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後那句石破天驚的“你笑起來比較好看”，像一顆投入林曉星心湖的巨石，在她心裏激蕩了整整兩天。每次回想起來，她都感覺臉頰發燙，心跳失序。
    她反複琢磨那句話的含義。是單純的客觀評價？還是……帶了點別的意味？可結合江辰宇那一貫清冷的風格，她又不敢確定。
    這種糾結又甜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周三下午。
    林曉星抱著幾本剛從圖書館借來的遊戲設計相關的書，正準備回宿舍，路過學院布告欄時，發現那裏圍了不少人，似乎在看什麼通知。
    她好奇地湊過去，原來是本學期“雲深杯”遊戲創意設計大賽的正式通知海報貼出來了。大賽麵向全校學生，鼓勵跨學科組隊，獲獎作品不僅有豐厚獎金，還有機會得到知名遊戲公司的孵化機會。
    林曉星的心立刻火熱起來。這才是她真正渴望的舞台！
    她正仔細閱讀著參賽細則，一個溫柔卻帶著些許疏離感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辰宇，你也對這個比賽感興趣嗎？”
    辰宇？
    林曉星猛地轉頭，看到江辰宇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布告欄前。而他身邊，站著一位讓人眼前一亮的女生。
    那女生身材高挑，穿著剪裁得體的米白色連衣裙，長發微卷，氣質優雅。林曉星認得她，藝術係的係花沈夢瑤，在學校裏很有名，以才華和美貌並存著稱。
    此刻，沈夢瑤正微微仰頭看著江辰宇，唇角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而江辰宇，目光掃過海報，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太好了，”沈夢瑤笑意更深，“我們團隊正好在尋找技術核心，如果你能加入，絕對是如虎添翼。我們已經有原畫、策劃和音效了，就差一個像你這樣級別的程序。”
    她的邀請直接而自信，仿佛篤定江辰宇不會拒絕。周圍有幾個同學也注意到了這邊，小聲議論著。
    林曉星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屏住呼吸，看著江辰宇。
    他會答應嗎？沈夢瑤的團隊看起來如此成熟完備，而且她本人……那麼耀眼。
    江辰宇的視線從海報上移開，看向沈夢瑤，表情沒什麼變化：“我考慮一下。”
    沒有直接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沈夢瑤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依舊保持著完美的笑容：“當然，這麼重要的事情肯定要慎重考慮。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想好了隨時可以找我。”她遞過去一張精致的名片。
    江辰宇接過名片，隨手放進了褲袋裏。
    “那我先走了，期待你的好消息。”沈夢瑤朝江辰宇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站在一旁的林曉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打量，然後優雅地轉身離開。
    江辰宇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林曉星。看到她懷裏抱著的遊戲設計書籍，他眼神微動。
    “你對這個比賽有興趣？”他問。
    林曉星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帶來的微妙醋意和危機感中，聽到他的問話，有些悶悶地應道：“嗯。”
    “有組隊想法嗎？”江辰宇又問。
    林曉星抬起頭，看向他，心裏有點委屈。他都在考慮沈夢瑤的邀請了，還問她這個做什麼？
    “暫時沒有。”她語氣有些生硬，“學長不是已經有更好的選擇了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語氣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在鬧別扭？
    江辰宇愣了一下，似乎沒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情緒從何而來。他看了看沈夢瑤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林曉星微微鼓起的臉頰，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沈夢瑤的團隊，技術棧偏向Unity和C#，”他忽然開始分析起來，語氣是純粹的客觀，“我的主要技術領域在Web後端和底層架構，契合度並非百分百。”
    林曉星眨眨眼，沒太跟上他的思路。
    “而且，”江辰宇繼續道，目光落在林曉星懷裏的書上，“跨學科合作，理解和溝通成本很高。”
    他這是在……解釋？還是在評估？
    林曉星心裏的那點小別扭，因為他這番看似理性分析的話，奇異地消散了一些。她好像聽出了一點言外之意：他並不十分傾向於加入沈夢瑤的團隊。
    “哦。”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心情由陰轉晴。
    “如果你想參加，”江辰宇看著她，語氣平靜無波，卻拋出了一個讓林曉星心跳驟停的提議，“我們可以組隊。”
    我們可以組隊。
    這六個字，像煙花一樣在林曉星腦海裏炸開。
    他是在邀請她？在拒絕了或者說沒有立刻接受沈夢瑤那樣完美的團隊之後，邀請她這個大一新生組隊？
    巨大的驚喜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當然，”江辰宇補充道，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前提是你有足夠有吸引力的創意，並且能承擔起相應的設計工作。技術實現我可以負責。”
    “我有！”林曉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我有很多想法！我……我一直都在準備！”
    她生怕晚一秒，這個機會就會溜走。
    看著她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和急切的樣子，江辰宇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嗯。”他點點頭，“那找個時間，詳細討論一下你的創意。”
    “好！隨時都可以！”林曉星用力點頭。
    “今晚七點，圖書館老地方？”江辰宇提議。
    “沒問題！”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江辰宇還有事，先行離開。
    林曉星站在原地，懷裏緊緊抱著那幾本書，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踩在雲端。剛才因為沈夢瑤出現而產生的那點陰霾，早已被這巨大的喜悅衝得無影無蹤。
    他選擇了和她組隊！
    雖然他的理由聽起來那麼理性——技術棧、溝通成本……但林曉星心裏就是忍不住泛起一絲甜意。這至少證明，在他心裏，她這個“隊友”是合格的，甚至是優於其他選項的？
    她忍不住拿出手機，給蘇雨晴發信息。
    【曉星】：[爆炸新聞]！江辰宇邀請我組隊參加遊戲設計大賽了！！！
    【雨晴】：！！！什麼情況？細說！他不是剛被沈大係花邀請了嗎？
    【曉星】：他拒絕了！或者說沒立刻答應，然後轉頭就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組隊！[轉圈圈]
    【雨晴】：臥槽！這還不明顯嗎？在他心裏你比係花重要啊！這是什麼絕美劇情！[嗑到了.jpg]
    看著蘇雨晴的回複，林曉星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雖然她知道江辰宇大概率是出於技術和合作順暢度的考慮，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她為此開心不已。
    然而，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天晚上，林曉星和蘇雨晴在食堂吃飯時，就聽到隔壁桌幾個女生在議論。
    “聽說了嗎？藝術係的沈夢瑤想邀請江辰宇參加遊戲大賽，好像被婉拒了。”
    “真的假的？江辰宇連沈夢瑤都拒絕？”
    “好像是因為他已經有隊友了。”
    “誰啊？誰能比沈夢瑤還有吸引力？”
    “不清楚，好像是個大一的，叫林什麼星的……”
    “林曉星？不會吧？就是那個之前跟江辰宇一組做項目的？她憑什麼啊？”
    議論聲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進林曉星的耳朵裏。她拿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蘇雨晴立刻皺起眉頭，想回頭說什麼，被林曉星用眼神製止了。
    “別理她們，酸葡萄心理。”蘇雨晴壓低聲音安慰道。
    林曉星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但心裏卻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她憑什麼啊？”
    這句話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了她的心裏。
    是啊，憑什麼？憑她那些還不成熟的想法？憑她半吊子的技術？和沈夢瑤那樣擁有成熟團隊和資源的係花相比，她看起來確實……毫無優勢。
    江辰宇選擇她，真的隻是出於理性考量嗎？還是……有一點點別的因素？
    她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既然機會已經擺在麵前，她要做的，就是拿出足夠好的創意，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
    晚上七點，圖書館研討隔間。
    林曉星提前到了，她把自己這段時間構思的幾個遊戲創意梳理成了簡單的文檔，還畫了一些概念草圖，心情既緊張又期待。
    江辰宇準時出現。他坐下後，直接進入正題：“說說你的想法。”
    林曉星深吸一口氣，將準備好的資料推到他麵前，開始講解她最滿意的一個創意——
    一個以“情緒修複”為主題的解謎冒險遊戲。玩家扮演一個能進入他人夢境的小精靈，通過解決夢境中的謎題，幫助**C修複內心的創傷和負麵情緒。遊戲畫風打算采用溫暖的手繪風格，玩法上結合了解謎、收集和輕度的敘事。
    她講得很投入，從核心玩法到美術風格，再到想要傳遞的情感價值，眼睛閃閃發光。
    江辰宇安靜地聽著，偶爾會低頭看看她畫的草圖，手指在某個設計細節上點一下，問一兩個關鍵的技術實現問題。
    等林曉星全部講完，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和評估。
    林曉星緊張地看著他，手心都有些出汗。這個創意會不會太幼稚？太理想化？不符合市場？
    “創意不錯。”江辰宇終於開口，給出了肯定的評價，讓林曉星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是，”果然有但是，“敘事驅動的遊戲，對劇本和關卡設計的要求很高，工作量會非常大。而且，”情緒”這種抽象主題，如何通過遊戲機製具象化地表達，是核心難點。”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知道有難度，”林曉星連忙說，“劇本和關卡設計我可以負責！機製表達我們可以一起brainstorm！我相信這個主題是有意義的……”
    她急切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生怕他因為困難而否決。
    江辰宇看著她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頰和那雙充滿渴望與堅定的眼睛，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他拿起她畫的一張概念圖——那是小精靈在星光點點的夢境中穿梭的場景，畫風雖然稚嫩，卻充滿了靈氣和溫暖。
    “這個主題，”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那張圖上，抬起眼看向林曉星，目光深邃，“值得嚐試。”
    林曉星愣住了。
    他……這是同意了？
    “技術實現上，可以使用Unity引擎，雖然我的主技術棧不在此，但學習成本可控。”江辰宇已經開始進入規劃狀態，“你需要盡快拿出更詳細的世界觀設定和核心玩法機製文檔。美術風格也需要確定下來，可以找一些參考。”
    “好！我會盡快！”林曉星激動地應下，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嗯。”江辰宇點點頭，將那張概念圖小心地夾進了自己的筆記本裏，“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曉星用力點頭，笑容燦爛。
    看著他認真收納她草圖的樣子，林曉星心裏那根因為旁人議論而產生的小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拔掉了。
    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在這一刻，他認可了她的創意，選擇了和她並肩作戰。
    這就夠了。
    至於沈夢瑤……林曉星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裏第一次升起了一種明確的、想要變得更優秀、更強大的決心。
    她不會輸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