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清許，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致命弱點——酒量奇差，並且酒品極其糟糕。
    幾杯烈酒下肚，世界就開始變得柔軟而模糊，吧台溫暖的燈光像是融化了的蜂蜜，連耳邊舒緩的音樂都變成了遙遠的背景音。理智的堤壩正在被酒精一寸寸侵蝕，那個被我用“沈清妍”的外殼和直男的意誌力強行壓抑的真實自我，開始蠢蠢欲動。
    “再……再來一杯！”我拍著吧台，舌頭有點打結，聲音也比平時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卸下偽裝後的隨意。
    酒保看了我一眼，又給我倒了一杯。我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轉過身，背靠著吧台，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個昏暗又迷人的世界。然後，我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個卡座裏，獨自灌著悶酒的陸昭野身上。
    他看起來……很不好。頭發淩亂，眼神空洞，隻是機械地往嘴裏倒酒，仿佛那琥珀色的液體是唯一能麻痹他的東西。
    一股莫名的、混合著愧疚、憤怒和一種連我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心疼的情緒，借著酒意湧了上來。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端著酒杯，朝著他的卡座走去。
    “喂！”我一**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沙發軟得讓我陷了進去。我把酒杯“咚”地一聲放在桌上，濺出幾滴酒液。
    陸昭野抬起醉意朦朧的眼，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眉頭微蹙，似乎覺得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醉鬼”很礙事。“滾開。”他聲音沙啞，帶著不耐。
    要是在平時，我肯定立刻躲得遠遠的。但此刻，酒精給了我無窮的“勇氣”。
    “凶……凶什麼凶！”我指著他的鼻子，雖然手指有點晃，“擺……擺張臭臉給誰看呢！失戀了啊？”
    陸昭野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像刀子一樣刮過我：“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理直氣壯地反駁，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是“沈清許”而不是“沈清妍”，“我……我告訴你！為……為那種女人買醉，不值得！”
    他猛地攥緊了酒杯，指節泛白，眼神危險地眯起：“你說什麼？”
    “我說！沈清妍！”我大聲地、清晰地喊出了那個名字，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從那個身份裏剝離出來，“她就是個騙子！大騙子！她根本……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陸昭野死死地盯著我，醉意似乎清醒了幾分，帶著探究和審視：“你認識她？”
    “何止認識！”我打了個酒嗝，身體前傾，湊近他，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我……我跟你說，她……她其實……”
    話到了嘴邊，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像一根細線，勒住了我的舌頭。不能說！顯卡！
    我猛地刹住車，用力搖了搖頭，換上一副憤慨的表情：“她……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你對她好，她不當回事！你……你親她，她還打你！不識好歹！”
    我越說越激動，仿佛在控訴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自己罵自己”。
    陸昭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著我激動的樣子，眼神裏的警惕和疑惑越來越濃。“你到底是誰？”他沉聲問。
    “我是誰不重要！”我揮揮手，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重要的是……兄弟，聽我一句勸，別……別在她一棵樹上吊死！她配不上你！”
    我端起酒杯，想跟他碰杯，結果手一滑，杯子沒拿穩，半杯酒直接潑在了他的褲子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抽出桌上的紙巾，想也沒想就彎腰過去，手忙腳亂地替他擦拭。
    這個動作讓我靠得極近，幾乎能數清他濃密的睫毛。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混合著原本那股冷冽的味道，撲麵而來。我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褲子布料，無意中碰到了他的**。
    陸昭野身體猛地一僵！
    他一把抓住我還在胡亂擦拭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他低下頭，灼熱的目光緊緊鎖住我因為醉酒和慌亂而泛紅的臉，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極其複雜的、翻湧的情緒。
    “你……”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近乎恐怖的平靜，“到底是誰？”
    他的眼神太具有穿透力，仿佛要撕開我所有的偽裝，直抵那個我最想隱藏的秘密。酒精帶來的勇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慌。
    “我……我喝多了！對不起！”我用力掙脫他的手，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踉踉蹌蹌地往酒吧外跑，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路狂奔回公寓，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鼓，酒意都被嚇醒了大半。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他那個眼神……太可怕了！
    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蠢話！
    我衝進浴室，用冷水不斷拍打著臉頰，試圖讓自己徹底清醒。鏡子裏映出一張驚慌失措的、屬於沈清許的臉。
    回想起剛才在酒吧裏，我指著陸昭野鼻子罵“沈清妍”的樣子，還有最後替他擦酒時，他抓住我手腕那灼熱的觸感和那個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
    完了……我好像……闖大禍了。
    陸昭野不是傻子。我那番漏洞百出的“醉話”，加上最後那個過於親昵自然的擦拭動作，還有他之前就若有若無的懷疑……
    我不敢再想下去。
    這一夜，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酒精帶來的暈眩早已被無盡的後悔和恐懼取代。而陸昭野那個震驚又探究的眼神，像夢魘一樣，在我腦海裏反複回放。
    我知道，有些東西，可能再也無法回到原點了。
    我這場借酒裝瘋（或者說真瘋）的鬧劇，恐怕已經在我和他之間，埋下了一顆足以炸毀一切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