：“郡主，昨日您離開錦繡閣後，可還接觸過其他胭脂水粉？或者……食用過什麼特別的東西？”
    婉寧郡主抽噎著回想：“沒有啊……哦！昨日回府後，柳側妃派人送來一盒她親手調的”玉容膏”，說是能養顏，我就用了點……”
    柳側妃！玉容膏！
    廳內眾人神色驟變。
    我立刻道：“可否請郡主將柳側妃所贈的玉容膏取來一驗？”
    安王妃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立刻命人去取。
    同時，我請求安王妃派人請來太醫院院判，並“恰好”路過，請來了幾位在京中素有清名的宗室夫人作見證。
    玉容膏取來，太醫院院判仔細查驗後，臉色沉重：“回王妃，此膏體中摻有少量的”桃花癬”，此物接觸皮膚，便會引發紅疹，雖不致命，但若與某些金屬器物接觸後殘留的氣息混合，會加重症狀，久久不愈。”
    而婉寧郡主昨日選胭脂時，頭上正戴著一支金簪！
    一切水落石出！
    “好個柳清瑤！好毒的心腸！”安王妃氣得渾身發抖，“她定是知道婉寧要從你那裏買胭脂，故意送來這動了手腳的玉容膏！一來毀了婉寧的容貌，二來嫁禍於你！一石二鳥！”
    證據確鑿，安王妃當即帶著婉寧郡主和所有證物，直奔皇宮。
    皇帝聞訊震怒！
    尤其當太醫院院判證實，那“桃花癬”提取不易，非尋常人家能有，且與之前柳清瑤進獻給皇後的一款“獨門”養顏方子中的幾味輔料特性吻合時，柳清瑤的嫌疑已無法洗脫。
    太後更是心疼孫女，對柳清瑤那點原本因琵琶生出的好感蕩然無存。
    “毒婦！竟敢謀害宗室郡主，構陷朝廷命官之女！”皇帝龍顏大怒，直接下旨。
    柳清瑤被剝奪側妃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冷宮！非詔不得出！
    太子蕭景珩聞訊趕來求情，卻被皇帝當眾斥責：“你看看你寵幸的都是什麼人！如此德行，如何擔當大任！給朕滾回東宮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東宮半步！”
    太子被變相軟禁了。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
    誰也沒想到，風頭正盛的柳側妃，竟會以這樣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徹底倒台。
    我站在錦繡閣的頂樓，看著樓下依舊熙攘的人群。
    雲珠難掩興奮：“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柳清瑤這次是徹底完了！”
    我淡淡一笑，眼中並無多少喜色。
    扳倒一個柳清瑤，不過是第一步。
    她不過是蕭景珩手裏的一把刀，真正持刀的人，還在東宮裏坐著。
    冷宮？那算什麼懲罰。
    前世小蕁被活活打死，雪團兒被溺斃，我所承受的屈辱與絕望，豈是冷宮能夠抵消？
    我要的，是讓他們失去最在意的東西——權力、地位、希望。
    柳清瑤，你在冷宮裏好好等著。
    看你那位好太子，還能護你到幾時。
    “雲珠，”我收回目光，“讓我們的人，把柳家仗著太子之勢，強占民田、縱奴行凶的那些證據，”悄悄”遞給禦史台的李大人。記住，要做得幹淨。”
    “是，小姐！”雲珠眼中閃過銳光，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