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雅的手指還在那圈金紋上輕輕摩挲，火苗忽明忽暗。她剛想開口說什麼，頭頂的風忽然一滯。
    不是風停了，是空氣被什麼東西割裂了。
    三道幾乎看不見的銀線從黑傘邊緣射出，快得連影子都沒留下。兩針奔蕭燼心口，第三針斜掠而下，封死了伊蘭雅向左閃避的路線。
    她反應比腦子快。身體一擰，左臂本能地橫在蕭燼胸前，肩井穴傳來一陣冰錐紮進骨頭的刺痛。皮膚下的火焰紋剛要燃起，一股寒意順著經脈炸開，火苗像是被潑了一盆雪水，啪地熄了。
    “呃！”她悶哼一聲，整條左臂瞬間沒了知覺，短刀脫手，人也往前栽。
    蕭燼一把摟住她腰，把她往懷裏帶。她靠在他胸口，呼吸有點亂，想抬右手撐住地麵，卻發現連指尖都發麻。
    “怎麼了？”他低頭看她。
    她沒說話，隻是用還能動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左肩。那裏衣服破了個小洞，皮肉微微泛青，像墨汁滲進了宣紙。
    蕭燼臉色變了：“有毒？”
    話音未落，他已撕開她左袖。傷口隻有針尖大小，可周圍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灰，青色順著血脈往上爬。
    “操。”他低罵一句，俯身就咬在傷口四周。
    “你瘋了！”伊蘭雅猛地掙紮，聲音壓得很急，“這毒走血，你會——”
    “閉嘴。”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已經沾了黑血，“我金血百毒不侵，頂多拉三天肚子。”
    說完又埋下頭去，一口一口把毒血吸出來吐在地上。黑血混著唾液滴落，每吸一次，他太陽穴就跳一下，像是有根針在裏頭來回穿。
    伊蘭雅想推開他，可右手剛用力，肩膀就一陣抽搐，整個人軟了一下。她隻能咬著牙，任他動作。
    遠處，陸昭站在高牆陰影裏，黑傘半遮臉，隻露出一雙冷眼。
    “七息封脈，十二息攻心。”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等她神誌不清時，第一個動手的，會是你。”
    蕭燼沒理他，吸完一口，抬手灌了口酒，漱了漱口再吐掉。酒液擦過傷口，滋啦一聲冒起白煙。
    “你這酒……還摻金血？”伊蘭雅喘了口氣。
    “不然你以為為啥這麼烈？”他咧了下嘴，唇邊血跡還沒擦，“調味用的，老規矩。”
    她想笑，結果牽動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氣。右手指尖勉強燃起一小簇火，搖搖晃晃地指著陸昭方向。
    “下次……”她聲音啞得厲害，“記得換根能毒死人的針。”
    陸昭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了一聲。
    “好啊。”他說，“那我下次，就不隻射一針了。”
    話音落，他傘柄輕點牆麵，身影往後退了半步，徹底隱進黑暗裏。
    可伊蘭雅知道，他沒走遠。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像蛇貼著脊背爬行。
    蕭燼把酒葫蘆塞回腰間，伸手探了探她左臂。皮膚冰冷，青色已經爬到肘關節，再往上，就是心脈。
    “還能撐多久？”他問。
    “不知道。”她靠在他肩上，額頭沁出冷汗，“但右臂還能動，火……還能控。”
    “那就夠了。”他扶她坐穩，自己半跪在她身側，左手按住陣眼邊緣的金紋，“這陣你說還能升一級，現在是不是該試試？”
    她搖頭：“我現在狀態不行，強行引火，怕反噬。”
    “那我來。”他說著，扯開左臂衣袖，傷口裂紋還在滲金血。他咬破指尖，在地上畫了半道符，又抹了把金血按進陣紋。
    “你幹嘛？”她皺眉。
    “借點力。”他笑，“反正我血便宜，隨便流。”
    “你少來這套。”她想抬手攔他，結果身子一歪，差點摔倒。他順勢將她攬進懷裏，一隻手仍壓著陣紋。
    “別動。”他說，“讓我試一次。”
    地麵金紋開始震顫，原本熄滅的生肖虛影晃了一下，牛角、虎爪隱約浮現。可剛升起一半，伊蘭雅突然悶哼一聲，右手火苗劇烈晃動。
    “不對！”她急促道，“陣法要炸！你加的力太猛，和我體內的毒衝突了！”
    蕭燼立刻收手，可已經晚了。陣眼中心嗡鳴加劇，金紅兩色光流在地下對衝，像是兩條蛇絞在一起。
    轟——
    一股氣浪從陣底衝出，把他掀得後退兩步。伊蘭雅被震得咳出一口血，右手火苗徹底熄滅。
    “糟了。”他趕緊把她拉回來，“傷加重了？”
    她沒答話，隻是死死盯著自己左臂。青色已經越過肩膀，指尖微微抽搐。
    “毒性加快了。”她聲音很輕，“剛才那一下……刺激了它。”
    蕭燼眉頭緊鎖，低頭看她傷口。黑血又開始滲出，這次帶著細小的血珠，像是血管在跳。
    他忽然解開自己外袍，一把扯開前襟，露出胸口一道舊疤。
    “你幹嗎？”她察覺到不對。
    “老醫者說過，雙生玉佩能擋死劫。”他盯著她，“雖然咱沒玉佩，但我金血能活人。要是把血打進你心脈，說不定能壓住毒。”
    “你不要命了？”她瞪他，“精血外泄，你也撐不了多久！”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他反問，“等死？還是讓陸昭看著你一點一點癱下去？”
    她咬住嘴唇，沒說話。
    遠處火把又亮了起來，世家武者重新集結，這次人數更多，手裏多了火油罐和雷符。
    蕭燼低頭看她，聲音忽然放柔了些：“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偷包子嗎？”
    她愣了下：“……記得。你搶了三個，全塞我懷裏。”
    “你還說我不講義氣。”
    “本來就不講。”
    “可那次你發燒，我把最後一個熱的塞你手裏。”他笑了笑，“你現在也一樣，別跟我爭，乖乖讓我救你。”
    她眼眶有點發熱，抬右手狠狠推他一下：“誰要你救……我自己能——”
    話沒說完，整條右臂突然一麻，火苗剛燃起又滅了。
    蕭燼看著她，沒再多說，咬破指尖，一滴金血落在她心口。
    溫熱的血滲進皮膚，她渾身一顫。
    他另一隻手扶住她後頸，低聲說：“忍著點。”
    下一秒，他掌心貼上她胸口，金血順著經脈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