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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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七點鍾,到達了老宅門口。
夜幕低垂,暖黃壁燈從雕花窗欞中滲出光暈,將洋房的巴洛克式尖頂染成蜜糖色。
藤蔓纏繞的鐵藝欄杆在月光下投下斑駁剪影,噴泉池底的彩燈忽明忽暗,水麵漣漪裹著細碎星光,隨著夜風輕晃,倒影在灰牆上的光影便如流動的油畫。
段青晏不想那麼早回去,便在車上打開了手機。
他沒有開那輛賓利慕尚,而是開了以前常開的庫裏南。駕駛位內,手機熒幕亮著暖光,氤氳了他的神情。
他熟練地打開一份備忘錄,裏麵是一份a市一中的入學資料,照片欄貼著一個十五六歲男孩兒的照片。
那男孩兒端坐在純白背景前,蓬鬆的亞麻色碎發乖巧地服帖在額前,恰到好處地露出光潔的額頭。
眉骨清秀,眼眸清澈透亮,像是盛滿了清晨的露珠,眼底還帶著少年特有的懵懂與純粹。鼻梁挺直卻不顯銳利,鼻尖微微圓潤,透著幾分稚氣。
淺粉色的嘴唇輕輕抿著,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臉頰上隱約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下頜線條柔和流暢,整體麵容幹淨清爽,像一副未經雕琢的素描,既有少年的青澀,又開始顯露出向成熟過渡的端倪。
這是十五歲的秦昭。
段青晏緊繃的神情逐漸放鬆下來,他的臉上添了幾分柔和,輕輕撫了撫手機上的照片,然後,突然,猝不及防的,眼底微微濕潤,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到手機屏幕上,也氤氳了照片中男孩兒的臉。
段青晏似乎哭了。
他嘴唇輕輕磨蹭著屏幕,似是吻了吻照片中男孩兒的臉頰,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地抹去了屏幕上的淚水。
“我好想你……”他小聲喃喃道。
愣神中,電話響起,是林瑤,他才從沉浸的世界裏猛然回神,拉開車門,有些踉蹌似的向老宅走去。
“好了,早點回去吧,案子這麼多總不能一天看完。”事務所內,宋東拍了拍年輕人的背,已將近八點,事務所內幾乎沒什麼人了,隻有秦昭還埋頭認真看著卷宗。
“好,不好意思,太入神了。”秦昭抬頭,看見了一臉疲態的宋東。
“東哥,這麼晚了,我請您吃點夜宵吧。”
“不了,我還有點事,你早點回去吧。”宋東抵了抵額,將放在秦昭肩上的手收回。
兩人告別後,秦昭走出事務所,臉上仍然一副憂思重重。
這是一個關於房屋買賣糾紛的抗訴案,但這房屋並不是民住房,而是位於a市繁榮商業街上的一套商品房。
秦昭決定明天跟宋東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去了解一下情況。
秦昭擰了擰眉,有些煩心的拽了一下書包包帶。
他又坐著地鐵踏上了回家的路。在到達家附近的地鐵口時,他給母親打了電話,問要不要買些東西帶回家。
電話另一頭,是一個溫柔的女聲:“不用買了,早點回來吧,我已經做好飯了。”
秦昭一進門,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怎麼做了這麼多好吃的?”秦昭吸了吸鼻子,將書包扔在沙發上,便作勢要往餐廳跑去。
“當然是為了慶祝我兒子麵試成功呀。”一身藕粉色連衣裙的蔣秋正坐在沙發上,她紮著低低的馬尾,幾縷灰白發絲從耳後垂落,眼角的魚尾紋裏藏著細碎的笑意。
聽此話,秦昭頓了頓,“誒呀,那真是謝謝媽媽了。”秦昭拉住蔣秋的手,撒嬌討好般用臉去蹭蔣秋的手。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吃飯吧。就你每天油嘴滑舌,什麼時候談女朋友天天給人家撒嬌耍賴。”蔣秋輕輕拍了拍秦昭的手。然後起身去餐廳吃飯。
另一邊,又是不同的光景。
段青晏仍然是沒什麼表情地坐在自家大餐桌上,麵對自己麵前的鬆露琥珀盞沒有半點胃口。
“誒呦,幹嘛一直拉拉個臉啦。”林瑤拍了拍段青晏的肩膀,“你嚐嚐這個,花雕蒸帝王蟹,特別好吃了啦。”
說著,她將一隻帝王蟹夾入段青晏的盤中,段青晏有些嫌惡地看了看那隻帝王蟹,隻應付著點了點頭。
“林姨,你跟我爸好久才回來一次,我都快想死你們了。”倒是一旁的段奕霖接上了話。
“誒呀,奕霖,你知道的伐,我跟你爸爸很忙的。但是我們也很想你們。”林瑤一聽這話笑的花枝亂顫,她笑起來整張臉的皮肉都跟著顫,雙下巴擠出層層褶皺。
段青晏隨便扒拉了兩下,便起身。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等一下,”一直沒開口的段父發話了,“你這小子,我和你媽剛回來你就那麼著急走?”他的語氣不怒自威,帶著些審判的意味。
“沒胃口,你們一定要我留在這兒嗎?”段青晏轉過身,直直盯著自己父親的眼睛,是不打算聽他的了。
青年眼中的稚氣已完全褪去,剩下的隻有狠厲。
段父氣的咳嗽了兩聲,捂著嘴背過身去,林瑤和段奕霖馬上去幫他順氣。而段青晏轉身離去。任三人在身後怎麼呼喊也不再回頭。
深夜的街道上顯然沒什麼車。
他開著自己的庫裏南,漫無目的地在街上狂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回家嗎?他並不想回到那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公寓裏。
那要去哪裏?他給不出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知不覺,他竟開到了a市一中。他的母校。
九點多鍾,正逢學校放學,他將庫裏南停靠在路邊,坐在車裏靜靜的看著喧嘩的學生。他們或三三兩兩走出校園,或一群人結伴吵吵鬧鬧。他的思緒也被拉回了高中時期……
他跟秦昭很早就認識了,不過兩人在初中並不同班,所以隻覺得對方眼熟,真正產生交集是在高中。
“喂,你很眼熟。”十五歲的段青晏踢了踢身邊人的凳子,撐著腦袋看著身邊的男孩兒。
“嗯。”秦昭的筆尖頓了一下,但他並沒有側頭去看另一個男孩兒,隻頓了一瞬,他的筆尖又開始動了起來。
“別寫了,我們是不是一個初中的?”段青晏見身邊的人不理自己,剛進入新的班級他有沒什麼認識的人,於是百般無聊下,向身邊這個小書呆子發起了話題邀請。
可沒承想,這小書呆子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於是段青晏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一定要秦昭理他。
“是。”小書呆子又隻說了這一個字,還是不看他。
剛上高中的段青晏有些無賴,也有些自來熟,他把臉湊過去,枕在秦昭的書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秦昭的書被他擋了一大半,“你要幹什麼?”秦昭歎了口氣,把筆放下,斜看向旁邊的人。
“睡著了。”段青晏非常無賴,他仍閉著眼睛,不去看秦昭。
他等待著秦昭的下一步動作,可他閉眼閉了許久,沒有半點動靜。
他偷偷睜開一隻眼,隻看見秦昭拿出了另一本書,在被他霸占的所剩無幾的桌子另一邊認真的寫著。
段青晏無語了。
段青晏有些生氣了。
他偏偏頭不對著秦昭那一邊,而是賭氣般的轉過了頭,對著自己那邊又閉上了眼睛,但他的腦袋還是枕在秦昭的書上,還是霸占著秦昭三分之二的桌子。
就這麼僵持了將近一節自習課的時間。
“你到底要幹嘛?”秦昭拿筆戳了戳段青晏的背,段青晏沒有理他。他不知道段青晏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又在假寐。他又不動了。
段青晏深深的無語了。
他忽然一下直起了身子,然後又蜷在自己的桌上,還是不理會秦昭。
秦昭不明所以。
秦昭又繼續寫題。
段青晏:“……”
一直到下課,段青晏才懶懶起身,一雙長腿交叉著放在課桌下,他瞥了秦昭一眼,然後起身,朝班外走去。
由於正在下課期間,走廊裏站滿了學生,段青晏隻得順著牆過。
這中間,好多女生都對他透以炙熱的視線,一見到他就半掩著嘴,跟旁邊的同伴竊竊私語些什麼。
段青晏好不容易才來到了樓下,才喘口氣,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晏哥,怎麼現在才下來?”男孩兒調笑的語氣從耳邊傳來,胳膊伸長半攬著段青晏的肩。
“滾蛋,我是不是說過別拍我。”段青晏眉間微蹙,抬手將男孩兒的手從肩上甩下來。
“好好,聽說你……”他故意頓了頓,似乎是想吊人胃口。
段青晏皺了皺眉,十分不耐。“有事快說。”
“聽說你跟秦學霸做同桌了?”
段青晏挑了挑眉,插在褲兜裏的手微不可查地緊了一下,接著他又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
“你倒是消息靈通的很。”段青晏揚起下巴,睨了一眼徐瀨。
“窗外下著雨房間裏依然很冷清等著你出現從來沒改變……”
一陣熟悉的旋律打斷了段青晏的思緒。
“喂。”他接起電話,視線從校門口移開。晚上九點半,學校的學生幾乎都已經**了,校門口又恢複了寧靜。隻剩庫裏南孤零零的停靠在路邊。
“晏哥,你剛回國。要不要聚一聚?”低沉舒緩的男聲從聽筒裏傳來,細聽似乎還能聽到酒杯碰撞的聲音。
“沒空。”段青晏捏了捏鼻梁,將手機放成免提,靠在庫裏南寬敞的座椅上。
“別啊晏哥,多少年沒見了。秦學霸也會來的,真不考慮聚一聚?”
段青晏的手頓了一頓,修長有節的手指搭在眼皮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太陽穴。
“是嗎?”他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度,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反光鏡,陰冷的眼神配上上揚的唇角,令人不寒而栗。
“對啊,不過沒敢說你要來。說了的話估計又要被嚇跑了。”男人的聲音變得懶散了許多,入耳更加低沉。
“好啊,那就去,聚—一—聚。”段青晏的聲音似乎又帶上了一點笑意,醇厚而又迷人,但目光陰沉沉的,路燈的燈光透過玻璃,卻照不到他的臉上,隻照到他放在方向盤上骨節突出帶著青筋的手。
“周末晚上,承德大酒店等您,晏少。”
掛了電話,庫裏南飛馳而去。
a市今天的天色陰沉沉的,秦昭拿了把傘,與宋東商量過後,便在潮濕黏膩的陰沉天氣中趕往商業街。
等到秦昭趕到現場時,兩個中年人在紅著臉粗著脖子爭論些什麼。
秦昭扶了扶眼鏡,大步踏進這所位於繁榮地段的商品房。撲麵而來的空調冷氣使得秦昭身上的黏膩濕滑一下子褪了不少,他煩躁的心情也微微平複。
“好了,我是你們的調解律師,你們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告訴我。”秦昭邁開長腿,坐了下來。
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指節敲擊桌麵,示意兩人先停下爭吵。
兩人這才不甘心的停下爭吵,互相覷了對方一眼,這才坐下來。
經過一番不太順利的談話之後,秦昭才了解了真正的事情原委。
這兩人一個名叫龔霆一個叫名叫林肖恒。這位林肖恒本是一個名叫呂豔梅的原配丈夫,而這位龔霆,則是女人的情夫。
呂豔梅在今年年初與丈夫離婚,但同時也厭倦了龔霆這個情夫。於是與兩人一拍兩散,打算再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而這套商品房,正是呂豔梅名下。離婚後,她將商品房劃分給丈夫,但卻在與情夫歡好時,也曾許諾過將這房子送給情夫。兩人私下裏還在這商品房裏拉起門簾幹過不少齷齪事,這使得原配丈夫更加窩火。他之前並不是不知道這個情夫的存在,但礙於他與呂豔梅有著一個剛滿六歲的孩子,並且他的工作較忙,確實沒什麼時間陪伴她與孩子,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隻重言提醒呂豔梅不要太過放肆。
“她都跟我離婚了,這是我們以前一起打拚來的,你個小白臉,憑什麼跟我爭?”
“她跟你離婚怪我了嗎?她還拋棄我了呢,你怎麼不說是你把她逼走的?這房子她本來就許諾過要給我。”
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秦昭歎了口氣,起身準備阻攔。
透明的玻璃門外,一輛賓利緩緩停在大廈樓下。
段青晏麵色不虞。修長的手指停在季度報表上,煩躁的敲擊著紙麵。
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昨天已經說得足夠清楚,可辦公室那群人遞上來的新報表依舊混亂得令人費解,仿佛根本沒有帶腦子工作。
他按了按眉心,抬頭向窗外望去,以此緩解自己煩躁的心情。
早晨八點的A市,街上早已被形形色色的打工人填滿。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男士步履匆匆,踩著高跟鞋、懷抱文件的女士神色匆忙。整個城市彌漫著一種雷同的、忙碌的通勤氣息。
他抬起手腕,餘光掃向街邊一排排整潔明亮的臨街商鋪。忽然,他的目光頓住。
一秒。
兩秒。
三秒。
......那是誰?
他的心髒猛然一抽,像被一隻無形的小手肆意**,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那還能是誰?
那是他對著照片看了七年的人。
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玻璃門內的男人一身筆挺暗灰西裝,西褲妥帖包裹著修長的雙腿,正隨意地交疊。
他靠坐在皮質辦公椅上,指尖夾著一支筆,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麵,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側臉線條冷靜而專注。
段青晏感覺自己的呼吸驟停。
他小心翼翼的調整著心跳,避免它下一秒就要掙脫胸腔的束縛狂跳出來。
他就那麼怔怔地望著,視野急速收窄,隻剩下玻璃門後那一個人的身影。
周遭所有喧嘩也在一瞬間消失,世界寂靜無聲,唯獨他震耳欲聾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怎麼辦?
這是他腦海裏唯一盤旋的問題。
要怎麼辦?他要如何再去麵對那個人?
要跟他說話嗎?
要再接近他嗎?
怎麼辦?
他的指尖開始難以抑製地細微顫抖,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心跳越來越快,猛烈得幾乎失控,帶著一種疼痛的酸脹感,快要破膛而出。
怎麼辦?
玻璃門內的男人此時站起來,正偏頭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麼。
說了什麼?那又是誰?
段青晏不知道。他現在腦子很亂,隻能微張著嘴,試圖吸入更多氧氣來緩解那股滅頂的酸澀和悸動。
但他終究還是狠狠咬緊牙關,將幾乎決堤的情緒強行壓回深處。
他絕不允許讓自己如此失態狼狽的一麵,暴露在這個七年未見的故人麵前。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車門,腳步或許還有些虛浮,但他的表情已經迅速冷凝下來,覆上了一層慣用的、淡漠而疏離的偽裝,看不出絲毫破綻。
他推開那扇沉重的玻璃門,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好久不見,秦昭。”
男人低沉矜貴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驀然響起。
這幾乎把背對他的秦昭嚇了一跳。
他幾乎是愕然地轉過頭,視線撞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和一張他熟悉到刻入骨髓、絕無可能認錯的臉。
段青晏。
秦昭的呼吸滯在胸口。
他們四目相對,時間像是被驟然抽成真空。周遭所有聲音如潮水般褪去,隻剩下心髒在耳膜裏沉重又失控的撞擊聲。
他頓了頓,隨即,快速掩下了自己的震驚神情,看似鎮定自若的擺了擺手。
“好久不見,青晏。”他的臉上努力擠出一抹笑意,動作僵硬,好似一個被人拉扯著的提線木偶。
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對麵的人眸光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目光像無聲的觸須,一寸寸掠過他的眉眼鼻唇,像在確認一件失而複得卻又隔了山海歲月的舊物。
僅僅隔著幾步的距離,那些熾熱、糾纏、嘶吼、還有最後砸碎一地的沉默,轟然倒灌回來,砸得人胸腔生疼。
曾經呼吸相聞的距離,此刻卻橫亙著無法丈量的年月。
他們就這樣站著,在喧囂的邊緣,被無聲的洪流衝得寸步難行。
“需要我幫忙嗎?”段青晏嘴角微勾,一副溫文爾雅的做派。
但他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疏離,完全不像是想要熱心幫忙的模樣。
他的唇色淡淡的,沒什麼血色。
說來奇怪,但這確實是秦昭第一眼注意到的。
“不必,一點工作上的小事而已。”秦昭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依舊有些發緊,但嘴角的淺淺弧度卻一直沒有下來,禮貌而疏離。
“好,那我們有空再聚。”段青晏點了點頭,動作流暢地理了理並沒有褶皺的衣袖,藏藍西裝下擺被風掀起一角,微亂的發絲掠過眉骨,他單手插兜,步伐穩健,不疾不徐地轉身融入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不遠處的街角。
秦昭有些發怔,望著段青晏遠去的背影,如同置身於一場恍惚的夢境。
“秦律,你看這事……”
林肖恒的聲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響起,秦昭猛然回神。
“你們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了,這期間不要再單獨接觸,我會回去整理材料並彙報。”秦昭語速略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幾乎是有些匆忙地收拾起東西,快步離開了這裏。
腦子很亂,他隨手推開了一家咖啡店的門,胡亂的點了一杯咖啡,一直到滾燙的液體入口,那強烈的苦澀猛地刺醒味蕾,才發現他剛剛點的咖啡根本沒加糖。
他握著溫熱的杯壁,試圖理清思緒。怎麼會在這裏碰到段青晏?
他不是應該還在國外嗎?怎麼會?
他的思維幾乎是停滯的,許多平時能迅速厘清的邏輯此刻完全宕機,找不到答案。
而另一邊,段青晏同樣心神不寧,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停下來說那幾句毫無意義的廢話,等回過神來,戲已經演完了。
很奇怪,秦昭也會這麼感覺嗎?覺得他莫名其妙?
他有些煩躁地向辦公椅中陷了陷,修長的手指敲擊著眉骨,試圖驅散那陣突如其來的心煩意亂。
算了,做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