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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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跟著遊青硯下了車,蒼羽峰他並不常來,隻是偶爾會來此處替淩靈或柳敘白遞個文書,每次也最多是到山門外就折返,從沒真的進到裏麵看看是怎樣的光景。
蒼羽峰並不像清規峰那樣錯落有質,相反異常平坦,幾乎不用上任何台階就可以去到任何一處,這種設計倒也方便了遊青硯輪椅的推行,沈凜張望著,蒼羽峰的建築多數以園林山水為主,色調主體為灰白之色,長長廊坊貫徹始終,特殊的院牆結構將每一個區域規則劃分,像極了一張棋盤。
行至歲和殿內,沈凜終於明白了柳敘白所說的遊青硯對詩詞丹青的狂熱,整個主殿的上層都被長而闊的絹布鋪滿,上麵洋洋灑灑的寫著氣勢磅礴的詩句,而主座與客座之間竟布置成了流觴曲水風格,當真是雅致至極。
“劍虹溯由方知意,白衣霜寒引蒼穹。”沈凜默默的念著那些詩句,他很難想象這是遊青硯親筆所做,他雖對詩詞涉獵不多,但是他能明顯感知到,遊青硯在寫這句詩時的快意恩仇之態,這瀟灑恣意的文字與現在這個沉迷於謀劃的形象分外不合。
遊青硯看到沈凜一直盯著自己的書法出神,竟遲遲未落座,便出言道:“沈師侄對這句詩有何見地?”
“寒濯才疏學淺,隻能讀懂師伯作詩時的意態,若說見地怕是折煞寒濯了。”沈凜將目光收回,緩步落座在客座之上。
見沈凜就位,遊青硯便繼續了剛才車上的話題,“方才提到說神魔災變源於內部疏漏,想必師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若不能從外部強攻,便隻能從內裏瓦解。”
神域的先鋒軍裏有人反水?沈凜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這個念頭,盡管他很克製,但是思緒還是不由的與柳敘白結合了起來,不行,這也許是遊青硯的布下的陷阱,自己千萬不能中招。
遊青硯看著沈凜的心態轉變便知道自己可以繼續了,他補充道:“若隻是簡單的部下叛變,還不至於讓事態變得這麼一發不可收拾,問題出在高層。”
“神域高層?”沈凜茫然,他對神域的權力構造並不清楚,遊青硯所指的高層又是哪一個層級,他將滿是疑問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遊青硯。
看沈凜似懂非懂,遊青硯挑唇一笑,“最高層。”
“是執政天尊?”沈凜經過遊青硯的提示後,這個答案幾乎脫口而出。原來神魔災變的起始點是出在這裏,他不明白,神域天尊已是當世最高的權利坐擁者,何須屈尊降貴的去勾結魔宗反攻神域?
“師侄當真的聰慧,執政天尊受人蠱惑倒戈相向,導致整個先鋒軍全數戰死,神域最強的兵力受到了重創,魔宗才有機會趁虛而入。”
遊青硯的一番話讓沈凜一時間陷入了思維旋流,這整個事態的發生中有太多的人物參與,他不知道柳敘白所謂的罪孽究竟事發在哪一個環節中,而柳敘白又在這個環節中擔任了什麼樣的角色,還有他與自己轉生前的糾葛又是在哪一個節點。
沈凜抑製著自己腦內的胡思亂想,遊青硯定然是知曉詳細的過程,但是他故意賣了個關子不說,將重要的指向線索隱去,以混淆視聽,讓自己無端的生出猜疑。一旦這顆懷疑的種子種下,遊青硯隻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煽風點火,就可以讓他對柳敘白的信任蕩然無存。
這依舊是個圈套,沈凜再一次的告誡自己。
遊青硯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吊著沈凜的胃口會讓他感到暢快,“這次我隻能告訴你這麼多,如若師侄還想知道更詳細的,下次我再講與師侄聽可好?”
沈凜聽遊青硯話盡於此,便知道他有意引導自己下次避開柳敘白再來雲澤軒,遊青硯太會拿捏分寸,話說一半,逼迫自己再次創造機會與他獨處。
既然如此,那他也沒有多留的必要了,沈凜起身正欲告退,遊青硯卻製止了他的行動,他指了指身旁的弟子對沈凜說道,“我這位弟子仰慕沈師侄已久,方才看到師侄的劍術了然,他想與師侄切磋一番,師侄可否賞臉?”
沈凜這才認真的看了一眼那位推輪椅的青衣弟子,此人是遊青硯從南海帶回來的,平日從沒見他言語過,一直是默默的在遊青硯身旁做事,自己與他沒有絲毫的交情,方才也沒見他開口,怎會突然想要切磋技藝?
轉念一想,沈凜便明白了遊青硯的意圖,哪裏是這位青衣弟子想要比試,分明是他本人想要試探自己的虛實。
這個時候他不由得佩服宛鬱藍城,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將這一步算到,服用納息丹這麼久,身上的魔氣早就難以察覺,隻要自己穩住心神,便不會讓遊青硯有機可乘。
“師伯都開口了,寒濯哪有拒絕的道理。”沈凜正麵回應了遊青硯的試探,青衣弟子聞言立刻站到了大殿一邊,沈凜也從客座上起身,走到青衣弟子身旁。
青衣弟子的慣用兵器並不是劍,而是一杆雕滿龍紋的長槍,他背槍向沈凜行了一禮,下一秒便提槍突刺,沈凜側身一閃,輕鬆地躲過了長槍的攻擊,青衣弟子旋槍成圓麵,為自己形成了一道護盾,沈凜見此後退幾步,兵器原本就是一寸長一寸強,長柄的攻擊範圍遠要比劍大的多,自己用劍實在不占上風。
青衣弟子以槍花做虛勢進攻,沈凜隻得撥劍倒退,來回應著密集的攻擊,青衣弟子趁勢進槍一刺,直擊沈凜眉心,沈凜身體向後一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青衣弟子順勢調整突刺位置,轉擊沈凜下腹,無奈,沈凜隻能騰空一躍,將劍脫手,以氣禦劍,滄淵劍繞行到青衣弟子後方進攻,青衣弟子立刻翻身挑槍,阻擋滄淵劍的襲擊。
這個人平日少言寡語,身法居然如此厲害,招招都是奔著命門而來,這哪是切磋,分明就是要殺他。沈凜將滄淵劍打橫,分化出數把分身,單指調動每一把飛劍以不同的方向向青衣弟子進攻。
青衣弟子似乎被這四麵八方而來劍陣打亂了原本進攻路數,他眉目一沉,手中銀槍亮起刺目的銀色光輝,他奮力持槍橫掃,銀槍的氣力將飛劍硬生生擊飛。
這電光石火之際,青衣弟子後手托槍一送,原本的長槍竟也化作數柄向沈凜刺來,沈凜立即將遊離的飛劍召至身前,阻擋這密如雨點的攻擊,趁著沈凜防禦之時,青衣弟子突然將手中的長槍本體脫手擊出,長槍穿越過重重分體直逼沈凜而來。
沈凜奮力調動靈氣用滄淵劍向青衣弟子攻去,想要迫使他收招。但青衣弟子卻似乎並沒有要退下的樣子,滄淵劍穿體而過,青衣弟子跪倒在地,而他擲出的長槍也逐漸逼近沈凜。
沈凜察覺到了這一擊的力道,但是無奈他已沒有時間將滄淵劍召回,本能的求生欲下原本一向平穩的靈心道骨開始有所震顫,沈凜心道不好,身體的求生機製似乎有讓魔氣溢出的征兆,如若不以魔氣護體,自己接下這全力一擊,很有可能會性命不保。
千鈞一發之時,沈凜忽覺自己的腰身被人攬住,對方將他向側一帶,他隨勢靠在了身後之人的身體上,他定眼向望,正是姍姍來遲的柳敘白。
“寒濯,你這劍訣使得不對。”柳敘白衝著懷中沈凜一笑,以扇向抵,製住了青衣弟子的長槍,扇骨雖為玉質,此刻卻柔韌無比,有如竹骨般向內彎拱,他食指指尖輕點,一股靈氣向前逼出,將青衣弟子推出老遠。
青衣弟子原本就吃了沈凜的一劍,此刻被柳敘白靈力一擊更是無法再保持身形,癱倒在地,口中鮮血汩汩,柳敘白看著眼前的陣仗,便知道又是遊青硯幹的好事。
原來月禦在收到沈凜傳遞的消息之後,沒有等到日落之時便傳書給了柳敘白,因為月禦清楚,按照遊青硯的手段,斷斷不會給他們留那麼充足的時間做準備,沈凜的處境一定岌岌可危,所以柳敘白收到了傳信後便立刻便向歲和殿趕來。
“既是比武切磋,就不必下殺招了吧?遊師兄。”
柳敘白麵色一凝,盡是冷峻之色,身邊的空氣似乎都被覆上一層寒意,叫人戰栗不已。若是剛才自己沒有趕到,沈凜無外乎兩種結果一是魔宗身份被察覺,二便是身受重傷,這兩種情況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琅環怪罪的是。”遊青硯露出極為虛假的歉意,他對著青衣弟子厲聲責罵說道“忍冬,還不快向沈師侄賠罪。”
忍冬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還在不斷湧出鮮血的嘴角,恭敬的向二人俯身拜禮,柳敘白見沈凜無事也不想過多追究,畢竟忍冬沒能達到遊青硯想要的效果,事後估計還會被他責罰,自己也不必再斤斤計較。
“忍冬好勝心切,才弄得如此,為兄思慮不周,還望琅環海涵。”遊青硯此人能屈能伸,見事態發展到這一步,便也順著形勢向柳敘白致歉。
若放在平日,柳敘白自不會這般寒著臉待人,凡事得過且過,息事寧人便好,但是遊青硯這次居然把腦筋動在了沈凜身上,這就有些讓他不能容忍,“雲澤軒既然有像忍冬這般武藝奇佳的弟子,師兄還擔心宸籙集議拿到不到名次嗎?”
“我且帶寒濯先回清規峰,師兄若有指教,下次不妨直接找我,我陪這些弟子們好好過過招。”不等遊青硯開口,柳敘白丟下一句,拉著沈凜向外走去。
待柳敘白離去,遊青硯的原本平和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他看著一旁負傷的忍冬並沒有半點關心,反之責怪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忍冬立刻跪在地上,不顧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拚命的磕頭認錯,額頂被粗糙的地麵擦出絲絲血痕,遊青硯沒有看他,而是將輪椅調轉方向,然後冷冷道。
“罷了,原本也沒指望今日能探出什麼,但你確實令人失望,如果下次還是沒能拿到我想要的結果,你知道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