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不過濃密的桃花林，林間空地隻剩下我和一具正在消失的屍體。
    不，現在已經沒有屍體了。地上隻剩那套料子光鮮的衣裳，幾塊亮晶晶的石頭（他們管這叫“靈石”），還有我懷裏剛搜刮來的幾樣物事。
    風一吹，帶著涼意和血腥味，我打了個激靈。不能留痕跡。
    我撿起那套怪衣裳，用它裹住地上的血汙，連同那把沾了血的柴刀，一起在溪邊挖了個淺坑埋了。溪水嘩嘩，很快衝淡了岸邊的血跡。
    做完這一切，我才靠著棵老桃樹坐下，感覺腿肚子有點轉筋。殺的時候沒覺得，事後才發覺，握著柴刀的手，指節都攥得發白。
    但我沒工夫後怕。我把懷裏那些“戰利品”一件件掏出來，擺在麵前。
    最顯眼的是那幾塊靈石，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握在手裏，能感覺到一絲絲涼氣往骨頭縫裏鑽，精神都為之一振。好東西，比老山參還補。
    然後是那張從怪書上撕下來的“蟬翼”，薄如無物，上麵的圖案還在變，這會兒瞧著像是一片扭曲的星空。我看不懂，但覺得它肯定不簡單，小心折好，塞進貼身的衣袋裏。
    最後，是那枚玉簡，和那本《基礎煉氣訣》。
    我先拿起玉簡，冰冰涼，像塊上好的古玉。我試著像村裏聽書先生說故事那樣，把它貼在額頭。
    轟！
    一股龐雜的信息猛地衝進我腦袋！不是什麼文字，而是一幅幅流動的圖，一道道運行的軌跡，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它告訴我怎麼呼吸，怎麼感知天地間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怎麼引導它們進入身體，流過一些特定的路線（他們管這叫“經脈”），最後沉入肚臍下麵一個地方（他們叫“丹田”）。
    信息量太大，衝得我腦仁發脹，趕緊把玉簡拿開。就這麼一會兒，我竟已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身邊似乎漂浮著一些微弱的、五顏六色的小光點了。
    這就是……靈氣？
    我壓下心頭的震動，又翻開那本《基礎煉氣訣》。這回是實實在在的字和圖，雖然有些詞拗口，但大致能看懂。它講的，和玉簡裏的“意”差不多，但更細致，更囉嗦，像先生給學生掰開揉碎了講課。
    玉簡是灌頂傳功，這書是學堂課本。
    我掂量了一下，把玉簡小心收好。這玩意兒太紮眼，不能輕易示人。這本書嘛，倒是可以偶爾拿出來對照看看。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巴掌大的盒子上。就是它，吞了林風的一根手指才打開。
    盒子已經空了，但我翻來覆去地看，這材質，非金非木，敲上去聲音沉悶，盒蓋內側，似乎還嵌著一小塊黑色的、光滑如鏡的薄片。
    我嚐試著，像村裏頑童擺弄河邊撿來的光滑鵝卵石那樣，用手指在那黑片上胡亂劃拉。
    滋啦——
    一聲輕微的異響，那黑片竟突然亮了起來！發出柔和的白光！
    我差點把它扔出去！
    強忍著心悸，我死死盯著那片光。光芒穩定下來，上麵浮現出幾個奇怪的方形圖案，下麵還配著我能看懂的小字：
    【應用商店】、【瀏覽器】、【設置】、【語音助手】……
    這是啥？法寶？羅盤？
    我盯著那個【語音助手】，想起林風臨死前咕噥的“係統”，心裏一動。這東西，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我嚐試著，用指尖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那個圖案。
    一個聽起來沒啥感情的女子聲音，突然從那亮片裏傳了出來，在寂靜的林子裏格外清晰：
    “您好！我是小愛同學，檢測到新環境，正在啟動智能修仙輔助模式……啟動失敗……能量不足……請連接網絡或充電……”
    聲音戛然而止，光片也迅速暗了下去，恢複成原本的黑片。
    我愣住了。
    小愛同學？智能修仙輔助？充電？網絡？
    每個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我一句也聽不懂！
    但這東西……它好像有“靈”！它會說話！雖然說的都是怪話。
    我用力晃了晃盒子，又拍了拍，那黑片再沒亮起來。能量不足？是了，就像油燈要耗油，這“話匣子”肯定也要耗什麼。
    我想起那幾塊靈石。
    掏出一塊最小的，我把它緊緊貼在那黑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一息，兩息……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那黑片邊緣，極其微弱地閃過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流光。
    有門！
    這“話匣子”，它能吃靈石！
    我心裏一陣激動，比剛才感覺到靈氣還激動。這玩意雖然怪，但肯定是個寶貝！林風那些怪話和本事，八成跟它有關。
    我把盒子、靈石、玉簡、書冊全都仔細收好，貼身藏穩。
    抬頭看看天色，月已西沉，快天亮了。
    我得回去了。出來太久，爹娘該擔心了。
    臨走前，我又看了一眼那片埋了血衣和柴刀的土地。桃花依舊，溪水長流，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我知道，不一樣了。
    我，李三狗，桃花村的獵戶，今天不僅殺了人，還撿了個……呃，不知道是福是禍的“話匣子”外掛。
    得想辦法，讓它趕緊“吃飽”，看看它到底還能說出什麼來。
    還有老瞎子爺爺……他昨晚，真的什麼都沒察覺嗎？
    我摸了摸懷裏那塊溫潤的靈石，感受著它絲絲縷縷滲入身體的涼氣，邁步朝村裏走去。
    腳步，比來時沉重，卻也更加堅定。
    (第二章完)