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家地牢。
    燭火幽幽，水聲潺潺。
    不時有幾句歌聲從偌大地牢的不知哪裏傳來。
    “不拜天地，不敬鬼神，
    隻信掌中符，隻認劍下恩。
    仇若來時，百世不忘！
    恩若來時……且自掂量！”
    是樊星湧在輕唱他家鄉的歌謠，除了裂金穀的人，沒人聽過。
    樊星湧三天沒睜眼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毒瞎了，也不知道自己瘋沒瘋。
    有的時候似乎都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更不知晨昏幾時。
    他想了想，又開始唱。
    “月微光，思君郎。
    思君郎，著白袍。
    白袍金爪，不如海棠。”
    唱了一半，又停下了，他曾聽見阿娘唱過，隻不過，這首是女子唱給男子的定情歌。
    後幾句是男子表明心意：
    “不作英雄，怎可還家。
    天涯路遠，福禍難量。
    願此情不渝，能如月常見。”
    樊星湧一時啞然，清醒過來，身前身後疤痕隱隱作痛，麵容偶有蠱蟲悠悠爬過，猙獰無比。手背縱橫青筋凸脈，有幾縷發枯如稻草，月光何其高潔，將樊星湧一身醜惡照了個幹幹淨淨，無處可藏，樊星湧忽然慌了，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又像是被公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他的身體僵住了。
    如今就算歸了家，恐怕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此時，地牢開了。
    有兩個蒙麵人將樊星湧拖了出來，暗殿中，有一個青年正在觀察他，他坐在簾後，帶著一張暗紅麵具。
    感覺如何？
    青年一邊隔空探脈一邊問話，防止他說謊。
    說謊的下場，筋脈盡斷而死，且滅滿門。
    知道說謊的下場吧。青年吹了吹茶，輕抿。
    樊星湧艱難開口，聲音還未傳出，便吐了一口血出來。
    青年嫌惡的揮了揮手，示意把樊星湧拖遠點。
    樊星湧含著血道，服用後一個時辰開始口苦，腹中有灼燒感，兩個時辰開始肋痛，三個時辰則開始昏迷，感覺不到四肢存在，四個時辰則有些致幻效果，能讓人憶起從前。
    連續三日，日日如此往複。
    青年側目，思忱片刻，由袖中絲線判定他沒有說謊，虛以委蛇道，辛苦了，明日來說試解蠱的藥吧。
    樊星湧氣悶，恨不得立即殺了堂上人泄憤。但畢竟受製於人，他始終將怒氣壓下，對堂上人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