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意外的吻像一道驚雷，把我原本就混亂的世界劈得更加四分五裂。連續幾天，我都無法正常麵對陸昭野，甚至無法正常思考。隻要一閉上眼，那粗暴的觸感和他眼底的風暴就會席卷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我自己心裏那絲該死的、無法忽略的異樣悸動。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對自己說。周嶼的理論可能是錯的，但有一件事他說的對——我必須讓陸昭野徹底對我失去興趣！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確信，我就是一個他口中“不知檢點”、並且對他毫無感覺的女生。
    既然他認為我在四處勾搭，那我就坐實這個罪名！我要讓他親眼看到，我沈清妍（許），離了他，生活依舊豐富多彩，甚至……更加“精彩”。
    一個危險的計劃在我心中成型。
    第一步，我找到了程澈。他正在籃球場練習，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鼓起勇氣，走過去，遞給他一瓶水。
    “程澈同學，周六下午……你有空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羞澀和期待，“聽說市中心新開了一家很棒的甜品店，我想……如果你沒事的話……”
    程澈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綻放出巨大的、毫不掩飾的驚喜笑容：“有空！我當然有空！”他接過水，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幾點？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趕緊擺手，“我們直接在店門口見就好。”
    “好！沒問題！”他用力點頭，像個拿到心愛玩具的大男孩。
    第二步，我在圖書館“偶遇”了顧雲聲。他依舊坐在那個靠窗的、擺著多肉植物的位置。我拿著那本《蘇菲的世界》走過去。
    “顧同學，謝謝你借我這本書，我看完了，很有意思。”我把書遞還給他，順勢在他對麵的空位坐下，“裏麵有幾個地方不太明白，能請教你一下嗎？”
    顧雲聲有些意外，但很快露出溫和的笑容：“當然可以。”
    我們討論了一會兒書裏的內容，氣氛融洽。臨走時，我狀似無意地說：“對了，聽說這周末藝術中心有場古典音樂會，顧同學對這類活動感興趣嗎？”
    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柔和：“嗯，我偶爾會去。這次的指揮很有名。”
    “那……要不要一起去？”我發出邀請，心髒因為計劃得逞和一絲愧疚而微微加速。
    顧雲聲沉默地看了我幾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偽裝，看到我心底的算計。就在我以為他會拒絕時，他輕輕點了點頭：“好。”
    計劃出奇地順利。我甚至還在周五放學時，“恰好”碰到蘇予瞻，並“隨口”提了一句周六下午會和程澈去甜品店，暗示了我的“行程”。
    我能想象，這些消息會通過各種渠道，飛快地傳到陸昭野的耳朵裏。
    周六下午，我精心（對我來說）打扮了一下，穿著一條周嶼準備的、看起來更“約會”一點的連衣裙，來到了那家網紅甜品店。程澈已經等在門口，穿著清爽的T恤牛仔褲，頭發顯然精心打理過，看到我時，眼睛裏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
    “清妍同學，你今天……真好看。”他紅著臉，笨拙地誇讚。
    我笑了笑，心裏卻在打鼓。對不起，程澈，利用了你。
    店裏人很多，充滿了甜蜜的氣息。程澈很體貼，幫我拉椅子，問我喜歡吃什麼，把菜單上看起來好看的甜品幾乎點了個遍。
    “別點這麼多，吃不完的。”我忍不住說。
    “沒事！你喜歡就好！”他笑得傻氣又真誠。
    看著他一腔赤誠的樣子，我內心的負罪感更重了。我隻能努力扮演一個愉快的約會對象，聽他講籃球賽的趣事，偶爾附和幾句。
    然而，我的注意力卻無法完全集中。眼神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門口，心裏既期待又害怕那個身影的出現。
    他會不會來？看到我和程澈在一起，他會是什麼反應？暴怒？還是……更加鄙夷地離開？
    就在我心不在焉地舀著一勺提拉米蘇時，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了店外街對麵，那個倚在摩托車旁的熟悉身影。
    陸昭野。
    他果然來了。
    他沒有進來，隻是隔著玻璃窗，冷冷地看著我們。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戴著墨鏡，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周身散發的那種冰冷壓抑的氣場，即使隔著一條街，也清晰地傳遞過來。
    他嘴裏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就那麼站著，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握著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他來了……他看到了……
    程澈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陸昭野，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變得有些不悅：“他怎麼來了？真掃興。”
    “沒關係，我們吃我們的。”我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對程澈露出一個更甜的笑容，故意聲音不大不小，確保如果陸昭野懂唇語大概能猜到，“和程澈同學在一起，我很開心。”
    程澈立刻被我的話取悅了，重新高興起來。
    我能感覺到，街對麵那道視線，更加冰冷刺骨了。
    和程澈的“約會”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離開甜品店時，程澈還想約我去看電影，被我以“接下來還有事”為由婉拒了。
    “是和顧雲聲約了去聽音樂會嗎？”程澈有些失落地問，看來消息傳得果然很快。
    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下次再一起看電影吧。”
    和程澈分開後，我看了眼時間，距離和顧雲聲約定的音樂會開場還有一個多小時。我獨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裏亂糟糟的。陸昭野那個冰冷的眼神，像根刺一樣紮在我心裏。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顧雲聲。
    “清妍，我這邊臨時有點事，音樂會可能要晚點到，或者……我們改天？”他的聲音帶著歉意。
    我心裏竟然鬆了一口氣。“沒關係，正好我也有點累了，那我們改天吧。”
    掛斷電話，一種莫名的空虛感湧了上來。我精心策劃的“報複”，似乎並沒有帶來預期的**，反而讓我覺得更加疲憊和……失落。
    我低著頭，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我停下腳步等待。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旁邊襲來，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那股力量粗暴地拽離了人行道，拖進了旁邊一條無人的、堆放著雜物的昏暗小巷！
    “啊！放開我！”我驚恐地掙紮。
    那隻手像鐵鉗一樣，牢牢箍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被狠狠地按在潮濕冰冷的牆壁上，撞得後背生疼。驚魂未定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燃燒著怒火的、近乎赤紅的眼睛。
    是陸昭野。
    他摘掉了墨鏡，那雙眼睛裏沒有了之前的冰冷，隻剩下翻江倒海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類似受傷的情緒。
    他死死地盯著我，胸膛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著，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帶著毀滅般的氣息：
    “沈、清、妍——玩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