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的年假即將結束時，清溪村的空氣裏已經飄著初秋的涼意。前一晚他在燈下整理行李，林梔坐在旁邊幫他疊著剛洗好的迷彩褲——褲腳還沾著田埂上的黃泥土，膝蓋處縫了塊補丁，是上次幫孩子們補種向日葵時磨破的。“城裏不比山裏，還是帶件像樣的襯衫吧。”林梔把一件淺藍色襯衫放進行李箱，指尖蹭過他之前穿的真絲西裝，那套衣服在清溪待了一個月，始終沒機會穿，衣角已經落了層薄灰。
    沈澤笑著把襯衫拿出來，又塞回兩件洗得發白的T恤：“公司新辦公室還在裝修，穿T恤更自在。再說，我得讓員工們看看，他們老板現在能扛鋤頭、會編竹筐，可不是以前那個隻會穿西裝的”沈總”了。”他從抽屜裏翻出個木盒，是用清溪常見的梧桐木做的，邊緣被砂紙磨得光滑，上麵刻著朵山茶——是他跟著李大爺學了三天才刻成的，花瓣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勁兒。“這個給你，”他把木盒遞給林梔，裏麵是塊新的石英表，表帶特意換成了防水帆布帶，“你之前的表總在下雨天停，這個耐造，表盤背麵還有咱們的”暗號”。”
    林梔打開表蓋，看見背麵刻著小小的“SL”——是“沈澤”和“林梔”的首字母，下麵還壓著片幹山茶花瓣，花瓣邊緣有些發脆，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嫩粉色。“這是……”她抬頭看他，眼裏滿是驚喜。“五年前在A大梧桐巷摘的，一直夾在筆記本裏。”沈澤撓了撓頭，語氣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就覺得，這花瓣和你很像，溫柔又有韌勁，沒想到能留到現在，剛好送給你。”
    第二天清晨，沈澤剛走出宿舍，就看見清溪小學的梧桐樹上掛滿了紙飛機。每個機翼上都寫著孩子的名字，小宇的那隻畫滿了明黃色向日葵，翅尖還沾著沒幹的彩筆痕跡；阿雅的那隻更用心，用紅繩在機翼上繡了“SL”，針腳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縫了很久。孩子們圍上來，把懷裏的禮物往他手裏塞：阿雅遞來個繡著“沈叔叔”的驅蚊包，裏麵裝著曬幹的艾草，是她跟著王奶奶學了半個月才繡成的；小宇捧著幅畫，畫裏是他和沈澤在田埂上折飛機，背景裏的向日葵已經長到了膝蓋高，清溪小學的樟樹在畫紙上舒展著枝葉；最邊上的小男孩怯生生遞來顆鵝卵石，石頭被磨得光滑圓潤，上麵用小刀歪歪扭扭刻著“別走”，他小聲說：“沈叔叔，這是我攢了半個月才磨好的，你帶著它，就像記得清溪一樣。”
    沈澤蹲下來，把每個孩子都抱了抱，從包裏掏出刻著名字的鉛筆，一一塞進他們書包——鉛筆上印著小小的山茶花，是他特意讓文具廠定製的。“我不是走，是回去處理點工作，最多三個月就回來。”他摸了摸小宇的頭，指了指田埂上的向日葵，“等我回來，咱們一起給向日葵澆水，看它們長到屋頂高，我還帶新的實驗器材來，教你們做太陽能小台燈，帶你們去縣城看電影，好不好？”
    孩子們齊聲喊“好”，聲音脆生生的，像清晨的露珠。林梔站在旁邊，看著沈澤和孩子們說話的樣子，手裏握著他給的木盒，脖子上的“SL”吊墜在陽光下閃著光——那是沈母上次來清溪時，特意讓人定做的翡翠吊墜，說“你們倆的名字刻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