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兩人一同躺在床上，王果背靠在魯方的懷中，聽著外麵的動靜。
    今晚外麵要相對安靜一些，因為趙將軍已經下令讓全體將士好好休息，明天可能會有一場大戰，所以晚上巡邏的士兵比昨晚要少很多。
    魯方溫熱的呼吸掃過他後頸，一起一伏的鼾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王果盯著牆上晃動的樹影，那影子扭曲著，漸漸化作匈奴騎兵衝殺的幻象。
    一想起明天即將發生的戰爭，王果怎麼都睡不著，但是又怕影響身後魯方的睡眠，也不敢翻身，隻好安靜地枕在魯方粗壯的胳膊上，背部貼在魯方的胸前。隨著魯方的呼吸，他的大肚子一下一下地碰在王果的後腰上。
    王果：”按照上輩子看了那麼多小說的定律，明天絕對會發生戰爭。不為別的，就因為我在這裏。我這種吃下長生不老藥的人在小說中絕對是主角待遇，會吸引全天下的火力。我可能會沒事，但是魯方不一定，他是被我拉下水的，和我在一起可能會害了他，我究竟要怎麼辦？我真的好愛他。”
    一想起魯方戰死沙場的場景，王果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落在了魯方粗壯的胳膊上。
    “你還沒睡？”魯方那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王果止住眼淚，抬手擦了擦，說：“哥，對不起，把你弄醒了。”
    魯方：“沒事，咋了？”
    王果：“一想起明天即將發生的大戰，我就睡不著。”
    魯方親了一下王果的頭頂，說：“明天我們這裏會不會開戰還不一定呢，說不定我們還會作為援軍去援助其他地方。再說，我師傅有多年的作戰經驗，就算我們明天真的開戰也不用怕。”
    王果轉過身，將臉貼在魯方的胸口，伸手摟住了魯方的粗腰，說：“我有預感，明天我們這裏肯定會開戰。”
    魯方微微一笑，繼續安慰道：“開戰就開戰，我正好也想上陣殺敵，立下軍功，等以後我也做個將軍。”
    聽到魯方的豪言壯語，王果的心情終於不再低落，笑著回應：“哥，你以後肯定是個萬人敬仰的大將軍。”
    魯方：“那當然，也不看看你哥是誰。”
    王果摟緊了魯方，輕聲說：“是我最愛的野豬哥。”
    ······
    正月二十，莫勒鎮。
    一大早，天色陰沉，不見陽光。這種陰沉天氣已持續數天，導致格外寒冷。
    鎮北城牆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每個人都一臉肅穆，靜靜地看著鎮外的遠處。
    北方軍副將趙德柱站在城牆上，微風吹起了他頭盔頂上的紅纓。他雙目堅定，手扶牆頭，眼望遠方。據前方探子來報，匈奴大軍比預想中的還要快一些，應該馬上就要到達此處。據說此次是匈奴大單於率領各部落首領親自出征，規模龐大為曆史之最。
    堅守邊境的北方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應對來敵。
    雲層裂開一道縫隙，慘白的天光漏下，勉強描出城牆的輪廓。列隊士兵的鐵甲泛著冷釉似的薄光，像一排排冰雕的碑。
    王果站在塔樓中，眯著眼睛看向鎮北遠處。塔樓木梯在他腳下發出極輕的“吱呀”。
    所有士卒的呼吸都卡在喉間，等著那道黑線出現。
    趙德柱忽然抬手，五指張開，周圍的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魯方自從擁有內力之後，他的視力也變得遠超常人，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此時他站在趙德柱的身後，視線穿過晨霧，他也看到了那隱隱約約出現的大軍。
    王果也看見那道黑線了。
    黑線蔓延成一片移動的荊棘林，鐵甲摩擦聲隔著數裏已隱約可聞。狼頭大纛”獵獵”撕開寒風，旗杆下白馬長嘶，馬背人影抬手一揮，潮水般的馬蹄聲驟然擂響大地！
    王果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手掌狠狠地抓著塔樓窗框。王果喉間突然泛起昨夜肉丸的油膩，胃袋一陣抽搐——那鍋擠擠挨挨的丸子，此刻竟像極了城下密密麻麻的敵騎。
    王果喃喃地小聲說：“比預估快了三個時辰。”
    趙德柱冷笑一聲：“看來此戰不可避免了。”然後轉頭對著眾將士，用帶上內力的呼聲道：“眾將士聽令，今日隨本將死守邊關，不放一個匈奴過關。想要入關，要麼踏我屍骨入關，要麼，我們把他們留在這兒，讓鎮北牆外，再長一座京觀！”
    趙德柱的聲音裹著內力炸開，像一柄萬斤鐵錘砸在城頭，震得晨霧倒卷、霜屑簌簌。
    吼聲滾過垛口，沿著牆道一路奔湧，撞進每一名士卒的耳中。
    “死戰——”
    “死戰！！”
    城牆的士兵們轟然應和，聲浪衝霄。趙德柱的吼聲撞上城牆，碎冰從垛口簌簌震落。第一聲”死戰”爆開的瞬間，新兵繃緊的指節死死抵住矛杆，老兵反手抹了把結霜的胡茬，千百道嘶吼最終彙成地動山搖的咆哮！
    王果受到氣氛感染，也跟著一起大喊。
    魯方聽到了王果的聲音，轉頭向著塔樓中望去。
    王果好像心有感應，也轉頭望向了魯方。
    兩人雙目在空中交彙，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