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後，整個主峰廣場，炸了。
    “沈輕弦！你做什麼！”
    “臨陣倒戈，暗算同門！你好歹毒的心！”
    “葉凡師弟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他！”
    無數外門弟子義憤填膺，指著觀賽席上的沈輕弦破口大罵。
    他們不懂那些高深的算計，隻看到在葉凡最危急的關頭，被他視作兄長和恩人的沈輕弦，非但沒有幫忙，反而一記“背刺”，毀掉了他的兵器。
    這跟叛徒有什麼區別？
    擂台之上，李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狂喜的大笑。
    “哈哈哈哈！葉凡！你看到了嗎！連你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你！”
    “你的道心，毀了！你輸定了！”
    他笑得前仰後合，覺得老天爺都在幫他。
    沈輕弦對這一切充耳不聞。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早已在他腦海中響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毀掉葉凡的佩劍。】
    【獎勵反派值：500點。】
    【當前反派值：-3500點。】
    沈輕弦內心毫無波瀾。
    總算還上了一筆。
    欠的還多著呢。
    至於周圍的罵聲？
    嗬。
    習慣就好，被罵的多了....
    他迎著上萬道或憤怒、或鄙夷、或困惑的目光，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動作不疾不徐，仿佛隻是要起身去上個廁所。
    他理了理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皺，一步一步，走下觀賽席，走向那萬眾矚目的擂台。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想看看這個“叛徒”到底想幹什麼。
    沈輕弦無視了叫囂的李昂，那眼神就像在看路邊一塊礙事的石頭。
    他徑直走到了葉凡麵前。
    此刻的葉凡，還維持著握劍的姿勢，手裏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劍柄。
    他雙目失神，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為什麼……
    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贈我劍，再毀我劍……
    這到底是為什麼……
    沈輕弦看著他這副被玩壞了的表情，心裏默默點了根煙。
    小老弟，別急。
    馬上就給你打一針強心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沈輕弦手腕一翻。
    嗡——！
    一柄通體流光溢彩，宛如秋水凝成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劍身甫一出現，一股無形而恐怖的劍威便瞬間席卷全場！廣場上，數千名劍修的佩劍齊齊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在朝拜它們的君王！
    “這是……地階神兵！”觀禮台上一名劍閣長老失聲驚呼，猛地站了起來！
    李昂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葉凡也從失神中被驚醒，呆呆地看著那柄劍。
    那劍太美了，美得不似凡物。
    然後，他就看到沈輕弦做出了一個讓他畢生難忘的動作。
    他隨手一拋。
    就像扔一塊燙手的山芋。
    那柄足以讓整個北域劍修瘋狂的地階神兵“驚鴻”，就這麼被他輕飄飄地扔在了葉凡的腳下。
    當啷。
    又是一聲脆響。
    卻比剛才那聲，動聽了千百倍。
    沈輕弦看著依舊呆滯的葉凡，聲音清冷，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真正的劍客，不應拘於外物。”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葉凡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不應拘於外物……
    不應拘於外物！
    他猛地低頭，看看腳下神光湛然的“驚鴻”，又看看手中那截象征著過去與束縛的斷裂劍柄。
    再抬頭，望向沈輕弦那雙平靜無波，卻仿佛蘊含著整個星空的眼眸。
    一個念頭，如同燎原之火，瞬間燒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先生不是在背叛我！
    先生是在點醒我！
    我一直以來，都太依賴先生賜予的法寶，依賴這柄“星痕”劍，卻忽略了劍道本身的修行！
    先生是想告訴我，外物終究是外物，唯有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破而後立！
    不破不立！
    這才是先生真正的用意！
    這一刻，葉凡眼中的迷茫、絕望、痛苦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狂熱！
    他的道心，非但沒有破碎，反而在烈火中得到了淬煉與升華！
    “先生……”葉凡喃喃自語，眼眶瞬間紅了。
    觀賽席的角落裏。
    楚天摸著下巴，眼神古怪。
    這場景，怎麼有點眼熟？
    哦，想起來了。
    小時候看爺爺訓鷹，也是先把鷹餓個半死，打掉它的傲氣，然後再扔給它一塊最好的肉。
    嗯，一模一樣。
    另一邊，觀禮台最高處。
    陳煜漂亮的眉頭緊緊蹙起，看著擂台上那副“師徒情深”的畫麵，心裏莫名有點不爽。
    但...
    他怎麼覺得……
    沈輕弦這像是在訓狗呢？
    先把狗最喜歡的玩具踩碎，看它傷心欲絕，然後再扔給它一個更高級的，告訴它這才是好東西。
    嘖，這傻狗還挺感動。
    ……
    宗主身旁，幾位長老正在用神念瘋狂交流。
    “那……那不是”驚鴻”劍嗎？我沒看錯吧？”
    “就是它！當年那個煉器宗師送給沈如月那婆娘的！結果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一個刀修要劍幹什麼，晦氣！”
    “哈哈哈哈，那倒黴蛋也是活該！”
    “可沈家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他剛才說啥來著？不應拘於外物？”
    “對啊！”
    “不拘泥於外物，你反手給他一把更好的地階神兵幹什麼玩意兒啊？！”
    “這邏輯……老夫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
    宗主撫須的手微微一頓，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忍住，傳音道：“別想了，他就是看自家人要輸了，心疼了，著急送寶貝呢。”
    眾長老：“……”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